第628章 莫之誰何

2024-11-26 19:26:36 作者: 般般如畫
  第628章 莫之誰何

  月夕,司馬博、王世良率五萬大軍,兵圍簡陽、攻克河陰。

  與此同時,公西瑾、公良瑞順利拿下撫州一帶,其他三路同樣勢如破竹。

  不過短短半個月,周國已接連奪下齊國三十餘座城池。眼看周軍主力逼近立陽,晉鄴城的一眾達官貴要慌了。

  須知倘若立陽失守,周軍勢必會從三面夾擊晉鄴,屆時齊國則離亡國不遠矣……

  茶水糕點、果脯蜜餞,皆是觸手可及。

  梁婠卻沒什麼興趣,一手托腮一手握筆,只瞧著眼前的輿圖出神。

  依目前情形來看,拿下晉鄴,根本不必等到過年。

  方才外間臣僚所言,她聽得很清楚。

  晉鄴朝野上下,文武在位,罕有廉潔。

  這點,倒是沒說錯。

  若非齊國自取滅亡,周國也不能進行得這般順利。

  梁婠醒過神,看一眼紙上早就干透的字跡,喟然嘆息。

  而自己,便是那個暗中推波助瀾之人。

  雕鏤的樟松木屏風隔開的外間,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爾後門扇拉開又合上,待屋內恢復安靜,梁婠以為眾人離開,才要擱筆起身,卻聽有人開口。

  「陛下……」

  是欲言又止。

  說話之人,梁婠不陌生,是重傷痊癒才趕到平蕪的靖寧侯世子蕭景南。

  梁婠眯起眼眸,極淡一笑。

  蕭景南這一聲之後,卻又遲遲不聞下文。

  梁婠這邊估摸著他想說的話,那邊就聽宇文玦不冷不淡的聲音。

  「世子自覺難於啟齒,那便不必多言。」

  「臣——」

  蕭景南猛然抬起頭,雙眸滿是急切,漲紅了臉。

  來的路上,他便聽聞有疑似齊王側妃的女子隨軍侍主,昔日齊王側妃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旁人不知,他卻是知道的。

  這側妃不是梁婠,那還能是誰?

  人人都知梁婠在平蕪,為齊國叛軍正名,甚至希望叛軍回晉鄴撥亂反正。

  他雖不知梁婠究竟是何打算,可主上這般不顧腹背受敵的可能,著急攻下平蕪定然是為了梁婠。

  眼下公孫大人留守洛安,尚不知此事,無法勸諫,可自己既然知曉,又怎能裝聾作啞、佯為不知?

  宇文玦默然瞧一眼面色沉重的人,擱下手中杯盞,作勢就要起身。

  蕭景南心下一急,咬牙開口:「陛下,您怎可這般留下樑氏?」

  「梁氏?」宇文玦眼睫低低一垂:「我也覺得這般無名無分的,當真是委屈了她,也委屈了我。」

  蕭景南訝然:「陛下——」

  宇文玦抬起眼,溫聲一笑,眸中卻沒半分笑意:「蕭景南,你以為我為何要這天下?」

  蕭景南臉色一變,怔怔說不出話。

  宇文玦淡淡掃一眼,身子微微後靠,語氣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冷。

  「蕭世子,竭智盡忠是你們應盡的責任,而非你們自以為同我講條件的籌碼。」


  蕭景南渾身一震,大腦一片空白,嘴唇動了動,卻吐不出一個字。

  從明光殿第一次見到宇文玦,他就知道陸修是陸修,宇文玦是宇文玦。

  這也是他為何在齊王勢單力孤的情況下,依舊選擇效忠與跟隨。

  他從未有一刻忘記過自己的姓氏與身份,更沒忘將來還會是銀岳的掌舵人,回顧過往選擇,哪一次不是慎之又慎?

  倘若不是打心眼裡認同、敬服,又怎麼可能將整個銀岳以及靖寧侯府的未來,押在這個根基淺薄的齊王身上?

  更遑論僅憑父親與上皇帝的授意、和淡得聊勝於無的親緣?

  是,自己是有利可圖,可反觀旁的世家大族,哪個不是如此,又有誰會拿全族人的未來作兒戲?

  事實證明,上皇帝的眼光沒錯,他的選擇亦沒錯。

  單瞧當日上皇帝行宮一行,便藏著多少陰謀算計。

  更不要說誅殺陷害宇文珂等人。

  後來宇文玦更是當眾斬殺魏王宇文瑛及黨羽,就在他為齊君逃走苦惱無法交差之際,竟傳來先帝中毒的消息……

  這背後的彎彎繞繞,也是自先帝過世後,他才慢慢回過味。

  可驚可愕之餘,又不得不心折首肯。

  何況,洛安城裡的一眾皇子王孫,哪個不是城府深沉?能這般鰲里奪尊、後來居上的,又豈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許是一再受到重用,倒叫他有些忘了,何謂君是君,臣是臣。

  自己與公孫敘、陳德春這種幾朝老臣到底是不同的。

  頃刻間,蕭景南心思澄明,垂眼默了須臾,慢慢低下頭,恭恭敬敬伏地一拜。

  「是臣僭越了,臣告退。」

  「去吧。」

  宇文玦應一聲,眉眼未抬,只單手支頭斜倚著,手指閒閒搭在案几上的一摞奏疏上。

  門扇在身後緩緩拉開,蕭景南再抬頭時,餘光不小心瞥見獨自靜坐的人。

  從窗外透進來的光亮,半明半暗,有些照不清那人的面容。

  門扇砰的一聲,在眼前合攏,蕭景南心下一怔,如夢方醒。

  其實,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不是陸修,也不是宇文玦。

  所謂名字和身份,只是他示人的表相。

  蕭景南轉過身,仰頭看了看天,靜站片刻。

  唯有昏聵糊塗之主,才需臣下苦言勸諫,可這勸諫無疑是白費唇舌,他幾時會在朝堂上做白費唇舌之事?

  自然不會。

  既沒有昏聵糊塗之主,又需要勸諫什麼呢?

  蕭景南搖搖頭,自嘲一笑,再不停留。

  梁婠從內室提步出來,唇邊似笑非笑。

  聽到腳步聲,宇文玦頭也沒抬,只瞧著手中的奏疏。

  「聽他們說了那麼多計劃,卿可有何好的建議?」

  梁婠瞧著穩穩坐著的人,不由嗤笑,答非所問:「你幹嘛嚇唬他?」

  「嚇唬?」宇文玦這才抬起頭,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何時嚇唬他了?」

  梁婠凝起眸光,駐足而立,點了點頭:「也對,你只是告訴他一個事實而已。」

  宇文玦垂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梁婠走近,在他面前蹲下。

  「笑什麼,我又沒說錯,皇帝是需要人畏懼的。」

  宇文玦斂了笑,拉過她的手:「我不需要你怕我,我需要你愛我。你並不知道,我多麼慶幸那天夜裡,你拉住我,不放手。其實,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救了我……」

  好多隱情都已經寫出來了,細心的親應該能發現~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