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拈酸吃醋
「高暘……」
梁婠思索著如何說,宇文玦願意養著周昕,那是因為周昕雖為曹若宓所出,但卻是周昀之子。
可高暘不一樣。
不只是高潛之子,更是齊國已故廢帝,倘若身份敗露,定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宇文玦瞭然,撂下手中文書,撫上她披散的頭髮,低低一嘆:「婠婠,不管他當日是為了什麼,他既能不顧性命保下曦兒,我又為何容不下高暘?何況——」
他話語一頓,也不再往下說。
梁婠轉眸看他一眼,道:「我知道,你若真想殺他,他也活不到今日。我這般同你講,也是想和你商量他的以後。」
宇文玦低一低眼睫,修長勻稱的手指,輕輕移去脂玉般的臉上:「你想如何安置高暘都成。」
梁婠拉下宇文玦的手,認真看他:「待見了他,我問問他的意思吧。」
她心裡並不輕鬆,不知等那時,高暘還願不願見她。
嘆息之餘,又抬眼望過去:「那天在街頭,你本打算殺了阿姣,若不是王庭樾捨身相救,應該不只是那一箭了,對嗎?」
「是,沒有人可以拿你來要挾我。」
他深冷的眸中透著冷血與無情,若擱在前世,梁婠是會怕的。
如此坦誠,不意外。
梁婠點頭:「我知道她別有居心,留著終究是個禍害,我本與她也沒什麼姐妹情分,她對我也是一樣,有的只是怨恨,可——王庭樾若與她沒什麼感情也罷,偏現在又……
冷宮裡,他同我說得很清楚,他想補償阿姣,就是去年,太極殿裡,我存了試探之心,故意拿出匕首,王庭樾二話不說,跪在我面前替阿姣求情。
我當時就明白,這麼多年,他對阿姣還是有感情的。可我不明白的是,阿姣前世既能為王庭樾拒婚、殉情,為何這世得償所願,反倒……」
多說無用,梁婠垂眼嘆氣:「我現在只後悔一件事,當日就不該將赦免令交給阿姣。」
宇文玦雙眸一眯,伸手摟住懊悔的人,往身前一提,慢慢低下頭,凝著黑冰的眼逼視她。
「卿後悔交給她?難不成是想自己跑那一趟?」
梁婠被迫壓在宇文玦的胸前,沒法動彈。
「不是。」
自打他們傾心吐膽後,再相處時,宇文玦也不像從前那般,刻意隱藏著陸太師的一面,小心翼翼地扮成未經前世的陸修。
她也是後來才反應過來,陳德春也好、蕭倩儀也罷,為何會說宇文玦在自己面前很不一樣。
其實,在汾河邊再見面時,她就察覺出他的不同,後來的朝夕相對、點點滴滴中,更是有許多愈顯了痕跡。
只是那時,她自欺欺人地不願深思、不想面對。
直到再也騙不了自己。
或者,也不是簡單的騙不了自己。
而是,即便知道,她也迷而不反。
「那是什麼?」宇文玦唇邊的笑,格外溫柔。
梁婠嘆息一聲,抬眼看他:「即便不給阿姣,我亦不會親自送去,只會托宋檀轉交。我那時一心報仇,根本無意情愛,何況,他心儀的是那個冰清玉潔、天真無邪的梁婠,而我早就……」
她低下頭,眼睛有些酸:「我自覺配不上他,又念及往後要做的事,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也不想再連累到他。
當年在鬱林苑,我之所以會答應阿姣,不僅僅是知曉阿姣對他的情意,還——」
「還想讓他厭惡你、對你死心?」
宇文玦眼睫垂了垂,唇角微掀。
桃花宴上,她明明可以私下找自己,卻偏偏當著一眾人的面,諂媚獻好,誠然她需要一些風言風語做掩飾,可也是有意讓王庭樾親眼瞧見。
雲岩池裡,她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似地跌在地上,不為自己辯駁一聲,不是不敢,而是……
宇文玦心臟驟然一縮,慢慢眯起眼,雙臂摟緊懷裡的人,面上卻瞧不出一絲一毫情緒。
那時,她心裡真正在乎的,只有王庭樾一人。
怎麼不是呢?
桃棲苑裡,她醉得不省人事,卻還是紅著眼睛,死死拉著他的衣角不鬆手。
低聲央求他,救一救王庭樾。
一遍又一遍。
想到那場景,宇文玦垂眼,目光像穿透一切,垂落在未知的深處。
梁婠順從地伏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聲音很輕:「是,除非親眼所見,否則,他不會聽信傳言。」
稍稍沉默,又道:「他再回來時,我已經同你——我那時雖沒打算長久同你在一起,可也漸漸明白,感情之事,強求不得,不該自以為是地幫他做決定,所以……誰想他與阿姣倒真是有些緣分,呈上來那麼多妙齡女子的畫像,偏就選中了阿姣。」
「緣分?」宇文玦吃地一笑,挑了挑眉。
梁婠仰起臉,微微擰眉:「難道不是?」
宇文玦看她:「當日,我雖不在晉鄴,但也知道,這晉鄴城裡頭,沒有那麼多巧合,尤其還是這賜婚。」
他俊逸出塵的面上帶了幾分冷酷,饒是一旁的燈火也柔和不了半分。
梁婠凝神靜思。
梁姣的生父是武衛將軍徐炳成,這個徐炳成……
「阿姣在徐家待得不痛快,又一心想嫁給王庭樾,王庭樾受陸勖器重,徐炳成不會不知道,何況,他本就仰陸氏鼻息,如此聯姻,怎麼不好呢?
阿姣的身份,許能瞞過旁人,卻未必能瞞得過陸氏,或許,也正因為同我的關係,他們才——」
王庭樾與梁姣完婚後,進宮拜見,她同高潛還一起去了仁壽殿。
太后賞識梁姣的樣子,難道不是做給自己看的?
梁婠眉心微沉,望著宇文玦不再說話。
宇文玦下巴輕輕抵在梁婠的頭頂,雙唇緊抿,眯起的眼睛裡幽深如潭,極輕地哼笑一聲:「你對他的事這般上心,真就一點兒也不怕我吃味?」
聲音很低,情緒難辨。
梁婠一愣,埋下頭,悶笑出聲。
片刻後,葇荑素手環上他的脖頸,吻了吻他的喉結,溫熱的鼻息伴著唇間軟語,沒骨頭似地直往他身上貼。
「怕啊,不過,我自然有法子對付你。」
宇文玦被她激得身上一熱,大手一抓,將人拽下來些,紅著耳朵,咬牙恨恨看她。
「是卿不知死活,先招惹我的!」
梁婠眨眨眼,歪頭一笑:「是啊,我不知死活,就是想招惹你,陸太師。」
說罷,柔軟的芳澤印上他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