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點點頭,也不再偽裝。
「你已經知道他還活著,是嗎?」
陸晚迎冷笑:「你還有臉跟我提!」
梁婠垂眸一嘆:「阿迎——」
「不要叫我阿迎!」陸晚迎厲聲打斷。
梁婠閉口看她。
陸晚迎攥緊手掌,眼圈發紅:「梁婠,你把我騙得好慘!」
「我——」
「呵,你是想說你不是故意騙我的?還是想說你也是才知道他沒死的?」
「阿迎。」
「梁婠,我恨你!」
陸晚迎不給梁婠說話的機會,諷刺地笑了起來。
「當日我就覺得奇怪,為何你一直稱病,服用的卻是養護子處的藥物,尤其針對小產後補身子?明明表兄已經死了……如今我卻是明白了,你是知道小叔沒死,就等著養好身體,與他重修舊好、生兒育女!」
她搖頭苦笑:「因為他的死,我心灰意冷,這才情願同高灝——可你,明知真相,卻依舊欺騙我!」
梁婠抿住唇。
陸晚迎低下頭,緩緩吸了口氣,不無自嘲:「那時你一定在暗自偷笑,像看傻子似的看我?
怪不得呢,在梅林你問我,若是有朝一日再見他,會不會後悔?哈哈哈……原來如此!梁婠,殺人誅心啊,你真狠!」
她眯眼伸出手,瑞珠立刻送上一把短刀。
陸晚迎笑了笑:「當初,是你幫他逃走的吧?那你為何不同他一起走?」
梁婠皺眉,沒說話。
陸晚迎哼笑:「你以為不說,我就猜不到嗎?要我說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彼時,定是因為他初到周國,手中無權無勢,說不準還會性命不保,你定不肯涉險,故而又回到晉鄴、回到皇宮,心安理得的當著寵妃。
後來,表兄死了,你沒了指望、沒了靠山,別看你坐上了太后的位置,可到底勢單力孤,知道不能長久,於是,開始裝瘋賣傻躲去梅林,想同高灝撇清關係。
直到公西瑞戰功赫赫、名顯天下,你便覺得時機到了,就殺了高灝,去投奔他,甚至設計害死彭城王、出賣平蕪城……你就是憑這些去他面前邀功請賞的吧?」
陸晚迎盯著梁婠的眼神陰鷙,慢慢拔出短刀。
「你明知我的心事,明知我——為何?為何要隱瞞我?難道是怕我同你搶他嗎?梁婠,他不是我小叔,我差一點就能嫁他了,你卻,你卻害得我再也沒臉見他!」
她低頭閉了下眼,咽下眼淚,再抬頭,語氣幽幽。
「你現在還問我為何要抓你嗎?」
手剛揚起,卻聽得門外響起打鬥與喊叫聲。
瑞珠神情一凜,忙從窗子探出頭,扭頭急道:「太妃,定是來救人的!」
陸晚迎面色一沉,看一眼梁婠,對瑞珠道:「我們走。」
她收起刀,帶著人就往後院去。
後院氣氛緊張。
梁婠剛被拖拽進院子,就看到僵持的一幕。
梁姣哭著跪在地上,王庭樾半蹲著扶住她,表情凝重。
距他們幾步外,站著一個婢女,她手中的閃著寒光的刀尖,對準懷中嬰孩的脖頸,像是隨時都會紮下去。
王庭樾帶來的人見此,不敢輕舉妄動。
饒是人多,亦不免落了下風。
見到陸晚迎,梁姣忙轉過身,邊哭邊磕頭。
「太妃,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吧,你說的,只要我能將梁婠騙來,你就放了我們!」
「放?」
陸晚迎挑眉,指著院子裡的不速之客,失笑:「難道這些人不是你搬來的救兵嗎?你以為我真的會信你?」
王庭樾怒斥:「陸晚迎!你到底要怎樣!」
陸晚迎瞥一眼被挾制的梁婠,挑眉瞧過去:「王將軍,我們好久不見啊!」
王庭樾眉頭緊鎖,抬眼望向梁婠。
目光交匯。
梁婠懂了,他們應是沒想到,關鍵時刻,那救了梁姣的婢女竟會倒戈陸氏。
梁婠不意外,只怕那婢女本就是陸氏的人。
先前在前院打鬥的人,此刻也趕了過來。
抱著孩子的婢女,走到陸晚迎旁邊。
陸晚迎本就沒打算久待,眼神示意一旁的瑞珠讓人去準備車馬。
見那人走向後門,陸晚迎才氣定神閒地望向強忍怒氣的人。
「王庭樾,你可是我父親、我們陸氏一手提拔起來的,這麼多年,我們不曾虧待過你,但你看看,你是怎麼回報我們的?你說,我們陸氏要你的命不應該嗎?」
王庭樾沉下聲:「好,我願意用我的命換他們的命!只要你放他們離開!」
陸晚迎秀眉一蹙,瞧瞧身側的梁婠,又望一眼旁邊的嬰孩,抿起唇角,搖頭直笑。
「王庭樾,你都活了這麼久,連本帶利的,單是一命怎麼夠還呢?無論如何,我們也得收些利息吧!」
梁姣哭聲一滯,眼睛死死地盯住王庭樾,緊張地抓著扶住自己的手臂,抖著唇:「王庭樾……」
王庭樾低頭看她一眼,再抬頭望過來:「那你說說,你想怎麼收?」
陸晚迎揚揚眉,粲然一笑:「很簡單啊,我給你一個選擇,你選一個人,陪著你一起死,只不過,你看是選你的孩子,還是選你——」
她一頓,托著腮,意味深長地瞧著他笑:「心愛的女人?」
梁姣心下一沉,慘白著臉,望著王庭樾拼命搖頭。
不待王庭樾說話,又忙面向陸晚迎,不停地拍著自己的胸口,哭著極力勸說:
「太妃,我求你,求求你,我願用我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求求你!放了孩子!」
王庭樾擰著眉,沉默瞪著陸晚迎。
陸晚迎越覺得好笑。
梁婠扭頭看向陸晚迎,冷冷道:「阿迎,你自己也曾有過孩子,你怎能這麼做?」
「孩子?」陸晚迎愣了一愣,面上閃過一抹狠厲之色,咬著牙一字一字道:「那不是孩子,那是孽種!」
她眸中的癲狂,讓人覺得可怖。
梁婠迎上她的目光,只道:「放了孩子,你要殺便殺我。」
陸晚迎扯著唇,涼涼笑了:「是嗎,你這樣主動應下,我怎麼反而不敢應了呢?我看要不然還是選那孩子同王將軍一起赴死吧!他們父子才見面,如此一來,也不會面臨分別之痛,你說如何?」
「不要!」
梁姣赤著眼,瘋了似的就要衝上來,王庭樾一把將人拽住,眸光深冷,可他說的話更冷。
「好,只要放了梁婠。」
梁姣面如土色,顫著唇望向王庭樾,口不能言。
王庭樾仿佛看不見她的表情,鬆開手,把她往邊上一丟,眼睛只看陸晚迎。
「你把我們三個都殺了,我只有一個要求,放了梁婠,這樣行嗎?」
梁姣跌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珠:「王庭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