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用心措意

2024-12-22 20:14:11 作者: 般般如畫
  第648章 用心措意

  突然被打斷,又冷不丁對上皇帝的視線,公西瑾腦袋有些懵,一時忘記方才講到哪兒了。

  坐在下方的幾人,皆是靜默瞧著。

  梁婠低著頭,不吭一聲,依舊能察覺到氣氛變得古怪。

  梁婠垂頭握著茶杯,餘光暗暗掃過在場一眾人。

  心裡明白,他們應是在討論攻打立陽的策略與戰術,她這麼坐著聽,的確不合適。

  從前不是沒聽過,可也都是靜坐內室,未叫他們知曉,像今次這般堂而皇之坐在宇文玦旁邊,還真是頭一回。

  古人言,牝(pìn)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別說她如今身份尷尬,就算真做了周國的皇后,後宮亦不得干政。

  旁人不說,單看宇文珵的皇后獨孤氏那娟好靜秀的模樣就能知曉。

  周國未有後宮干政先例,他們又如何不會心存顧慮?

  空氣靜了又靜,滿坐寂然。

  宇文玦好似全然不察,淡淡看一眼公西瑾,接著先前的話,道:「除重兵圍困立陽外……」

  公西瑾嘴角微微抽搐,輕咳一聲以作掩飾,遲疑道:「分派三路守關隘、占要害,阻遏齊軍南下,可派步兵騎兵扼守——」

  他略一頓,蹙眉看向沙盤。

  宇文玦看著他,身子往後一靠,閒閒一笑:「平遙。」

  「是,」公西瑾收回視線,接著道:「可扼守平遙關,確保後方安全,另調兩萬人馬攻打立陽附近幾座城池,分散齊軍兵力,至於領兵人選——」

  他俯身一拜,道:「臣願帶兵迎戰。」

  這邊說完,那邊蕭景南站起身:「陛下,平遙以及慶豐一帶,就交由臣兄妹二人吧,依臣所見,公西將軍還是與主力軍同行更為穩妥。」

  說罷,又看回公西瑾,公西瑾看看他,又望向沙盤似在思考。

  這時,沉默許久的公良瑞開了口:「陛下,即便順利奪下立陽,齊國仍占著北山、河東一帶,元氣尚存,倘若齊君東逃的話……」

  他停了停,轉頭看向一側的公西瑾,目光相觸,公西瑾恍然,對宇文玦又是一拜:「陛下,臣可領兵直抵淺水塢。」

  宇文玦微微頷首,輕嗯一聲:「好。」

  幾人落座,公良瑞又著重說起立陽。

  梁婠默然坐著,凝神細聽,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待諸事盡數敲定,幾人起身告退。

  「等等。」

  忽然響起的一聲,叫正欲離開的幾人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宇文玦側過臉,嘴角含著一絲淺笑,揚了揚眉,靜待下文。

  對上宇文玦投來的目光,梁婠索性站直身子,對下方的幾人道:「吾有一言,煩請各位將軍一聽。」

  眾人訝然,空氣凝固。

  梁婠坦然且平靜地瞧著眾人。

  除蕭倩儀外,公良瑞等人無不是目露驚訝,匆匆交換著眼神,神情也是變了又變,欲言又止,似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論其他事、其他人,他們盡可直言不諱,可事關這位梁氏,皇帝的心思雖叫人猜不透,但從方才的言語舉止上便能說明一切。


  皇帝的後宮,他們無權過問,更無權干涉,可政事、戰事絕不是鬧著玩的。

  他們相互觀察,先瞧一眼站著的梁婠,又看向主座上的人,但見皇帝平平穩穩坐著,臉上也不見半分怒色。

  帳內靜好一會兒,氣氛有些冷。

  蕭倩儀快速掃視一圈,斂下眉眼,率先坐回墊子上,身側的蕭景南比她稍慢一些。

  公西瑾、公良瑞猶豫一下,也坐了回去。

  平蕪和玉州的事,他們不同旁人,並非一無所知。

  倘若有梁氏襄助,多一分保證拿下立陽,又何樂而不為呢?

  餘下人見狀,低下頭,前後落座。

  梁婠暗暗鬆了一口氣,餘光一瞥,正巧對上宇文玦那雙古井不波的黑眸。

  他眼角微微彎了彎,似是在笑,語氣卻淡淡的:「但說無妨。」

  梁婠收回目光,思忖一下,道:「眼下別說立陽城中的官員百姓人心渙散,就是晉鄴朝堂上,眾人也是意見不合,方才公良將軍提出的戰術甚好,只是太過——」

  她沒往下說,又看一眼宇文玦,才道:「我有一個法子,可在減少傷亡損失的同時,一併拿下立陽與——」

  她逕自走到沙盤前,伸出手指緩緩點在某一處:「澎城。」

  聲音雖輕,卻很篤定。

  眾人吸著氣,視線不禁跟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蕭倩儀與蕭景南默默對視一眼,並未出聲。

  公西瑾神色複雜看向梁婠,將信將疑。

  公良瑞微微一訝,看一眼梁婠,又凝眸去瞧沙盤,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梁婠看一眼眾人的反應,繼續道:「據我所知,崔琰淞一向治軍有方,聽說軍容十分嚴整,此番更是下令嚴防死守,與立陽共存亡,倘若公良將軍與之硬碰硬,應是阻力不小。」

  公良瑞移眸看向梁婠,認真問:「不知您有何妙計?」

  梁婠略一低頭,態度謙虛:「兵法雲,攻心為上,攻城為下。我的建議是,先攻澎城,再打立陽。」

  一時間,眾人不禁低聲議論。

  公良瑞怔了一下:「如何攻?」

  梁婠不答反問:「不知將軍可聽過行台左丞柳江嶸的名字?」

  公良瑞未及回答,旁邊的公西瑾應聲:「有所耳聞。」

  梁婠點點頭:「崔琰淞寧可以身殉城,但旁人未必如此。」

  ……

  待帳中再無旁人,梁婠咽下口中的茶水,才放下杯子看向宇文玦。

  「你到底要做什麼?」

  宇文玦看一眼氣鼓鼓的人,唇角一彎,拉起她的手,漫不經心道:「不就一杯茶,況且,卿總不能一輩子躲著不見人吧?」

  想到他不顧眾人在場,與自己親近,梁婠面上一紅,有些無奈。

  「我不是說你給我倒茶的事,我是說攻打立陽的事,在平蕪時,咱們不就已經商量好的?你為何不與他們講,倘若我今天沒有碰巧撞見,沒有及時阻攔,你就真按他們的法子行事?」

  宇文玦輕挑下眉,不咸不淡道:「卿不是喚住了他們?」


  瞧見那眼底隱匿的玩味,梁婠懂了,他這分明是在故意裝糊塗。

  梁婠恨恨道:「你故意的。」

  宇文玦笑了,再不逗她:「是,我故意的。」

  梁婠皺起眉毛:「你就不怕他們諫言?說你後宮干政?」

  宇文玦失笑:「那卿方才說完,他們有嗎?」

  「我——」梁婠噎住,看著他心中一動,隨即便也懂了。

  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用意。」

  宇文玦鬆開手,不甚在意地笑笑,起身走向一旁的衣桁。

  見人拿了大氅,梁婠奇怪:「你要去哪兒?」

  宇文玦瞧她:「立陽,卿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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