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美人,最值得提起的就是曾經並稱盛京雙姝的姜璃和顧聽顏。
兩人皆是出身名門才貌雙絕,年紀輕輕便冠絕盛京,而後更是一個嫁了當朝太子為正妃,一個同當朝端王定下了婚約。
只可惜,兩人最後一個在太子敗北後自縊而亡,一個在父親被免職後遠走盛京。
想至此,沈傾又感嘆道:「美人啊……可是最不容易好命的呢。」
姚五小姐聽不出沈傾言語中的感慨,只覺得沈傾是在嘲諷她,當即臉色一沉,「大膽!竟敢如此詛咒本小姐,你信不信我讓你出不了這個屋門!」
話落,又仿若想要證明什麼的補充道:「我告訴你,本小姐以後可是要入宮做皇妃的,陛下妻妾,那便是這世間女子最好的命!」
沈傾笑笑,「這般有志氣,我還以為你想做皇后呢。」
姚五小姐不屑地白了沈傾一眼,「真是土包子出門,不知天高地厚。」
想要成為皇后那得何等出身?
不說是風頭正盛的公、侯、伯爵位家的嫡女,也得是一品丞相、尚書家的嫡小姐吧?她爹幾斤幾兩,她心中還是有數的。
不過皇后不行,一個妃位她還是擔得起的。
姚五小姐見沈傾一身艷麗華服,臉上妝容也是精緻,就算是懷了孕依舊風韻媚人,十有八九是哪個富商家裡的寵妾。
至於為什麼這般猜,當然是因為前幾日她剛剛及笄,被工部侍郎允許參加了一次宮宴,裡面家世顯赫的官家小姐她都見過了,可沒有沈傾和沈倏瑜這兩號人物。
好巧不巧的,那段時日沈倏瑜正在靖安王府陪著沈傾,兩人又都是不愛進宮的,所以便找個由頭告了假在府中逗弄糰子了。
加之姚五小姐因為性子刁蠻歡脫,被工部侍郎姚大人束在府中多年,以至於姚五小姐根本就不認識眼前這三位身份尊貴的朝臣家眷。
姚五小姐這般蠢笨的腦子,實在勾不起來沈傾出手的興致,拿起看中的衣裳,便想去樓下找掌柜的結帳,卻被姚五小姐攔在身前,「你怎麼回事!我說的你聽不見是嗎,這件衣裳是我先看中的,你給我放下!」
而就在姚五小姐動身的瞬間,沈倏瑜便先她一步護在了沈傾身前。
沈傾還懷著孕,可同這般粗手粗腳的姑娘接觸不得。
見姚五小姐這般無理取鬧,沈倏瑜也沒了好脾氣,「你最好給我讓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聽沈倏瑜聲音稍稍拔高了幾分,姚五小姐的脾氣也上來了,當即站直了身子回懟道:「你跟誰說話呢?我可是工部侍郎府上的嫡小姐!」
沈倏瑜輕呵一聲:「那我還是宜寧侯府的嫡小姐呢,姚五小姐是不是要跟我低頭道歉?」
被沈倏瑜的氣勢驚了一下,姚五小姐稍稍愣神,那天宮宴……宜寧侯府的小姐確實沒到。
可事情哪會這般巧?
剛想譏諷回去,就聽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玥兒,住口!」
姚五小姐轉頭,就見自家三姐朝著這邊快步走來,嬌俏的小臉上帶著濃濃的驚慌,「王妃娘娘,沈小姐,雲公子,家妹年幼不懂事,還請三位饒她一次。」
說著,連忙福身請罪,還拉著姚五小姐一起。
沈傾不說話,兩人就那般屈著身子,姚五小姐有些難受,剛想動,就被姚三小姐狠狠掐了一下手腕,瞬間就老實下去了。
事到如今,就算姚五小姐再傻,也知道自己惹上硬茬子了,心中直罵今天倒霉,出門沒看黃曆,隨隨便便買個衣裳都能撞見王府、侯府、伯府的大人物。
雲這個姓在盛京並不算常見,整個盛京目前最出名的就是朝中新貴平陽伯府,當今皇帝的救命恩人。
許久之後,沈傾才允兩人起身,未發一言徑直離開。
沈傾今日心情不錯,屬實懶得同姚五小姐這般小人物計較。
直到沈傾一行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姚三小姐才對著姚五小姐冷聲道:「就一刻不見你,你就給我捅出這般大的簍子,等父親知道了,看她不禁你半年的足!」
聽到「禁足」二字,姚五小姐連忙抓著姚三小姐的衣袖求饒,末了還不忘問一句,「三姐,這靖安王妃真就這般厲害嗎?」
姚三小姐的目光看向沈傾剛剛離開的位置,聲音裡帶著耐人尋味的複雜,「出身宜寧侯府,及笄之年嫁到陽陵侯府做主母,公婆不憐,夫君不敬,還有個妾室興風作浪……」
「那她也挺可憐的。」姚五小姐插了一句感慨。
姚三小姐白了她一眼繼續說:「你以為靖安王妃是個逆來順受的?靖安王妃先是光明正大抬了公爹的三個外室進門,後又假意允諾婆母帶著妾室出席宴會,陽陵侯府成了整個盛京的笑話。後來,靖安王妃同陽陵侯府公子和離,不僅帶走了全數嫁妝還讓陽陵侯府賠了個傾家蕩產,陽陵侯府徹底衰敗,陽陵侯夫人無緣無故發了瘋,死的也是莫名其妙;陽陵侯府公子在母親喪禮上行齷齪事,被先帝趕出盛京慘死荒郊野外;堂堂四侯之一的陽陵侯更是被一介婢女殺死,就連屍身都沒能落個全乎的;身為太子側妃的穆家大小姐也沒能逃過,母家失勢,懷孕六月小產後便抑鬱而終。」
本該是蒸蒸日上的陽陵侯府,就因為離了沈傾,便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運,這其中,沈傾究竟做了多少,無人得知。
姚五小姐雖然不聰明,但也能感覺出來一絲不對勁,「三姐,這些事,該不會是……」
姚三小姐給了她一個眼神,不置可否,繼續給她普及缺失的權勢知識,「靖安王妃同陽陵侯府公子和離當日,便被當時還是世子的靖安王當眾求娶,而後更是視若珍寶捧在手心,就連之前因反叛自盡當場的前靖安王,都絲毫不計較她的二嫁之身送出天價聘禮。
十月的那場篡位之爭,靖安王妃更是懷著孩子跟著殺入皇宮,大破千毒門的迷幻陣,這等人物,你覺得你惹得起?」
之前楚凌修和靖安王篡位一事的細節,楚凌淵雖下了禁令,但耐不住當時在場的人屬實太多,到底還是有少部分流傳了出去。
「現在你就同我回家,然後讓父親帶著你親自上門給靖安王妃道歉。」
姚五小姐不敢反駁,心底有些害怕,「三姐,剛剛靖安王妃說『美人最不容易好命』,該不會是點我的吧?她見我生得好看,不想讓我好過。」
姚三小姐這下是徹底對姚五小姐的腦子無語了,生怕她再自詡美貌惹出什麼亂子來,語氣便不由得又重了幾分,「醒醒吧,論美貌,你比靖安王妃差了足足一大截不止,你根本就沒有讓人家嫉妒的資格好嗎?還有,靖安王妃只是感慨罷了,前姜國公府的小姐、前丞相府的小姐、陽陵侯府小姐、平西侯府小姐等等等等,哪一個不是盛京數一數二的美人,可如今活著的就只剩下靖安王妃一個,你要是還想要你的小命,就老老實實跟我回府去低頭請罪。」
此言一出,姚五小姐是徹底不敢說話了。
她還不想死呢。
……
同姚三小姐小姐這邊的重視非常截然不同,沈傾幾人根本就沒有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給沈倏瑜買下那件衣裳之後,三人又去了附近的首飾店,沈傾先是給沈倏瑜挑了一支海棠髮簪,又給蘭音選了兩支珍珠流蘇,至於自己,陸晏給她準備的屬實太多,就沒必要再買了。
看見滿目琳琅的雲逸塵又有些蠢蠢欲動了,在一眾精美首飾中選擇了一件用瑪瑙鋪就的大紅色牡丹花,剛準備詢問沈倏瑜的意見,就聽後者頗為一言難盡的聲音傳來,「逸塵哥哥,距離我們的婚期還有幾個月呢,你還是少買東西為好。」
雲逸塵:「……」
沈傾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了,「表哥,你這眼光到底是誰培養出來的啊,舅母嗎?不對啊,我見舅母的穿著打扮都是極為端莊合宜的,和你並不是一個風格啊。」
這下雲逸塵更不想說話了,他這分明都是自己多年鑽研出來的好嗎!
傍晚時分,沈傾三人去了臨江樓,是沈奕安一早就定好的位置,也是兩府人同聚。
看著雲逸塵手中抱著的大包小包,雲老爺子滿臉高興的看向沈傾姐妹,「錢可都花完了?」
雲老爺子做了大半輩子的商賈,身上唯一能拿得出來的就是數不盡的銀子了,看見沈傾幾人花他的錢,他別提有多開心了。
沈傾笑著點頭,從袖子裡掏了掏,對著雲老爺子撒嬌道:「就剩二十兩碎銀子了,要不外祖父再給點?」
雲老爺子臉上笑意更甚,「你這敗家小丫頭,我剛剛可是給你的可是最多的。」
話雖這麼說,身體卻是很實在的又從懷裡掏出五千兩銀票塞進沈傾手裡,「再給你點,使勁花,別給外祖父省著。」
沈傾調皮的應了聲「好嘞」,便從一堆大包小包里選出最大的那個,拆開之後,裡面是一件墨色狐裘披風,做工極好。
「這是我們剛剛逛街的時候看到的,外祖父試試合不合身?」
「還給我買東西了?」雲老爺子的嘴角已經徹底合不上了,在沈奕安的幫助下將披風穿在了身上,而後亮著眼睛問向眾人,「好不好看?」
眾人一致回應好看,把雲老爺子開心的險些就捨不得脫。
坐在座位上,雲老爺子時不時還要朝著披風看幾眼,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滿足和歡喜,「這麼一件披風可不便宜吧?就給你三千兩銀票,還一多半都花在我身上了,這可不行,再給你點,一會給自己也買幾身衣裳去。」
說著,便又從懷中掏出五千兩來,直接塞進了沈傾手裡。
沈奕安不由得打趣出聲:「以前我總說阿晏是散財童子,如今見了岳父才知道,您才是最出眾的那個呢。」
聞言,眾人不由得笑出聲來,雲老爺子則是笑罵了一句「混小子」。
用過晚膳,一行人又到樓下空地處看了足足一個時辰的煙火,待到回府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巳時了。
沈傾剛下了馬車,就見府門前的陰影里站著兩人,正朝著她們這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