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三十六年前,被關在萬蠱窟中的扶鳶機緣巧合煉製出了可同蛇母比肩的蛇蠱赤焰,蠱術大增,破禁制而出,又同兩百年前的血殺一族舊部聯合,意圖顛覆南疆江山。
而事實上,扶鳶也成功了。
擁有赤焰的扶鳶蠱術之高,就連南疆曾經的最強者南疆王夫婦都無法比肩,兩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卻也只是讓扶鳶重傷。
南疆長公主扶芷趁著扶鳶重傷,以同心血為引,五座地宮為媒,將扶鳶的半身蠱術重新封印在了萬蠱窟。
為此,扶芷也付出了重傷瀕死的代價。
然,就算是身受重傷、半身蠱術被封的扶鳶,依舊不是剩下的扶桑一族所能對抗的了的,所以他們只能逃。
天師帶著扶芷和兩隻蠱獸逃出了南疆,扶暉則是帶著剩餘的族人躲進了地宮。
因為扶芷的封印,扶鳶被萬蠱窟所牽絆,不能靠近五座地宮十丈範圍之內,所以地宮便是扶桑一族最好的藏身之地。
而整個南疆,除了扶鳶,便沒有其他人比扶暉的蠱術更高,久而久之,也便形成了如今的局勢:扶鳶掌控九成南疆,扶暉則是帶領扶桑一族龜縮在南邊地宮之內,等待著有朝一日扶芷的歸來。
「太外祖父,五毒蠱母和萬蠱窟是什麼?扶桑蠱和蠱獸又是怎麼回事呢?」
有人能夠解惑,沈傾自然也就要多問清楚一些,畢竟知己知彼,以後營救陸晏才能更容易一些。
「五毒蠱母便是將幾乎整個南疆的毒蟲悉數放至萬蠱窟,經過足足上百日的激烈角逐、以及再百日的特殊藥物餵養最後所留下的五毒蠱蟲,五蠱皆是蠱中王者,實力相當,日後綿延下來的後代,生來便是能力超然的蠱蟲。
至於萬蠱窟,顧名思義,就是南疆最大的養蠱器皿,南疆養蠱至今近千年,能力卓然的蠱蟲皆出於此。」
沈傾面露瞭然之色,就聽扶暉繼續說道:「至於扶桑蠱和蠱獸,則皆是五毒蠱母后代異化後的產物。」
昔年,扶桑一族煉製出五毒蠱母之後,當時的南疆王便以此為引設下南疆結界,而後又將五毒蠱母第一任後代放入萬蠱窟,經過足足四十九日的煉製方才得出兩隻相輔相成的變異蠱:一隻為扶桑蠱,集五毒蠱蟲效能於一身,是當之無愧的萬蠱之王;另一隻則無一絲五毒之力,卻天生為扶桑蠱的克星,萬蠱見之亦紛紛臣服。
後來,當時的南疆王將扶桑蠱作為本命蠱,另一隻克制蠱蟲則是送予了自己的王后。
王后愛貓,寢宮裡養了足足十幾隻,而那隻克制蠱蟲不知怎麼的,竟意外鑽入了某隻白貓的體內,並與那貓的血脈逐漸融合成一體。
曾經白毛藍眼的貓兒開始異變,不過幾日便變成了淡金色毛髮金眸的新品種,自此,扶桑蠱的克星也便有了新名字,蠱獸。
扶桑蠱與蠱獸皆為扶桑一族至寶,代代傳承,扶桑蠱每隔幾十年便會沉眠一次,蠱獸則是因為配偶乃是尋常貓導致後代的血脈十分不穩定,到了最後,南疆已經找不出來金眸的蠱獸了。
而沒有金眸的蠱獸雖然也有克制蠱蟲之效,但克制效果和壽命皆會大大縮減,所以到了扶芷離開南疆之時,南疆就只剩下兩隻蠱獸了。
說到這,扶暉看向沈傾懷中雙眸金亮耀眼的糰子,忍不住激動出聲:「你懷中這隻蠱獸,可是扶桑一族有史以來最接近初代蠱獸的一隻了。」
「對了,這隻蠱獸是雄性還是雌性?」
沈傾沒有隱瞞,「雌性。」
扶暉臉上喜色更勝,「雌性好啊,那樣生出來的小蠱獸血脈純正的機率就又大些。」
聽完,沈傾面露思索之色,「扶鳶野心勃勃,阿晏又在她手中,若是讓她破除外祖母的封印,勢必後患無窮,所以太外祖父準備何時離開地宮?」
有扶暉在,營救陸晏一事又能稍稍穩妥些。
扶暉神色如常,面上沒有一絲焦急之色,「此事不能急,扶鳶的五毒陣最虛弱的時候便是月底的那一日,所以那時便是我們出手最好的時機。」
「太外祖父有幾成把握可以擊敗扶鳶?」
「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話,一成沒有;加上扶桑蠱和蠱獸的話,那麼估計能提到三成左右。」
沈傾微微蹙眉,就算是扶暉出手,又有扶桑蠱和蠱獸在身,也僅僅只有三成把握?
此時,就聽扶暉再次開口道:「不過,若是能夠再摧毀萬蠱窟,將扶鳶被壓制的蠱術悉數廢掉,那我們的勝算應該就能提高到六成。」
當年扶芷雖然壓制了扶鳶的半身蠱術,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封印逐漸衰弱,對扶鳶的壓制也就愈發小了些。
聽扶暉這麼一說,沈傾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太外祖父,要怎樣才能摧毀萬蠱窟?」
「先將萬蠱窟最深處阿芷封印之下的東西毀掉,再將萬蠱窟直接炸掉就行,很簡單粗暴。」
沈傾面露動容,下一瞬扶暉卻是給了她一盆冷水,「不過這個事情只能靠你們去做,扶鳶早就在密林外留下了赤焰的氣息,只要我一離開地宮,她就會第一時間知曉,那時候別說是我,你們所有人都要跟著遭殃。」
扶暉自是要出地宮的,只不過不能是現在,而且一旦離開地宮,就必須要做到一擊絕殺,否則蠱術已經恢復大半的扶鳶不可能給他再次逃跑的機會。
所以營救陸晏也好,對戰扶鳶也罷,都必須要從長計議。
他們有且只有一次機會。
沈傾稍稍沉思片刻,「我有蠱獸傍身,那這件事就交給我吧。不過太外祖父,那萬蠱窟究竟在何處,我們轉了南疆一圈,倒是不曾看見此處。」
扶暉應聲:「南疆正西,風沙與荒蕪交織之地,便是萬蠱窟。萬蠱窟不在地上,而是在深及數十丈的地下,曾經的入口是蠍蠱巢穴之下,不過我覺得按照扶鳶的性子,十有八九已經改成了蛇窟,不過總之方位是不會變的。」
扶暉已經三十餘年沒有出過地宮,對外面的情形早就陌生,所以具體情形沈傾準備一會去找之前負責探查西邊的拂衣細細問一問。
該說的已經說完,扶暉沒有再留沈傾,而是讓族人帶著她去往了容珩一行所在的茅草屋。
為了供一行人休整,扶暉先是下令分出五間茅草屋給眾人,而後又讓人送來食物,這才去準備出地宮的事情了。
茅草屋中,容珩一行見沈傾順利歸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怎麼樣傾傾,那扶桑一族的族長沒有為難你吧?」雲瀟瀟最先出聲,滿臉關切。
沈傾搖頭,「表姐放心,我沒有事,不僅如此,我還得到了一些南疆大祭司相關的消息。」
話落,沈傾將剛剛扶暉所說之言同眾人簡單敘述了一番。
聽沈傾準備去往萬蠱窟,容珩眉頭微蹙,「沈傾丫頭,那扶桑一族的族長可信麼?」
雖然自從進入扶桑一族駐地之後,扶桑一族對他們的態度十分不錯,但行走江湖多年的容珩還是忍不住懷疑。
沈傾點頭,「這個容珩神醫可以放心,剛剛我一直有所防備,並且已經確認過了,扶桑一族是可信的。」
不說陸晏同扶桑一族的血脈關聯,糰子也能感受到扶暉本命蠱的氣息波動,除了稍稍的恐懼,並沒有別的表現。
蠱蟲與蠱主本一體,扶暉若是想做什麼,不可能瞞得過本命蠱。
待幾人說完,拂衣才開口道:「扶桑一族族長口中的蛇窟,我之前打探的時候確實見過,就在地宮再往南不足百丈的地方,荒涼陰冷,並沒有蠱軍看守,不過若是弄出動靜的話,勢必會驚動一旁看守地宮的蠱軍。」
沈傾沉吟片刻,道:「此事容後再議,如今距離月末還有五日,我們先好好修整一番,恢復體力再說。」
這一點,眾人倒是十分贊同,將五間茅草屋分好,便各自回去休息去了。
沈傾、拂衣、雲瀟瀟和謝昭華四位姑娘分在了一起,茅草屋一共兩張床,沈傾和雲瀟瀟一張,拂衣和謝昭華一張。
屋中,沈傾和衣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橫木發愣。
她和陸晏,已經足足有兩個月沒見過了。
雲瀟瀟從一旁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沈傾應了一聲,這才閉上眼睡了過去。
……
與此同時,羲和殿,偏殿。
陸晏躺在地面的陣法上,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之前和沈傾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沈傾。
如果他真的死在這裡,沈傾該得多難過?還有他們的孩子,他還沒有親眼見到他出生。
一想到沈傾落淚的模樣,陸晏的心就忍不住一陣一陣的揪疼,他不想死,可扶鳶同他之間的差距,屬實太過明顯。
他很清楚,他在扶鳶手下逃出去的概率幾乎為零,但陸晏不會放棄,因為他還有牽掛之人,他不能死。
扶鳶從殿外走進,就見陸晏身下的陣法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將近一半,忍不住驚嘆出聲:「真不愧是姐姐的後代呢,催動五毒陣的時間,都比平常的扶桑一族子弟要快了不少。」
陸晏沒說話,扶鳶這個女人,不僅蠱術高超,心思更是縝密,陸晏已經試過了,在她嘴裡撬不出一絲有用的信息,所以與其跟她浪費時間,不如把精力用在恢復扶桑蠱上。
是的,在五毒陣中『供血』的這些時日,陸晏已經偷偷將扶桑蠱的力量恢復了兩成。
不多,但也不至於一直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