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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傾晏番外:月光皎皎(6)

2024-11-20 00:08:20 作者: 七月晚梔
  自從沈傾和陸晏互相邀請過一次後,兩人的關係便近了一大截,交往也愈發頻繁了起來。

  天氣溫暖時,沈傾會邀請陸晏到城外踏青騎馬;天氣陰沉時,陸晏則會邀請沈傾到自己的院子裡野炊品茶,日子過的十分愜意。

  不知不覺間,沈傾在雲城已經住了兩個月,時間也一轉眼就到了八月初。

  八月初五的這天,沈傾收到了雲鳶的來信。

  信中的內容很簡單,無疑是問沈傾在雲城住的可還舒心,以及準備什麼時候回盛京。

  然,在信的最後,雲鳶卻是提及,陽陵侯府的公子已經到了娶妻之年,她準備給兩人定下婚事,待沈傾回盛京,就可以舉行定親儀式。

  沈傾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攥著信紙的指尖也不由得緊了緊。

  她已經同雲鳶說過許多次,她不喜歡穆子謙,更不想嫁給他,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雲鳶失望的眼神和堅定的執著,也正是由此,沈傾才專門跑到了雲城躲清靜。

  不曾想,就算是她負氣離開了盛京,雲鳶的心思也不曾有過半分改變。

  讓蟬衣研磨,沈傾將自己的想法同雲鳶一一說了個明明白白,足足五頁的信紙,寫滿了沈傾對這樁婚事的抗拒。

  雖然清楚結果依舊會是如石沉大海般的沉默,可沈傾卻是依舊選擇了這樣做。

  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裡憋著一口氣,怎麼也散不下去。

  心頭的那股窒息感不斷瀰漫,沈傾選擇到了城外騎馬發泄,因為心頭憋悶,連馬車都沒有乘坐,而是騎馬出了巷子。

  離澤從門外走入,恰好瞥見了沈傾瀟灑離去的背影,只不過,卻是不見了曾經的不羈和自由。

  離澤將此事同陸晏說了,陸晏瞬間就反應過來沈傾應該是心情不好,沒有多說一句,到馬廄里牽了馬就跟了出去。

  不過,陸晏沒有沈傾雲家表小姐的亮眼身份,人多的時候只能牽著馬行走,所以待他出城的時候,沈傾早就沒有了蹤影。

  只是稍稍停留片刻,陸晏便猜到了沈傾的去向,撐著身子縱馬疾馳而去,就見沈傾躲在兩人常去的河邊草地上撐著腮看向遠方,眼底是散不去的煩悶和憂愁。

  陸晏翻身下馬,在她身旁坐下,輕聲問道:「有心事?」

  沈傾沒轉頭,但是回應了,「嗯,心頭有些悶。」

  「那同我說說?」

  沈傾沉默了好一會,突然轉頭看向陸晏道:「阿晏,我娘讓我回盛京嫁人,可我不喜歡那人,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不願意。」

  陸晏很想問問沈傾喜歡的人是不是自己,可心中天人交戰許久,最後還是選擇了咽下那個問題。

  「傾傾不喜歡的人,那就不要嫁好了。」

  陸晏很想說『不要嫁別人我會娶你』,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他的身體,根本給不了沈傾幸福。

  沈傾眼底閃過一抹痛楚,「可是我違抗不了我娘的意見,她真的好固執好固執,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我去做的事情,我就算絕食反抗都沒有用……」

  看著沈傾眼底不斷泛起的晶瑩,陸晏心頭微微抽痛起來,最後逾越的將沈傾擁入懷中。

  「傾傾,別哭。」


  胸前的衣襟被滾燙的淚水浸濕,陸晏只覺得自己的心口都被灼痛了,可饒是如此,陸晏依舊沒能說出那個沈傾想要的那個答案。

  沈傾是那麼好的一個姑娘,他怎麼配的上呢。

  所以也就意味著,這份感情,只能永遠的埋葬在心底。

  ……

  那日之後,沈傾和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起過回盛京的事情,而是依舊像以往那般遊玩度日。

  兩人又去不了不少沒去過的地方,做了許多沈傾想了許久卻從未做過的事情。

  十日時光匆匆而過,一下子就到了團圓節。

  八月十五這一日的夜裡,雲城會燃放足足一個時辰的煙火,城中百姓無論多忙,都會到空地處同家人一起觀賞煙火。

  沈傾和陸晏也去了。

  兩人就坐在隱蔽處的屋檐上,離澤和蟬衣守在一旁,看著空中璀璨絢爛的煙火不斷綻放又消失。

  「阿晏,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煙火。」

  「歲首的時候,雲城的煙火比這還要盛大,到時候我們一起看好不好?」

  沈傾沉默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應了一聲「好。」

  沈傾心頭很清楚,這個約,她十有八九是很難赴了,而且就算來了,也不一定是現在的沈傾了。

  思緒飄忽間,陸晏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傾傾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圓,那樣皎白的月色,就像你一樣……對了,喚你傾傾的人太多了,那我以後喚你『皎皎』好不好?」

  陸晏還有一句話沒說——

  沈傾的出現,就像是一束皎潔的月光一樣,照亮了他黯淡了許久的內心深處。

  沈傾應的痛快,「好啊,『皎皎』是你對我專屬的名字。」

  少女輕快歡喜的聲音傳入耳中,陸晏只覺得自己的心頭狠狠顫了一顫,就像是一顆顆石子接連投入心湖,怎麼也回不到曾經的寧靜了。

  煙火燃盡,沈傾和陸晏一併回了清河巷,走到院子門口之時,沈傾倏地感嘆出聲:「煙火雖美,可到底……還是短暫了些。」

  聞言,陸晏緊緊抿唇,好半響才回應道:「是啊。」

  這一夜,沈傾到底還是失眠了,不僅因為美的只有短暫一瞬間的煙火,還因為雲鳶的第二封來信。

  信件很厚,厚的壓得沈傾幾乎喘不過氣來。

  雲鳶同沈傾一遍又一遍的陳述: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沈傾的未來考慮,作為一個母親,是不可能害自己的孩子的,一句又一句,足足寫了三頁紙。

  信件最後,雲鳶提及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這些日子總是莫名其妙的發熱,就連夜裡睡覺的時候也總是不舒服,時常就是一夜未眠到天明。

  雖然雲鳶的行為讓沈傾反感,可雲鳶到底是生自己養自己的母親,所以沈傾言語間的厲色頓時少了大半,而是多了幾許溫和的關懷,結尾處又讓雲鳶好好養著身體,自己再過些日子就回盛京。

  接下來的日子裡,沈傾依舊和陸晏出遊,閒談,可陸晏卻在她的眼底發現一抹怎麼也掩不住的憂色。

  直覺告訴他,沈傾可能就要離開雲城了,而他們在雲城發生的一切,往後只能在記憶里追尋了。


  九月初七的這日,兩人依舊像往常那般在院中煮茶,猶豫許久之後,陸晏還是對著沈傾開口道:「皎皎,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哪怕以後的日子裡,沒有他。

  沈傾嘴角揚起一抹笑,故作輕鬆的點了點頭,「我會的。你也要好好養身體。」

  陸晏應下,可嘴角卻是怎麼努力也揚不起來。

  ……

  夜裡,沈傾翻來覆去許久剛剛睡下,屋外卻傳來蟬衣驚慌的聲音。

  「小姐,不好了,盛京那邊來信,說夫人病重,讓您即刻啟程回京。」

  沈傾瞬間清醒,坐起身子,喚蟬衣進來,一邊任由蟬衣給自己穿衣一邊焦急詢問:「怎麼回事?娘親怎麼就病重了?」

  蟬衣微微搖頭,「奴婢也不太清楚,消息是直接傳到城主府的,雲老爺子已經急的昏過去了,是雲大小姐給護衛送的信,讓咱們現在就回京。」

  既然問不出再多,沈傾索性也就沒有再問,而是跟著蟬衣直接上了返回盛京的馬車,連夜出城,朝北而去。

  原本六日的路程,在沈傾的晝夜兼程之下,只用了三個日夜便走完了。

  一身疲色的沈傾慌忙跑到雲鳶的院子,就見她一臉虛弱的靠在軟榻上,臉上蒼白的近乎沒有一絲血色。

  曾經的埋怨和委屈悉數被拋到腦後,沈傾連忙抓住雲鳶微涼的指尖關切詢問:「娘親,您怎麼了?怎麼突然就病的這般重了?」

  雲鳶搖頭笑笑,抬頭拂去沈傾鬢角的碎發,「傾傾不必太過擔憂,娘這是老毛病了,只是你,這般憔悴,可是連夜趕路了?」

  沈傾輕輕點頭,聲音里微微帶著些許的哭腔:「娘親,我好擔心你。」

  雲鳶一把將沈傾拉進懷裡,纖細的過分的手掌輕輕撫摸沈傾的後背,「傻孩子,娘不會有事的,娘只是有些想傾傾了。」

  雲鳶身上濃濃的藥味鑽進沈傾鼻腔,沈傾只覺得鼻子瞬間酸了,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滑了下來,「娘,我哪也不去了,我就在盛京陪著你。」

  ……

  另一邊,沈傾離開的第二日一早,陸晏便得知了消息,只不過陸晏不信。

  倔強的到沈傾的小院子找了足足一圈,卻始終沒有發現沈傾的身影,陸晏終於死心了。

  陸晏什麼也沒有說,而是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後坐在庭院裡熟悉的位置上發呆,足足一日,陸晏不吃也不喝,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雲城的北方。

  那是盛京的方向。

  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北邊只剩下了一片暗色,陸晏才對著離澤開口道:「讓膳房給我做一盤桂花糕吧。」

  離澤應下,陸晏又囑咐道:「多放點糖。」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離澤端著一盤還冒著熱氣的桂花糕走了過來。

  陸晏隨手拿起一塊,放在嘴中咬了一口,便放下不吃了。

  許久之後,陸晏才沒有感情的回應了一句:「不甜。」

  連她送過來的桂花糕的一半甜味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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