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傾這句話,幾人也是放心了,直接轉身朝著門外走去,任憑陽陵侯夫人在後面破口大罵,也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陽陵侯夫人臉色瞬間陰沉如墨,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操持了多年的陽陵侯府,竟然被沈傾一個過門不到一年的新婦就這麼悉數攥到了手裡。
今日之事,看似只是幾個丫鬟婆子的爭奪問題,實則卻是沈傾對陽陵侯夫人權威的挑釁。
很明顯,沈傾贏了。
陽陵侯再次狠狠拍響了桌子,陰毒的眸子仿佛要吃人,「沈傾,你到底想幹什麼,是想讓整個陽陵侯府都改姓沈嗎!」
沈傾氣定神閒開口,「父親怕不是年事大了,脾氣越來越收不住,蟬衣,一會給父親送兩株老參過去,去去火。」
蟬衣應下,陽陵侯一拳打在棉花上,臉色再次漲紅。
沈傾將目光轉向驚恐看戲的江司禮,「江司禮,典禮繼續吧。」
江司禮愣了下,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陽陵侯府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不過依照眼下的形勢來看,聽沈傾的絕對是正確的。
於是很上道的問向沈傾,「可是夫人,林姨娘這一身的嫁衣……」
沈傾看向林雪芙,「林姨娘,這一身嫁衣,是你自己脫,還是江司禮幫你脫?」
話落,江司禮剛剛消下去的冷汗瞬間冒的更密集了,這說的什麼話,他堂堂一個司禮上去脫新娘子衣服像話麼!
林雪芙眸中兩行清淚瞬間滾落,身子輕晃,「姐姐當真要這般折辱於我嗎?」
美人落淚,剛被扇了一巴掌的穆子謙瞬間就繃不住了,怒聲罵道,「沈傾,你信不信我今天就休了你?」
沈傾滿臉不屑的睨他一眼,「穆子謙,別太自以為是,沒有你,我沈傾只會過的更快活,而你們穆家若是沒了我沈傾,怕是連飯都吃不起。」
上一口氣還沒消下去的陽陵侯瞬間再次氣血翻騰,「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來人,把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給我拖出去!」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男音,「我看誰敢動我沈奕安的女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傾始終平靜無波的眸底倏然泛起一絲亮光。
宜寧侯府的消息是她讓蟬衣送過去的,不過為的不是讓沈奕安來為她撐腰,而是想看看沈奕安到底會不會在乎她這個非所愛之人所生的女兒。
爹爹不愛娘親,這是沈傾自幼便知道的。
曾經的沈傾以為是姨娘奪了爹爹對娘親的愛,所以對其百般冷待,更是在出嫁之後斷了和家裡的聯繫,就連回門那日,都只是匆匆一瞥便離開了,可是後來沈傾漸漸發現,事情可能並不是她想像的那般。
沈奕安一身威嚴朝服,看樣子是下了早朝府門都沒來得及回就過來了。
看著自家孤立無援的女兒,沈奕安瞬間怒火滿腔,「穆林淵,今日早朝陛下說你告了假,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沒想到竟然是為了給兒子納妾,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說完,眼神都懶得再給穆林淵一個,直接走到沈傾身側,滿眼心疼,「傾傾,爹來了,可是受了委屈?」
沈傾眼睛倏然有些酸,眼眶也瞬間不爭氣的紅了幾分。
一旁的蟬衣快速陳述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侯爺,小姐今天可是受了大委屈,侯府公子納妾,竟以正妻之禮,又是紅蓋頭又是紅嫁衣的,小姐出來討個公道,竟然還被他們聯合擠兌。」
沈奕安聽了,當場發作,「穆林淵,你們陽陵侯府就是這麼對待我們宜寧侯府的嫡女的是嗎?既然你們這麼想娶妻,那我就如了你們的願,現在我們就去陛下面前,自請和離!」
和男子休妻不一樣,女子自請和離,是要上報官府的。
低頭看向沈傾時瞬間換了一副面孔,眉眼間的溫和就快溢出來,「傾傾,爹帶你回家。」
陽陵侯一下子就慌了,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和離,是無論如何也都能和離的。
沈傾這個兒媳婦,他們可以不喜歡,但絕對不能丟!
剛想阻攔,就聽門口處一道略顯溫和的女聲傳來,「侯爺稍安勿躁,此事我陽陵侯府定然會給宜寧侯府一個說法。」
聽到熟悉的聲音,穆子謙和林雪芙皆是眉頭一跳,陽陵侯卻是瞬間安心了不少。
來人一襲淺藍色宮裝,如瀑青絲高高盤起,行走時兩側步搖微微晃動,耳垂上墜著的兩顆珍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愈發彰顯著來人身份的高貴。
陽陵侯府的嫡長女,穆子謙的嫡親姐姐,也是如今太子府唯一的側妃,穆雪柳。
見到穆雪柳,沈傾臉上的神情微微變化。
陽陵侯府能夠走到今天,穆雪柳可以說是功不可沒,否則以陽陵侯夫婦和穆子謙的腦子,怕是穆家本就不大的家業早就被敗光了。
沈傾抬眼,看著眼前這位僅見過兩面的姑姐,微微凝眸。
穆雪柳面上神色看上去隨和又溫潤,可實際上卻是給人一種無形的疏離和壓迫。
「侯爺,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今日之事確實是我陽陵侯府的過錯,不過侯爺放心,我定不會讓傾傾受了委屈。」
話落,餘光看向貼身侍女碧痕,後者當即會意,上前乾脆利落的扒了林雪芙身上的大紅嫁衣,連帶著地上的紅蓋頭一起遞給了一旁的小丫頭扔出門外。
林雪芙雙眸含淚,卻只敢無聲哭泣,她是在陽陵侯府長大的,自然再清楚不過穆雪柳的手段和脾氣。
剛剛護心上人心切的穆子謙也瞬間沒了脾氣,如果說整個陽陵侯府哪個能讓他瞬息間偃旗息鼓,那自然非穆雪柳莫屬。
陽陵侯和陽陵侯夫人也消停了,穆雪柳於他們而言,便是不可代替的定心丸。
穆雪柳將沈奕安父女請到座位上,目光看向地上不斷瑟瑟發抖的林雪芙,語氣嚴厲,「一個妾室,竟然還妄想以正妻之禮入門,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資格。」
看著林雪芙簌簌落淚的可憐模樣,穆子謙本想說話,卻被穆雪柳一個眼神嚇的直接吞了回去。
而後轉頭看向陽陵侯夫人,責怪語氣絲毫不掩,「母親,我知道這林雪芙是您的娘家侄女,又自幼養在您膝下,您心疼她,可您別忘了,傾傾才是我們陽陵侯府的兒媳婦,您今日此舉更是傷了傾傾的心,既然母親一時糊塗妻妾不分,這段時間便在院子裡好好想想孰輕孰重吧,若是還有空閒,就為傾傾抄寫佛經祈福好了。」
雖是陳述的語氣,決定卻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