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談論以後,確實有些不切實際。」李斯文點點頭,承諾道:「那單鷹大哥就先繼續擔任外院總管一職便是,以後若有什麼打算,再說以後的。」
得到李斯文的首肯,單鷹也鬆了口氣。
他還真有點擔心公子放他離開,那對他卻是禍不是福,反倒不如在農莊這裡活的安分自在。
「公子咱們到了,這就是磚窯燒的幾爐琉璃。」兩人邊走邊談,不多時便到了後山的磚窯。
李斯文看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杯碗盆碟,嘴角抽搐不止,要不是旁邊擺著木質的母版,他第一眼還真不能看出來,這是個什麼玩意。
「柳老實,這是......」
見李斯文臉上有點繃不住,柳老實羞愧掩面,恨不得當下把這些丟臉玩意砸了:「公子,老奴愧對你的期望!」
李斯文嘴角抽搐著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鬆開自己的大腿:「沒事沒事,某不怪你,既然能打造出這...呃...玻璃製品,說明材料方面已經沒有問題。」
在柳老實面露難色的同時,一旁觀察許久的武如意從磚窯另一側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陶瓷罐,裡邊是灰白混雜的粉末。
「見過藍田侯。」武如意見他先是一愣,躬身一禮後說道:「某見工匠們每三刻就將這琉璃從磚窯中取出,放置進這粉末水中,心中好奇,所以才......」
李斯文擺了擺手,不太在意她的行為是否逾矩,只要沒人說這琉璃的原料是石英,光有這純鹼也是無濟於事。
「既然某將武兄弟請回家中,自然就是客人,雖然農莊不大,但也沒有客人止步的規矩,若你感興趣,大可在一旁觀看,只是磚窯危險,記得離遠點。」
武如意張著嘴有些不可思議,雖然這琉璃製品不堪入目,但她也能看出其中的巨大利潤。
若她心生歹意,觀摩幾天總會看出些秘密,到時候這琉璃生意,可就不是他一家的生意了。
而且以李斯文的見識,不難看出這一點,萍水相逢,為何對她如此坦誠?
武如意不解,但不影響她以同樣的坦誠相報:「藍田侯誤會,某隻是不解工匠為何捨近求遠,這罐子中的粉末分明就是湖鹼......」
眾人的眼神火熱,看的武如意頭皮發麻連退幾步:「諸位,可是某說錯了什麼?」
「武兄弟,某對你嘴中的湖鹼可是好奇的很。」李斯文一把摟住武如意的肩膀,臉上有些恍然,現在不是沒有純鹼,只是因為生產方式不同,所以名稱不對!
「藍田侯......」武如意臉色微紅,推了推半身壓在自己肩膀的李斯文,不出所料的推不動:「湖鹼顧名思義,就是藏在湖裡,等曬乾後得到的湖鹼。」
「某家都是用這種粉末挑染布匹,用這種液體浸泡過後,布料上的色彩鮮明,附著的時間也更久,是某家的不傳之秘。」
武如意一臉的嚴肅:「今日藍田侯以君待某,某自也以君待藍田侯,某既然得到了琉璃的煉製之法,便將某家的印染技術分享給你。」
李斯文被武如意這不卑不亢的態度驚艷到,難怪多年後,就算是性格變態的你也會登臨大寶,這心胸,這氣度,死死的壓了心思陰狠的李治一頭。
「武兄弟這是哪裡的話,琉璃之法是你觀摩工匠手段,自己琢磨出來的,某又豈能因為這個占你便宜。」
「今日之事雖某欠你的,日後若有所需盡可持此物來尋某。」
說完,李斯文便將腰間常懸掛的帶鉤遞給了武如意,帶鉤又名犀比,是權貴和武勛所系腰帶上的掛鉤,同樣也是身份的象徵。
材質,精細程度,造型紋飾和大小,都代表著其主人的身份是否顯赫。
這一件帶鉤是他未封侯時佩戴的,早就應該更換,但因為紫衣後就事情不斷一直沒來得及,如今將它送給武如意,也沒算辱沒了它。
武如意當然清楚帶鉤背後的寓意,帶鉤所在即為主人所到之處。
對此,她心中有些猜測,藍田侯這是擔心自己回家後遭到兄長的虐待,這才特意找了個藉口,將它送到自己手中......
武如意坦然一笑:「藍田侯,此物對某確是有用,那就卻之不恭了。」說完,她便將腰間自己的犀比摘下換上了李斯文的帶鉤。
「武兄弟,這是......」李斯文看著手中遠比自己那個精緻許多的白玉質地的犀比,臉上有點不解。
「犀比可是世家子的身份象徵,沒有可不行。」武如意素手彈了下腰間的白玉金紋帶鉤,笑道:「若某想的不錯,藍田侯你的第二個犀比還沒有打造完成?」
「那某這一件,就送給你了!」武如意還沒說完,就看見李斯文滿臉珍惜的將自己的犀比帶在腰間,遲疑道:
「藍田侯,但有件事某要提前告知一下,武勛之間護送帶鉤可視為生死契闊。無論生死,都要相互追隨,這便是你我情誼的見證,不知......」
「某求之不得!」李斯文心中狂喜,要知道再過二十年,眼前這位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靠山。
有了這層關係,自己老爹被刨墳,死後也不得安寧的下場,自然也就可以規避了,自己重生以來的第一個目的總算是完成了。
「那之後某便稱呼兄長為二郎?」武如意滿臉的期待,她從沒有真心朋友, 不曾想竟一步到位,擁有了一位結義兄弟。
「自如不可,那某便稱呼你為......」李斯文磕絆一聲,他還真不知道武如意在家中排行,是屬老四,還是老五來著?
「二郎喚某如意即是,雖不喜武家那幾位兄長,但如意這個名字,某向來是滿意的。」
「那......如意。」
「某在,二郎。」
兩人同時拱手而起,默契一笑,讓在場的他人有些感慨,此間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數十年後武公子和自己公子結義一事,必然成為美談,而作為在場見證的他們,自然也就進了史書,成了公子波瀾壯闊一生中的一筆。
柳老實笑的異常燦爛,多少權貴武勛,文人雅士所追求的名留青史,就這樣被他得到了。
單鷹也有些激動。
見武如意的談吐,便明白她的家世絲毫不遜色於自家公子,而且為人處世方面,也比公子其他幾個同為長安四害的兄弟好上太多,將來必定是公子走上仕途的得力助手。
若是國公爺知曉此事,也定要暢快浮三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