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話,武士彠的所作所為,應該是已經被趕去利州的李君羨看了個底朝天......然後寫成奏摺上書於陛下。
而皇后看的更深,擔心武士彠會拿『火鳳』的異象當祥瑞,糊弄百官。
怪不得,怪不得長孫皇后會點名讓自己去阻止武士彠。
原來是預料到了今日武士彠的所說所言,擔心李二陛下被氣炸了身子,這才讓自己這個親眼目睹了異象的當事人去阻止他。
當李斯文徹底搞清楚事情緣由後,忍不住捂臉大笑。
一時間,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該佩服武士彠的運氣,還是惋惜武士彠的運道......
胡編一個異象吉瑞都好,你怎麼就偏偏好死不死的,用上了當今陛下最是忌憚的『異象』呢......
要是嫌棄利州太繁華你直說啊,遠在嶺南的都督很樂意和你換換位置。
......
兩人隨行走到了太極殿。
宮殿的周邊是一圈典雅的楠木憑欄,欄杆里側,則通體為漢白玉台基。
大殿的壁畫與屋檐上都描畫,或是雕刻著各種花鳥魚蟲的圖案,太極殿兩角設站台,東立日晷儀,西設嘉量儀。
屋頂則是金燦燦的琉璃瓦,正脊處飾有龍紋,五彩琉璃珠與屋頂金光相得益彰,連接上下的則是朱紅色的巨柱,腳下是淡黑油亮的官窯金磚。
面闊九間,進深三間,呼應九五之數,殿內繪有彩飾,內設寶座香屏,道路兩側設有龍紋香爐,寶亭和燭台。
李斯文跟著長樂,一步步走入這樸實厚重的太極殿。
殿內兩側肅立的都是清一色的紫衣金魚,他混入其中,除了身高矮了那麼點外,絲毫也不顯得違和。
但和上次來,喧鬧的太極殿不同,此次的文武百官都默契肅立,散發出一種壓抑,卻又莊嚴肅穆的氛圍。
只是,為什麼走的是後門?
李斯文跟著長樂越走越偏,繞著太極殿繞了一大圈。
「真以為本宮能帶你直接插隊呀!」
長樂注意到李斯文的不解,叉腰嬌嗔道:
「後宮不得干政,這是高祖明訓,如今大朝會上商談的都是大事,若是壞了國事,父皇怪罪下來......本宮或許不會怎麼樣,但你這小身板可抗不了幾下大板。」
李斯文仰天長嘆一聲,感覺自己之前的揣測都成了笑話。
他還真以為唐朝時長公主的特權這麼大,竟然可以無視百官品級直接帶人覲見,沒想到是走後門。
長樂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擺出公主的架勢道:
「藍田侯就在此等候,若真如母后所言,應國公武士彠會以『火鳳』祥瑞逼迫父皇,那時再便宜行事。」
長樂有點不放心李斯文的行事作風,提點他道:
「等你功成身退,母后定少不了你的賞賜!」
說到這,李斯文又想起她自作主張的,把制煤之法獻給皇后一事,上前一步,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一臉的壞笑:
「好你個長樂,竟然敢拿本侯開涮是吧?若本侯此次不能加官進爵,一定要把你屁股打開花!」
長樂在他懷中嬌笑幾聲,絲毫不怕他的威脅,反而在他耳邊誘惑道:「那...本宮今日就隨你回國公府如何,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李斯文心中一顫,冷著臉把她推開。
在延思殿,皇后只是聽說她暫住湯峪,下意識的陰冷眼神就讓他心有餘悸至今。
若是等明日長樂進宮,被皇后發現她的坐姿不太對...再誤會了...他很難想像明天自己的下場。
兩人纏綿時,大殿內突然傳來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
「啟稟陛下,臣利州都督武士彠,有本稟奏。」
旋即便是一段不長不短的沉默,良久之後,李世民才強壓心中激動,音線顫抖的道:「講!」
聽到這裡,李斯文不由的嘆了口氣,心中感慨。
不愧是長孫皇后,把陛下的心思猜的是分毫不差——他對封禪一事早有期待。
「月前,利州上空突然出現了鳳凰逐龍,驅走太白之祥瑞,臣以為,是上天有感陛下與皇后聖明功德,特降下異象以示世人。」
又聽到這該死的異象,還是從姓武的嘴裡蹦出來的......要不是他提前詢問過袁、李二人,今天怕是要被這武士彠糊弄過去。
李世民心中暗罵,難壓的上揚嘴角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眼神冰冷的看向武士彠,有點好奇他還能講出什麼花樣。
「如今天下已定,陛下勵精圖治致使國泰民安,而今又有大敵以降,八方小國來賀,大唐疆域前所未有的遼闊。」
注意到李世民陰沉似水的表情,武士彠心中一震,手腳冰涼的繼續道:
「今日大疫消退,長安百姓竟所傷無幾,這便是陛下受命於天,上蒼給予的福祉,臣以為,陛下應當儘早封禪,昭示天下這豐功偉績......」
武士彠話音未落,便被一聲冷喝打斷了稟奏。
「住口,太極殿乃是商討國事之地,哪容得你這老賊在這裡妖言惑眾!」
殿中兩側官員都被這道稚嫩的嗓音所吸引,目光齊刷刷的集中,注視從太極殿後緩步而來的李斯文。
因為朝中很大一部分官員是來自於各州州府,其中只有少部分消息靈通之人,才一眼認出了這身穿紫衣金魚的少年郎。
而其中相當一部分官員則有些不解,這少年明顯還未及冠,怎麼能穿與他們相仿,彰顯地位的紫衣,還是從殿後走進來的......
不會是哪個頭上有包的殿下,被人忽悠著來搗亂的吧?
一時間,殿中眾口紛紜,眼神玩味,全都在等著看這位『殿下』的笑話。
「你是何人!」
被打斷進言的武士彠面色鐵青,都沒看清楚來者樣貌,便開口質問。
自他投效高祖李淵,從一介木商躋身為郡公後,就再也沒有人敢當面辱罵他,他今天倒要看看,是誰這麼膽大包天,敢當著皇帝面罵他這個朝中大臣。
但當他看清楚來者打扮,到嘴邊的斥責卻突然戛然而止,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