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風拂楊柳。挾帶著水汽的潤澤的春風,頗能安撫浮躁的心情。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生氣!問候過魏其修的祖宗十八代,順帶著也問候了葉凌凌的祖宗十代。
一個兩個,沒事拘著人玩,這是人幹的事嗎!簡直禽獸不如。
我剛想揀石頭扔水裡解氣,才想起自己的手還被綁著,想來是看周圍都有守衛,那兩丫鬟覺得我跑不了,便也躲起懶來了。
我倒是也想給她們自打嘴巴的機會,奈何事實確實如此。
且不說逃走,會不會被魏其修的人追上,就這深山老林的,我怕是先把自己繞暈在原地了。
所以,既然性命無虞,那就乖乖不動,等著漸風他們前來營救才是正解。
想到此,我才想起光顧著生氣,竟是差點忘了正事。
我反手一解,繩子松落。
江湖行走,哪能這點解綁技能都沒有。
只是不想引她們戒備,才一直假意保持著被綁的姿勢。
我坐在溪邊扔著石頭,另一隻手,隨便把玩著手邊大小不一的石頭。
看似不經意,實則,我在擺著只有我和漸風漸語她們,才知道的暗號。
記號已做好,我正欲起身,看到一人牽著一馬,在溪邊喝水,我眯眼細看,那人——嘿,我總算是體會到那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丁老頭!」我怒吼。
丁威扭頭一看是我,驚詫不過一瞬,反應迅捷地棄馬,朝著反方向狂奔。
搞坑蒙拐騙勾當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反應力。
因為最怕的就是當事人反應過來,弄丟自己小命。是以,個個腿腳都靈便迅猛,局勢一不對,立馬跑路。
我幾個輕踏追上他。
開玩笑,從前拼命學的輕功,怎能連這點追人的用處都沒有。
丁威其實也就虛長我幾歲,長相卻顯老氣。他為了更顯得莊重沉穩,仙風道骨,總是蓄著美髯,看著比實際年齡,又大了最少十歲不止,所以我們都叫他丁老頭。
「我說你,跑啥?」我用力揪著他後衣領。
丁威直告饒,我狠踢了他一腳,放開他了。
「我,我就是沒看到大當家而已!」
我能信他個鬼話,直接道:「二當家左右逢源,深諳經營之道,不如我將這大當家的位置讓給你如何?」
「豈敢豈敢!」丁威面露苦色,「小靜啊,你就饒過我吧,我這人你還不知道嗎,我只想賺錢,不想負責。」
丁威和我其實都算是被老許收養的,只是我更受老許看重。而丁威確實在鑽營這塊要弱於我,加之他的心思本就不在管理,所以更是一門心思地只想快些撈錢,好提前安享晚年。
他有些小貪,本性不算壞透,只是愛財如命,對錢財過分計較,以至於與我會有齟齬。
他對老許懷有知遇之恩,是以,小小出賣我,他會,但是背叛江門,卻是不會。
這就是為何,我氣憤得想要狠狠暴揍,卻不會殺他的原因。
我冷哼,「這趟掮客,你倒是先賺了個盆滿缽滿,說,收了慎王多少好處?」
丁威不敢不說實話,畢竟,他說實話,這錢,我便不會拿。因為他把屬於江門的那一份,已經上交過了。
但若是撒謊被發現,這錢也只能充公。
他弱弱伸出三個指頭。
「三千兩?」我頓覺火冒三丈,「區區三千兩,就把我賣了?」
丁威不自然地尬笑,「呃,是三萬兩。」
我倒吸一口涼氣。
好,財大氣粗,只要錢夠多,不怕沒鬼推磨。
三萬兩確實多,但是於魏其修而言,也是輕輕鬆鬆就拿的出的。
能用錢促使目的快速達成,對於魏其修這種不缺錢的人來說,不值一提。
我猜,他之所以願意出這錢給一個二流子道士,一是不想讓他吞了貢品。
只要酬金不低於所得物的價值,就不怕別人昧了。
畢竟,誰也不傻,與其拿著那東西膽戰心驚地跑路,還不如光明正大地索要酬金報酬,而且後者顯然更多,更保險。
二來,是為了探取我更多的信息。
我似乎應該感到榮幸才是,和前世在他眼裡一文不值相比,這一世我能與貢品同價,還進步了呢。
「而且,什麼叫賣!」丁威一本正經,「慎王和您本是一家人,聽誰吩咐不是聽,大當家說什麼兩家話!」
這都啥跟啥,逗我呢?
我不禁失笑,「飯亂吃,話可別亂講,什麼叫本是一家人,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和他熟了?」
「兩隻眼睛看得真真的啊!」丁威指著自己的雙眼,見我眯眼斜睨他,立馬虛了下去,
「其實,呃,是小四那日跟著漸風一起尋你時,看的真真的。」
小四是宋泊簡安插在江門保護我的人,那日跟在漸風身後。
我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丁威賊兮兮地靠近,「樹洞才多大的地方,孤男寡女的......」
他又是賊賊一笑,給了一個「我懂」的眼神,我更是蒙圈了。
「小四說,那日慎王與你親密互動,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要說你們共處一夜,沒有發生點什麼......誰信呢。」
「當然我懂我懂,這種事嘛。」丁威做了個封口的動作,指天發誓,「大當家放心,我絕不到處亂說,毀壞大當家的名節!」
我快速捋了捋他的話,頃刻恍然明白了過來。
呵呵,名節?我的名節早被你們毀的一乾二淨!
樹洞,孤男寡女,親密互動.....別說,還真的一一都有了對應的畫面。
孤男寡女共處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能讓人浮想聯翩,這我還能理解幾分。
但我就想知道一點——所謂的親密互動,充其量就是魏其修順手扶了我一下,眼裡明明是冷漠嫌棄。小四到底是如何,能看出魏其修柔情似水了???
這種事就是,你越急著分辯清楚,就越讓人想入非非。
我根本懶得多說。
我不響,丁威的嘴又開始叭叭地說起來。
「就算那日之事我沒看到,但就說前一夜,你故意放倒架子,慎王爺不怪罪你不說,還為護你,都牽動了肩上的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