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聽說過神隱?」
「略有耳聞。」
這事近來傳到頗多,來這的恩客,偶有和姑娘們談及,神色嚮往,我並不太留意,不算不知道,但真說非常懂,也沒有。
張潤沉吟了一會,「我的兄長兩個月前被神隱,半月前才回的家,可是茶飯不思,日漸消瘦,現在病臥在床,父親急得,夜裡也總是睡不好,哎。」
張潤的長兄張曜,是庶長子,因恪靖侯府門風清明,侯府夫人溫婉善良,不但讓妾室的孩子先出生,還十分關照,是以張潤和張曜感情十分要好。
之前便有聽魏其修說,張曜在京郊突然失蹤,侯府和官府的人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人,不曾想,兩個月後,張曜突然回了家。
家人逼問下,才吐露出,被神隱。被一位貌美的仙女請到了家中做客,然後,就自然而然地生了情愫,成了婚.......
奈何仙人因天庭召喚,需回天上,所以,兩人只能依依不捨地分別了。
現在張潤談及,我頗為訝異,倒不是覺得神隱有多了不得,而是這種事情居然就切實發生在自己身邊人的身上。
神隱之所以更令人嚮往,主要在神之一字。仙女和妖女之間,當然是仙女更令人神嚮往之。
江門搞裝神弄鬼這一套,我自己近來也是越用越熟稔。其中坑蒙拐騙的門道,也就愈發清楚。
而且,我自己就設計過狐妖魅惑一計,更是有一種直覺,哪有什麼神隱,怕是深閨寂莫的女子所為啊。
畢竟,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神跡或者說怪力亂神之象,大多是人在裝神弄鬼。
我輕擊桌面,沉思了一會,說:「你兄長,可有描述過他被神隱後,住的地方。」
張潤回憶道:「聽他描述,院子應當不大,卻是雕梁畫柱,十分精緻,一應器具皆是琉璃。特別是臨崖的那一面,有一扇大而平整的琉璃窗,晨起便能看到落英繽紛,如真似幻。院中多雲霧,雖是夏季,卻陰涼,早晚時分,略微覺得寒冷,如在雲霄。」
我聽著他的描述,心中的猜想愈發清晰起來。直接說出我的結論:「我猜,你兄長並非遇上了什麼仙人,而是被哪個深閨寂莫的女子,拐到深山去了。」
張潤大驚:「何以見得?」
「你也是見過我做法的,想來對怪力亂神之事,也不會信。」我將猜想拆解開來,與他分析道:
「從住所來看,神隱你兄長之人,應是富貴人家的女子,財力雄厚,而且,還有極高的權勢庇護。你可有注意到一點,琉璃。這並非有錢就能買到的東西。這是其一。」
張潤頓時恍然。
他當然明白,琉璃這東西是舶來品,價格高昂不說,非貴族,可輪不到用這個。他們家有,卻也不算多,更別說一大扇的琉璃窗。
「其二,崖邊的落英繽紛,你不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嗎?我記得京郊有一處琦夢岩,因為地勢高聳,山下櫻花謝婉,那上面的山櫻始盛開,倒是十分符合,晨起便能看到落英繽紛,似真似幻。還有一點,可以佐證,那就是雲霧。」
話至此,張潤如此聰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高山之上,本就常有雲霧繚繞,所以一向陰涼,早晚溫差大難免會覺得人。所以會給張曜一種感覺,如在九天雲霄一般。
「不過,這位女子事後會放走你兄長,或許是真的生了情意,但最基本能看出一點,她應該是圖新鮮好玩,並非大奸大惡的狠毒之人,不然失蹤之人,能有幾人能安然回家?」
張潤贊同點頭,「你是覺得,解鈴還須繫鈴人?」
「或可一試。」我抿了口茶,「你兄長茶飯不思,是愛慘了這位姑娘,我不知道那女子知不知道你兄長的真正身份,但是以她的財力去看,我猜,她是知情的,知情,身份也不低,卻不嫁入你們侯府,用神隱這種方式......」
我猛地想到一個可能,「那女子,該不會是後宮之人?」
張潤卻是篤定搖頭,「聖上體弱,後宮清靜,加上皇后,不過就五個妃嬪,加之宮牆深鎖,難以長時間離開。」
我一想,「也是。」
「看來當務之急,還是需要想查清是何人所為。」
「不錯,」我贊同,「財力雄厚,還有權勢遮掩,在琦夢岩上有一處別致的莊園。這個範圍一有,查起來,範圍要小許多了,若是實在找不到,那便只能是下下策了,我給你們來一出仙人飛天的大戲,保證精彩。」
張潤不禁被我逗笑。
待我處理完張潤這邊,心中惶惶,似乎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還未處理,卻是一時想不起來,待到了自己廂房門口,才猛然想起,天吶,居然把魏其修晾了大半天!
深秋的傍晚,晚霞散去,屋裡沒有點燈,怕是人早已離去。
哎,總算是明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有兩日沒見到他了,怪想他的。
我情不自禁地連連嘆息,身後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原來你也是愛慘了我,沒看到我,會如此惋惜。」
我心中歡喜雀躍,卻因為平時偽裝慣了,轉身時,神色平靜,「沒想到你會如此在意我,一刻也捨不得與我分離,都甘於當我的外室了。」
「外室?」魏其修唇角含笑,眼眸動人,語氣裡帶著絲絲蠱惑:「那何時,能給我正室的身份?」
我不答,只是主動獻上了唇,而他動作更快,吻了下來,戀戀不捨地分開後,他在我耳邊低語,「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在你心裡,是不可替代的正室位置。」
熱氣熏得我面色漲紅,不等我說話,他又封住了我的唇。直到我難以呼吸,才終於放開了我。
離了他的懷抱,我才發現兩人竟是一直站在門外,更覺得羞紅不已。
好在此刻光線昏暗,也無人經過。
這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啊!
我羞惱瞪了他一眼,趕緊拉他進屋。關上了門。
他略微歪頭看我,唇角略帶促狹,「這麼迫不及待要對我上下其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