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毓原本只是來湊數,打算蹭頓飯,就帶母親回去。
沒成想莫名被認了姐姐,還被叫得如此曖昧不堪。
她對上江綜睿狐狸一樣的狡猾視線,恢復了淡定,「二少若與明圓事成,論輩分來講,確實應叫我一聲姐姐。」
江綜睿似是失望,「我與明圓小姐八字沒一撇,還輪不到論輩分,說到底還是因為小時候的情分,我才尊你一聲姐姐。」
鍾靈毓已經能看到,木登蘭和鍾明圓眼睛已經冒出火花。
她不知道江綜睿是不是故意的。
總覺得他在給她招仇恨。
江副廳長似是覺得兒子行為有些出格,低聲咳了咳,「綜睿,給明圓小姐夾菜,別淨顧著說話。」
江綜睿拿起筷子,敷衍地給鍾明圓夾了一塊肉,隨後便眼眸含笑,盯著鍾靈毓瞧。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對鍾靈毓興趣更大。
江綜睿殷勤極了,一口一個姐姐地叫著。
把鍾靈毓叫得直犯噁心。
旁人瞧著,他是對她感興趣。
而鍾靈毓卻覺得,這小子明明是在為小時候的事記仇,故意把她架在火上烤。
外表斯文,內里腹黑的男狐狸精!
鍾靈毓邊腹誹,邊敷衍著江綜睿,而其他人,各有心思。
氣氛甚是詭異。
一個小時後,江家人便起身告辭。
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鍾明圓怒火衝天,叫囂道:「鍾靈毓,你個小賤人。江二少是父親介紹給我的,偏偏讓你勾了去,我打死你!」
她揚手要打人。
雲素清本能護住鍾靈毓。
然而,鍾明圓的巴掌還沒落下,鍾煜明就揚手摑了她,「丟了老子臉,你還有臉叫。」
鍾明圓被打得眼冒金星,想哭又不敢哭,縮在木登蘭懷裡,輕輕啜泣。
木登蘭心疼地摟著女兒,「老爺,明明江綜睿是要說給明圓的,他怎麼就和鍾靈毓認識呢?而鍾靈毓和夫人早就搬出去,又偏在這個時候回來,您不覺得太巧合?」
言下之意,是鍾靈毓有所圖謀,故意搶妹妹的男人。
鍾靈毓才不背這口鍋,「我和母親回家,是父親要求回的。
至於江綜睿,若非他提及兒時之事,我壓根不認識他。
再者,分明是明圓自己噴了讓江綜睿過敏的香水,惹人煩厭,才攪了這門親事,二姨太偏要賴到我頭上。
怎麼,當父親不會明辨是非,好糊弄是嗎?」
一番條分縷析的話,鍾煜明越聽越生氣,泄憤似的,他又上前狠狠打了木登蘭一耳光。
木登蘭捂著臉,哭道:「老爺...」
鍾煜明大怒,「一個剛十六歲的姑娘,你給她噴那麼多香水做什麼。讓你打點,你就打點成這副德行。親事告吹後,還想把錯歸咎到靈毓身上,你們母女倆把我當傻子騙。」
怒到極致,他拿來馬鞭,狠狠向木登蘭和鍾明圓抽過去。
木登蘭護住鍾明圓,後背被打得皮開肉綻。
一旁鍾明玉去攔鍾煜明,卻被狠狠推倒在地。
雲素清心生不忍,但也沒求情,她挽著鍾靈毓的手,對鍾煜明說道:「老爺,我近來身子不適,現下想回去歇息。」
鍾煜明打累了,喘了幾口氣,才道:「去吧。」
雲素清便拉著鍾靈毓,一同離開。
大門一關,鍾煜明又罵了很久,等氣差不多消了,他才把沾滿血的馬鞭丟到一旁,氣哄哄去了書房。
鍾明圓哭著扶起木登蘭,「媽,你沒事吧。」
木登蘭胳膊還沒養好,背後還添了新傷,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暈厥過去。
鍾明圓和鍾明玉姐妹倆,趕緊把母親攙到沙發上,又迅速請了醫生。
好在,只是外傷,木登蘭很快醒過來。
鍾明圓埋在她懷裡哭,「媽,你終於醒了。」
木登蘭一臉虛弱地安撫道:「我沒事,你和明玉有沒有受傷?」
鍾明圓搖頭,「我們沒受傷,媽媽您放心。」
「爸爸真狠心。」鍾明玉眼神晦暗,「媽媽你跟了他那麼多年,他如此下狠手。」
木登蘭早就摸清鍾煜明薄情的天性。
可她已命定,這輩子也只能跟著鍾煜明。
所以她只求,女兒們能嫁個好夫婿。
然而,大女兒鍾明珠,大好年華,卻嫁給八十歲的老頭當姨太太。
二女兒鍾明圓,好不容易有高嫁的機會,卻節外生枝。
都是鍾靈毓跟她作對。
鍾明圓咬牙切齒,「媽,都是鍾靈毓那個小賤人,若不是她,江二少怎會看不上我,爸爸又怎麼會把我們打這麼狠?」
「放心。」木登蘭眼中閃過陰毒的視線,唇間勾出意味深長的笑,「今日之恥,我必讓她們母子二人,以命相償。」
*
鍾靈毓隨母親,坐上黃包車回家。
雲素清情緒不佳。
到了客廳,鍾靈毓倒了杯水,遞給她,擔憂道:「母親怎麼了?」
「瞧你父親如此薄情,我真是心寒。」雲素清接過茶水,語氣懨懨。
鍾靈毓勸慰,「父親向來如此,母親又何須為這等薄情寡義之人,而傷感,養好身子才是正事。」
「我只是擔心你。」雲素清嘆氣,「若你以後嫁人,能尋得一如意郎君最好。可若不能,娘家又沒人能為你撐腰,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原來母親是在擔心她。
鍾靈毓心中一暖,她摟住母親的腰,靠著肩膀,深深呼出一口氣說:「母親別擔心,如今我在成衣鋪工作還算順利,老闆也很照顧我,只要不懶惰,總能有咱們一口飯吃。」
「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我的掌上明珠,能平安順遂。」雲素清摟緊她。
鍾靈毓便貪戀地蹭了蹭母親,「我平安順遂,那母親就長命百歲。」
母女二人溫存著,陳嫂端著熬好的湯藥,遞到桌上,「夫人,藥熬好了,趁熱喝。」
「辛苦陳嫂。」
鍾靈毓說完,便服侍母親喝藥。
一碗藥空,她問:「母親最近身體松泛些了嗎?」
「這身子骨輕鬆不少,只是喝完這藥,總愛犯困。」雲素清咳嗽了兩聲。
鍾靈毓順了順她的背,「下午我去藥鋪問問,母親去房間歇會兒吧。」
「好,你也別太辛苦了。」
囑咐完,雲素清在陳嫂的服侍下,進屋睡覺。
鍾靈毓則坐上黃包車,去了藥鋪。
負責給母親開藥的,是藥鋪的閔掌柜,他是個醫德高尚的老中醫。
閔掌柜說:「這快入冬,又吃著藥,犯困在所難免,沒什麼大礙,按我的方子,一日兩頓的吃,慢慢就會痊癒。」
鍾靈毓客氣道:「多謝掌柜,改日母親大好,我必會重金酬謝。」
「醫者仁心,鍾小姐不必客氣。」
「那掌柜您忙。」
「好的,鍾小姐慢走。」
確定無礙,鍾靈毓總算是放下心。
這時,賣報小郎揚著報紙,突然從遠處奔來,一臉喜色道:「賣報,賣報,西北悍匪繳械歸順,雲城軍隊即將大勝歸來。」
鍾靈毓遞了錢,買了份報紙。
她端著報紙看。
西北悍匪頭子被斬首的黑白相片,登在最顯眼的位置。
再仔細一瞧,鍾靈毓無意間發現,這相片中,竟然有沈懷洲。
雖然只有一半身體入了鏡,但她還是輕而易舉認出來了。
怪不得這五六日的時間,都沒見沈懷洲有什麼動靜。
原來是去西北剿匪去了。
還真是為百姓做了好事。
沈懷洲雖然變態,但他在其位,盡其事,當真是個合格的領袖。
正感慨著,旁邊突然傳來一陣低沉,又略顯騷氣的聲音,「姐姐,我們緣分不淺,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