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飛出去一趟，回來說陛下留了國師在暖心閣說話。
葉蓁心裡還是不踏實。
倒是葉雪和趙姨娘的事成了今日焦點，不過一會兒功夫，市集到處都能聽見關於這事的議論聲。
流霞給葉蓁買了西樓的點心，端進來還熱乎著，「小姐，您不去順天府瞧瞧嗎？聽說圍了好多人。」
「不但趙姨娘被押了過去，和她有來往的那幾個妓館跑腿兒也被抓了。」
「郭繡娘的侄子挨個兒指認，一說他們放印子錢，您猜這麼著？」
流霞繪聲繪色道，「又有好多人衝進去指證，可見他們害了多少人。」
「趙姨娘一看這樣子就暈了，本以為能逃避，不巧沈同知今日尋街，得知此事去了順天府，就抱著繡春刀站在人群前頭看熱鬧。」
「順天府尹沒辦法，讓人用涼水把趙姨娘潑醒，一件一件地問。」
葉蓁挑眉，沈度也去了？
不必想，一定是昨晚郭繡娘去找她，李煦安知道後默不作聲讓沈度盯著。
越是如此，她這會兒越擔心李煦安。
此時，定遠侯府也是一團亂麻。
葉雪得到消息後嚇懵了，第一時間就讓紅螺找李乘歌，得知他竟早早去見葉蓁，葉雪終於奔潰了。
她辛苦撐著侯府，每日盼著李乘歌得太子賞識，那自己受的苦就不算苦，只要熬過去，她就是侯府的主母，等新帝登基還能加封誥命。
這本是她重生以來最大的期待，可日復一日，柴米油鹽過下來，她掰著手指頭數，越發覺得那一天很遠。
誥命一定會來，可從眼下走到新帝登基，不出意外還有六七年，這樣的侯府讓她怎麼堅持！
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或者說從來沒想過怎麼輪到自己身上就出了這麼多問題，每日一睜眼面對的就是侯府開銷，前些日子給李乘歌鋪路花光了所有積蓄，鄭氏還隔三差五要做新衣裳。
葉雪熬不住就會找李乘歌訴苦，不出意外兩人總要吵一架才能消停。
因為秦玉的事，他們鬧得很僵，直至她苦心積慮找到太子身邊一個內侍，花了銀子，又把紅螺送去才給李乘歌謀到出路，兩人這才有了緩和。
這才幾日，怎麼印子錢的事就暴露了！
也怪她心急，實在是手頭沒銀子了。
李乘歌快馬加鞭回來，進門就是一巴掌，葉雪被打的頭暈目眩，好幾分鐘緩不過神來。
李乘歌怒目圓瞪，「混帳東西，你有幾個腦袋典當宮裡賞的首飾！」
「你想讓整個侯府都跟你陪葬嗎？」
葉雪被他一吼，心裡又急又怕，「將軍，你聽我解釋。」
李乘歌把她甩開，葉雪撞到案幾，茶盞四分五裂，碎片立刻在她掌心劃了深深一道口子，鮮血涌了出來。
「你這個賤人！本將軍哪裡對不住你了，要你做這種事來害我！」
李乘歌連帶從葉蓁那兒受得氣都發泄在了葉雪身上，見她流了血都無動於衷，還要抬腳揣，被丫頭拉住才作罷。
葉雪見他當真是要讓自己死，心裡又恨又苦，「侯府哪個人沒花我的銀子！還有將軍能到太子手下，靠的也是我的銀子。」
「我做這些為了什麼，都是為了誰！」
正因如此，李乘歌才怒火中燒，憤怒的背後其實是無能。
「誰罵我都行，唯獨你不行！」葉雪咬牙站起來，掌心刺目的猩紅滴答滴答順著裙擺流，甚是嚇人。
李乘歌無言以對，捂著額頭倒退幾步。
頭疼，真的很頭疼。
鄭氏聽到消息趕過來，還沒進門就罵了葉雪一路，什麼難聽的詞都說盡了，結果被葉雪一身血嚇得不輕。
怔愣間，葉雪用涼颼颼的目光將鄭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您也想來看我笑話？」
「行啊，您這身行頭都是我花的錢，脫下來再罵。」
「我保管不辯駁一個字。」
鄭氏臉上一陣青白，推搡著李乘歌，「看看你娶的什么女人！你就讓她這麼樣作踐我？」
李乘歌夾在中間，越發頭痛了。
很快，官兵來找葉雪了。
就算趙姨娘有心保她，手底下的人為了開罪也會拖葉雪出來，更何況紅螺典當首飾的時候被御史夫人抓個正著，葉雪插翅難逃。
其實她誰都不信，篤定自己重生以來是站在時間線頂端的，一切美好都能被她輕易擁有。直到現在，她難過的也不是李乘歌不肯救她，而是為什麼輪到她，什麼美好都沒得著。
不該是這樣的。
葉雪被架走的時候冷森森看著侯府所有人，「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而這時，李乘歌猛地想起之前葉雪還給葉蓁的銀票被還回來，是不是那個時候葉蓁就知道了！
「乘歌，你去哪？」
鄭氏心慌意亂，眼見兒子拿起馬鞭又要走，急著追問。
李乘歌沒說話。
鄭氏緩了緩，讓婆子將葉雪的東西，包括自己這身衣裳和首飾全都收拾出來，「萬一來人查，把東西都交出去！」
一邊是心愛的衣裳首飾，一邊是兒子和侯府的前程，居然一夕間葬送在葉雪手裡。
鄭氏越想越氣，生生撅過去了。
李乘歌又來鋪子裡找葉蓁，葉蓁為了躲葉雲升才沒走，一看他怒氣沖衝進來，暗嘆今日真是不順。
不等她開口，李乘歌直接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葉雪放印子錢？」
葉蓁也沒遮掩，如實道，「只知她做不出好事來，卻也想不到她敢抵押宮裡的東西。」
果然！
李乘歌氣急，「先前你不肯收她的銀子，就是知道她的銀子不乾淨對不對！」
葉蓁忘了這茬，被他一說，眉頭幾不可查一挑。
「將軍與其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不如想想怎麼保全侯府吧。」
李乘歌手指捏得咯咯響，目光似野獸般要吞噬人，葉蓁冷漠的表情讓他雪上加霜，將心裡那點不甘和期盼都磨滅了。
「葉蓁，本將軍沒有以後，你也不會有未來。」
這一刻，李乘歌恨到極致，竟生出和葉蓁一共殞滅的念頭。這樣的話，下一世都能幹乾淨淨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