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興趣和你比。」
李煦安壓眉,劍身嗡鳴一震,擊潰洛川逼在身前的真氣,房間壓迫感消散不少。
洛川嘗試重新凝聚,發覺內力被劍氣壓著足足好幾秒才消散。
他眯起黑眸,眼底掠過危險的暗光,內心的躍躍欲試也更加難克制。
李煦安比他預想的還要好玩。
李煦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緩緩皺起眉宇,努力壓下喉嚨湧上來的腥甜,再不著痕跡將雙手背負身後,為的是掩藏剛剛被內力震傷而凸起的青筋。
洛川能在各大門派長老的劍下遊走這麼多年,靠的絕不僅僅是運氣,對戰經驗比李煦安多好多年。
若與他一戰,勢必要付出百分百精力和心思,還得有個能扛持久戰的身體,李煦安對自己向來恨,但現在他心裡有葉蓁,還有未來。
葉蓁還叮囑他早些回去。
再者他的目標是太子和皇后,不必浪費力氣在沒意義的事情上。
洛川聞言低笑,「該說不說,清宗門前幾任門主都沒你這份魄力。」
「我原本想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太子給的那點銀子也不足以拼命,不過現在···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音落,手中拂塵一掃,那軟塌塌的東西竟筆直斜指地面。與此同時,藏青色道袍無風自動,殺氣比方才重了不止一倍。
洛川手指結印,也不知哪裡來了四個法鈴,叮鈴鈴聽得眾人頭暈目眩。
太子被將士護著躲開,挑眉道,「洛川道長,此等妖道禍國殃民,你若能將他絞殺,日後你就是大周國師。」
「那些追殺你的道士日後見著你都要行禮。」
洛川原本牟足了勁兒,一聽太子這話頓時一臉黑線,實在沒忍住,冷道,「大周正經能被叫妖道的只有我一個。」
「他就算不是侯府二公子又怎樣,清宗門那些老頭都是死的?豈會算不出他的身份來!」
「既准他接手宗門,就是認可。」
「太子叫我來的時候,給的錢可不包括殺人。」
說到這,他也不給太子張嘴的機會,「再者,我要真殺了他,清宗門那些道士能放過我?雖然都是我手下敗將,但我可不想餘生整日都要躲那些蒼蠅。」
洛川一連串話出口,激得太子目瞪口呆,硬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出來。
最後眼角一抽,心說,真是個瘋子!
李煦安眉頭越皺越緊,隨著洛川排山倒海般的氣流逼近,他無奈彈了個響指,虛空浮現四張泛紅光的符咒撕破洛川真氣,包裹住鈴鐺。
沒了那詭異的聲音,眾人才齊齊鬆了口氣。
下一秒,洛川身影一動,李煦安揮劍接招。
眾人只能看見兩道殘影你來我往,兵刃相接的動靜也很少,唯獨散出來的罡風震得他們心神不寧,以提醒高手間的博弈有多可怕。
兩人從屋裡打到屋外,洛川咬李煦安咬得太近,讓他也來了脾氣。
他們一出去,屋裡的人全都鬆了口氣。
太子見皇帝面色鐵青,嘴唇蒼白無色,好心道,「父皇,他救不了你的。」
太子上前兩步,朝龍案伸手,「兒臣還是希望由您親手將玉璽交到兒臣手裡。父皇這把年紀,比起動刀動槍更喜歡和氣才對。」
皇帝胸腔一陣淤堵,想指著太子鼻子罵都抬不起胳膊,只能陰沉著臉,「你在威脅朕?」
太子聳聳肩,「父皇言重了。」
「您被妖道迷惑,兒臣擅自調動北營軍已是罪不可恕,可是大周和父皇的安危比兒臣重要多了。」
「母后也這麼想,而且御林軍和妖道來往緊密,怕是也不乾淨。母后拿著自己的令牌把人都調出皇城了。」
「父皇放心,兒臣和母后絕不會讓您身邊有半個亂臣賊子。」
皇帝氣得嘴唇發抖,把御林軍調出去還能幹什麼!必然是殺了他的心腹,再調換他們的人進來。
「亂臣賊子?」皇帝氣到極致,抽動著嘴角笑了兩下,「是啊,朕當初就該聽她的建議,不能讓宋家女兒獨掌後宮。」
「這些年雖有賢妃平衡後宮,可她性子純善,哪裡能是皇后的對手。」
「豫王母親···也是個蠢貨,不親自己兒子,讓豫王把一個奶娘捧上天!說到底,還是皇后和你會演戲,讓朕放鬆了警惕。」
事實上,豫王出京後,李煦安不止一次暗示皇帝可放鬆警惕,不會有大事發生。
可惜皇帝自詡操控全局,這會兒才明白,皇后怕是早就讓洛川在暗中干擾國師占卜。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不過皇帝現在捨不得也不想質疑李煦安。
太子不明白皇帝口中的「她」是誰,但走到門前的皇后宋氏面色冰冷,聲音也如從地獄而來,「臣妾看陛下不是後悔沒有聽塵不出的建議,而是後悔沒本事把人留在宮裡。」
皇帝見皇后一身金色鳳服緩緩而來,眉宇間早沒有初見的青澀害羞,只有被權利浸染多年的冰涼威嚴。
他雙手捏拳,頭一次沒有因為得不到塵不出的喜歡而迴避和否認,當著皇后的面,「朕後悔的是為了權利不能像定遠侯那樣陪她過喜歡的生活。」
「朕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最喜歡的女人只有她!」
皇后的笑聽起來比哭還難受,「陛下終於承認了,臣妾、都替您開心。這麼多年,您都在迴避掩飾,堂堂一國之君為了個修道的女人···」
皇后嗤笑著,明明早就看透一切,早就放下對這個男人的喜歡和期待,可冷不防聽到這話,心口還是一陣刺痛。
「罷了。陛下只要將玉璽和傳位詔書寫好,臣妾讓太子送您去清宗門,省得您相思成疾。」
皇帝跌坐在龍椅上,看身前只有幾個太監護著自己,里外都是太子和皇后的人,他突然疲憊不堪。
唯一還能讓他心存希冀的,就是外頭被洛川糾纏的李煦安。
好一會兒,皇帝似是認了命,嘆道,「讓洛川停手。」
「他若是有半點損傷,朕絕不會讓你們如願。」
也就這後半句話還能聽出一國之君的氣焰。
「哈哈哈。」皇后昂頭笑了一聲,「陛下覺得您還有與臣妾講條件的機會?」
「您心疼這個妖道幹什麼?說不定這個冒牌貨就是定遠侯和塵不出故意放在您身邊嘲諷您的。」
若不是提前認出李煦安的身份,皇帝保管要在這句話里嘗到萬箭穿心的滋味。
「再者,他是太子出師的名頭,放了他,不等於太子承認逼宮?陛下想什麼呢。」
皇帝卻道,「那都是朕和他們之間的恩怨,跟你有什麼關係!」
皇后滿眼寒冰,不再和皇帝糾纏,轉身催促太子,「還不讓人放箭!眼下拖得還不夠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