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庶出的身份,能做本將軍繼室是修來的福份!」
「沒有蓉兒,你連屁都不是,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與本將軍叫囂。」
李乘歌可謂惱羞成怒,聲音大得快把葉蓁耳朵震聾了。
流霞擔心他動手,叫了榮飛到廊下,院門便沒人守著,很快就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下人。
「我自知沒資格伺候將軍,自請退婚,將軍何必自降身份與我糾纏。」
葉蓁十分冷靜,字字句句都能把李乘歌逼得想殺人。
他把人逼到牆角,高大的身形擋住她視線里所有的光,就差掐著她脖子了。
葉蓁懸著心道,「怎麼,我說中將軍心思,將軍想殺人泄憤?」
「你!」李乘歌眼睛通紅,像嗜殺的野獸,硬生生捏著拳,誰都不知道下一秒他是不是就會真的打死葉蓁。
但他知道,自己不會。
葉蓁的眼睛太亮,像一面鏡子照著他心裡自己不敢承認的黑暗,讓他心慌,所以才怒不可遏。
他只能說,「蓉兒口口聲聲說你賢惠懂事,這就是你的懂事?」
「本將軍不就在疼你之前先寵幸了別人,你就這般嫉妒發狂,將府里攪得如此不安寧,連蓉兒都被你活活氣死,你還想怎樣!」
葉蓁絲毫不意外他把所有罪名歸在自己頭上,前世七年她早看清李乘歌是個什麼樣的畜生!
她輕嗤一聲,「你怎麼說都好,我只要退婚。」
「放肆!」
李乘歌眼裡幾乎要沒了理智,他覺得這個女人就是在逼他!
因而森然磨著牙道,「我捏死你就跟捏死螞蟻沒什麼兩樣,你是我的人,我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你再說一句試試。」
葉蓁手心全是冷汗,倒映在李乘歌眼裡的眸光也一點點顫動著。
流霞想進來幫她,被榮飛拉著,「別過去。」
「難道看著小姐吃虧?」
榮飛搖搖頭,「他若動了手,小姐更有退婚的理由。而且,他一直捏著拳,身體繃的非常緊,顯然是在克制,你若過去,正好給了他發泄的理由。」
「打死你才真是捏死螞蟻呢。」
流霞心頭一駭。
這會兒葉雪和鄭氏聽到消息都過來了。
葉雪衝進來,還沒說話先流兩滴眼淚,「將軍息怒!二姐姐性子倔,她惹您不高興,奴婢替二姐姐賠罪。」
「二姐姐打小就跟著長姐,一切待遇都和嫡女一模一樣,心性也被養得高傲。」
「長姐疼她,難免在將軍面前失了分寸。」
看似為葉蓁辯解,卻讓所有人知道是葉蓁自視過高,恃寵而驕。
「況且本就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該離開的是我!」
「二姐姐鬧了這麼久,就是因為將軍疼我,我早說過自己福薄,經不起將軍抬愛。」葉雪越哭越大聲,還給葉蓁磕了頭。
「求二姐姐別鬧了,若我一死能換你和將軍安然,我這就死給你看。」
葉蓁被李乘歌擋著,沒法兒動身,下人們一看葉雪要死,紛紛擋著眼睛。
鄭氏眼前發黑,死死抓著賴婆子的手,「快攔下!」
葉雪本也不是真的尋死,但她這會兒就是破個皮都是葉蓁的錯,榮飛眼疾手快撲過來把人拉住,「這是將軍和二小姐的事,三小姐別添亂了。」
葉雪一懵,還沒開口,鄭氏黑著臉走過來,指著葉蓁就罵,「你到底有完沒完?侯府欠了你什麼,憑你的出身,給乘歌做妾,還能被扶正,哪家有這樣的好事。」
「乘歌不在,我允了你進門,按道理你們沒完婚,不該碰侯府的帳目。可我念著葉蓉的情誼,半年前就讓你打理侯府,逢年過節更是沒少你一塊兒料子。」
「你···竟是這樣感恩的?」
鄭氏是想要葉蓁手裡的銀錢,可上次那塊料子她沒得著,現在一看葉蓁就來氣,發作起來也是真情實感。
「乘歌真是維護名聲的關鍵時刻,蓉兒又突然撒手人寰,你現在丟下一切要逼乘歌退婚,試問誰有你這麼狠心。」
「乘歌和侯府有哪一點對不住你。」
鄭氏一番撕心裂肺的哭訴實在令人動容,加上府里本就傳言她因妒生恨,一時間,下人們都開始指指點點。
「三小姐幾次來請罪,二小姐非但不領情,還拿退婚逼迫將軍,真是蠻橫。」
「誰說不是!這幾日她連夫人跟前都沒去,想來從前就是裝的,見夫人不抵事,將軍又日日陪著三小姐,她才總是作妖。」
「也不瞧自個兒什麼身份,夫人是葉院首嫡出的女兒,又有崔氏傍身,都不像她這麼善妒,她倒把自個兒當個寶了。」
「哼,我瞧將軍就該休了她。」
無數刺耳的埋怨羞辱圍繞著葉蓁,她好像在一瞬間成了不可理喻的潑婦,人人都來喊打。
葉雪用帕子擋著臉,心裡樂開了花,還要佯裝為她辯解,「不是這樣的,二姐姐只是性子倔了些,她不是壞人。」
「你們別這麼說她。」
榮飛在邊上看著她,冷冷道,「若不是三小姐一句句把二小姐推上風口,別人又怎麼會說她。」
葉雪被他森冷的目光嚇到,往李乘歌身邊挪了挪,「連二姐姐院裡的人都這般恨我···」
榮飛捏拳,不得不住口。
鄭氏狠狠瞪了葉雪一眼,也知鬧到今日全是因為她,但自己不能駁了兒子臉面。
葉雪被她一瞪乖乖退到一邊,這關鍵時刻,她可不想惹到鄭氏。這老婆子自私自利,又極其看重自己和李乘歌的顏面。
她若再說下去,少不得會被鄭氏看出挑撥離間。
見葉雪老實,鄭氏對李乘歌道,「眼下辦好喪事是要緊,你讓她好生操辦,若有閃失,絕不輕饒。」
「夫綱不立,妻妾必亂。」
鄭氏一說,下人們也紛紛向著她,「就是!將軍不能慣壞她!侯府有侯府的規矩,不能讓人笑話!」
葉蓁聽著震耳欲聾的指責,指甲深深陷進肉里,眼裡沒有絲毫妥協,冷笑道,「沒順著你們的意,沒給你們掏銀子,就落下這麼多罪名。」
「堂堂侯府飛虎將軍,原來連髮妻的喪禮都辦不起,還要我這個你們口中的惡人來做。」
「真是荒唐。」
李乘歌和鄭氏被她說的面上無光,他唇線緊抿,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鄭氏擰著眉沒阻攔,榮飛和流霞倒吸一口冷氣,圍觀的下人們也跟著懸了心。
此時,兩個小道童從人群里分開一條小路,李煦安還穿著赤紅朝服,腰間配著桃木令,手裡拿著一串碧色念珠,八卦壓襟的流蘇隨風而動,所過之處自帶一股寒意。
他看著被李乘歌逼在牆角的那抹淡黃色紗衣,沉沉地眸光掃了一圈,聲音似天柱墜地,令人不寒而慄。
「你們現在每月多出的一半月錢是誰給的?」
「丫頭們每季度可領兩身新衣,外院的奴僕每日加一頓肉,她體恤你們辛苦,讓你們比別家下人吃的飽穿得暖,是讓你們有勁兒來指責她的?」
李煦安極少動怒,現在即使質問,也是溫潤如風的聲線,不過每個字咬得極重,落在人心上像被鼓槌擊中。
他的威壓本就讓下人畏懼,再聽這話,紛紛垂首斂目。
李煦安一塵不染的靴子一步步踏著青石,站定在鄭氏面前,往日他還能尊稱一聲姨太太,眼下卻沒半點行禮的意思。
鄭氏理直氣壯,「她善妒!弄得侯府雞犬不寧!」
李煦安微微眯眼,眸光似劍,「兄長自己不顧身份在髮妻病中做下荒唐事,還夜夜宿在別人房中,他連最喜歡的髮妻都能這般對待,有什麼值得旁人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