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負責做飯那甲士急忙給崔澶盛了一碗。
待崔澶吃了第一口,便迫不及待開始與一眾甲士開始分食。
李讓做了滿滿一大鍋,十幾人的隊伍,每人都能分到一大碗。
見大家都在吃了,李讓才抬著大海碗坐到馬車車轅上。
崔澶端著碗來到李讓旁邊站定,神色複雜的問道:「你還精通易牙之術?」
李讓斜瞟了他一眼,嘲弄道:「你不知道,看來崔氏的情報系統也不怎麼樣嘛?」
崔澶眉頭微蹙:「正所謂君子遠庖廚!」
李讓白了他一眼,懶得跟他鬼扯。
當初唐儉也這麼說,最後還不是老老實實的跟著他研究了一路的美食?
而且李讓做這頓飯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口腹之慾。
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那袋白面。
但突然開口要白面,未免顯得過於突兀,若是以美食作為藉口,那就正常多了。
三兩口扒完碗中的食物,李讓走回灶台邊上將碗放進了鍋里。
待崔澶跟過來,李讓忽然朝做飯那甲士問道:「餃子會做嗎?」
甲士抱著比他的頭還大的陶碗正吃得開心,忽然聽見李讓的問題,頓時一臉懵逼的搖頭。
「餃子是什麼?」
李讓做作的翻了個白眼,喃喃道:「廢物。」
甲士大怒,大怒的同時打開了個嗝。
崔澶一頭黑線的補了一句:「確實廢物。」
甲士:「?」
李讓找出一條肉乾丟給甲士,淡淡的吩咐道:「剁碎,再去找點野菜混合進去,有雞蛋的話再打個雞蛋進去!」
甲士:「......」
有面片的加持,甲士儘管心中不忿。
但也難免好奇起來。
餃子,聽起來就像非常好吃的美食。
李讓沒有和甲士多說,端著面盆走到馬車前,又轉頭對崔澶吩咐道:「白面拿過來,順便找個適合擀麵的東西。」
崔澶眉頭微蹙,看李讓這模樣,似乎是要把馬車當作廚房了。
但他也很好奇餃子是個什麼東西。
然後,他就提著半袋子麵粉鑽進了馬車裡。
麵粉到手,李讓也懶得繼續裝下去,躺回軟榻上便開始閉目養神。
崔澶有點懵。
將麵粉放到角落,問道:「你不是要做餃子嗎?」
李讓背對著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淡淡的應道:「這不是還沒到下午嘛,還是你現在就想吃?」
聞言,崔澶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只是對著馬車外面淡淡的吩咐道:「繼續起程吧!」
雨停了,又是白天,所以眾人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馬車吱呀吱呀的行走在小道上,李讓雖然閉著眼睛,但並沒有睡去。
不出意外的話,進了城池之後,崔澶是不會讓他在人前露面的。
所以他只能靠耳朵聽。
李讓一隻手伸進懷裡,握著懷中隨身攜帶的火摺子。
他現在無比慶幸,在大理寺搜身的時候,那侍衛沒有收走他的火摺子。
想來應該是不擔心李讓靠著一支火摺子能翻出什麼風浪吧!
崔澶沒有睡,只是靠在軟榻上怔怔出神。
他在想李讓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為什麼一個人能夠在這個年紀,不僅通曉百家之術,更是立下赫赫戰功。
甚至連易牙之術都能做到登峰造極。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不是沒有見過人才,世家門閥本就是培養人才的搖籃。
但像李讓這樣的妖孽,古往今來似乎都沒有出現過幾個。
難道世界上當真有生而知之這麼離譜的事情?
如果說昨夜李讓說他生而知之的時候,他說相信幾分還有玩笑話在裡面,那麼此時此刻,他就不得不懷疑起這句話的真實性了。
沉思半晌,崔澶忍不住揉揉眉心。
他想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李讓感覺到馬車在一瞬間變得沒那麼顛簸的時候,整個人倏地睜開了眼睛。
但他不確定現在馬車有沒有進城了,只好豎起耳朵,爭取不放過任何一絲不同尋常的聲音。
他假裝翻了個身,而後從睡夢中悠悠醒來。
崔澶問道:「醒了?」
李讓坐直身子,隨意的應了一句:「醒了!」
一問一答之後,馬車之中的氣氛便又陷入了沉默。
李讓伸個懶腰,故作好奇的問道:「咱們現在到哪裡了?」
崔澶淡淡的答道:「這不是你該操心的問題。」
李讓哦了一聲,問道:「我能坐到車轅上透透氣嗎?」
「現在不行。」
崔澶拒絕得很乾脆。
「行吧,把麵粉給我。」
李讓倒也沒有強求,只是指了指放在角落的麵粉。
崔澶順手將麵粉放到案几上,李讓從袋子裡抓出一把麵粉放在砧板上,裝模作樣的從盆里掐下一塊麵團,用擀麵杖熟練的擀成麵皮。
然後將甲士調好的肉餡端上案幾放著,開始包餃子。
見一塊麵皮在李讓手裡瞬間變成了一個包滿肉餡,造型精美的柳葉餃。
崔澶眼中不由得露出躍躍欲試之態。
李讓順勢笑道:「我來擀麵皮,你來包?」
崔澶面露微笑:「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李讓一邊擀著麵皮,一邊聽著馬車外邊傳進來的聲音。
現在應該是在鬧市區,因為他已經聽見了小販的叫賣聲,路人的攀談聲,以及牛馬嘶鳴的聲音。
聽著馬車外越來越嘈雜的聲音,李讓將一張擀好的麵皮遞到崔澶面前,忽然出聲問道:「我很好奇,你們掘開黃河的時候,有想過這麼做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崔澶一愣,似乎是沒想到李讓會舊事重提。
不過也只是愕然了一瞬,心緒便恢復了平靜。
他將一個包得賊丑的餃子放到盤子裡,又取過一張麵皮,挑餡。
隨即一邊包一邊輕聲笑道:「能有什麼後果,左右不過是淹死一群泥腿子罷了,怎麼,你可憐他們?」
崔澶專注的眼神完全放在了餃子上,隨意回答李讓的問題時就顯得隨意。
在他看來,這件事情遠沒有他包出一個好看的餃子來得重要。
他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第一個餃子包得丑,他能接受,但第二個若是還不完美,他就要生氣了。
所以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用輕鬆隨意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讓的眼神之中已經布滿了殺意。
終於,崔澶包出了一個在他看來與李讓包的那個餃子不相上下的餃子。
欣賞了一陣,他有些戀戀不捨的將這麼完美餃子放到盤子裡。
伸手去拿擀好的麵皮,卻忽然發現李讓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愣著幹嘛,繼續啊!」
崔澶催促了一聲,李讓便掐下麵團繼續擀了起來。
擀到一半,李讓繼續出聲問道:「那是幾十萬條人命,你們難道就沒有過一瞬間的愧疚嗎?」
崔澶抬起頭與李讓對視一眼,忽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李讓繼續擀麵皮,只是握著擀麵杖的手不知為何微微顫抖起來。
半晌之後,李讓將一塊擀得不太均勻的麵皮遞到崔澶手裡,這才淡淡的說道:「我想說,你們信不信報應?」
崔澶面上露出不滿之色,將麵皮丟還給李讓。
「不均勻,再擀一下。」
聞言,李讓面上不由得露出自嘲之色。
他覺得他肯定是瘋了,才會去問一個魔鬼會不會有愧疚之心。
他們連心肝脾肺腎都爛了,又怎麼會有良心呢?
所以,李讓乖乖將麵皮又擀了一遍。
這一次倒是均勻了。
崔澶接過麵皮,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隨即淡然道:「這一次下令掘開黃河的是李欽那個老傢伙,你心中要是有氣,認祖歸宗之後去李氏的地盤上撒。」
李讓嗯了一聲,淡淡的說道:「我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報應的,如果天不報的話,那就我來報吧。」
「什麼意思?」
崔澶抬起頭髮問,但迎面而來的是一片雪白!
眾所周知,白面,除了用來吃,其實還有第二個用處。
以密閉空間,製造粉塵爆炸!
密閉的空間,足量的粉塵,只需一點火星,爆炸的威力不比火藥小上多少。
至少,炸死崔澶沒什麼問題。
李讓也不擔心會誤傷百姓,馬車後面跟著這一隊全副武裝的甲士,足以讓尋常百姓退避三舍。
至於接近馬車的,要麼是崔澶的探子,要麼是不懷好意之徒,炸死了活該。
李讓瞬間將白面傾灑,甚至快到崔澶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四散的白面便瞬間充斥了整張馬車。
而李讓早在灑出白面的瞬間,便已經滾出馬車帘子。
趕車的漢子神情有些懵逼,這個滿身白粉的東西是個啥麼?
下一秒,漢子懸在腰間的橫刀便到了李讓手裡。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漢子懵逼了一瞬。
他只來得及看見那滿身白粉的怪物朝馬車裡丟了什麼東西!
「轟隆~」
一聲巨響震天動地,帘子里吐出一抹火舌,馬車瞬間變得四分五裂。
儘管李讓在朝馬車裡丟完火摺子的瞬間就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但仍舊是被強大的衝擊力炸飛了好幾米遠。
「啊~」
尖叫聲,驚呼聲接踵而至,有幸目睹這場爆炸的百姓們滿臉驚恐。
跟在馬車後面的甲士則是被巨大的衝擊力沖了個暈頭轉向,半天才回過神來。
「二郎!」
悽厲的喊叫聲從甲士們口中傳出,一群甲士目眥欲裂,面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