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淵這句話算是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我稍稍鬆了口氣,繼續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這會兒天已經亮了,我走到大馬路邊上的站牌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七點一刻了,大巴車怎麼還沒來?
正納悶,三輛黑色的私家車從村外駛來,停在我面前,後面還跟了一輛皮卡。
車上下來十七八個陌生男人,二話不說就在路邊拉起了一道警戒線,旁邊再放上一個「禁止通行」的牌子,弄得我一臉懵。
「你,你們什麼人?這是幹什麼?」我看他們攔住了我的去路,忍不住上去問了一句。
一個戴著墨鏡穿著工裝褲的男人回頭看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問我:「你是哪個村的?」
我下意識的脫口:「枯河村。」
男人沉著臉,手臂一擋,嚴聲道:「回去吧,枯河村的人一概不准出入。」
「憑什麼?出不出去是我的自由,你們有什麼資格不讓我出去?」我看著他們一個個身高體健的,不像是一般人,心裡不禁起疑。
那人也不跟我廢話,直接道:「枯河村死人了,你不知道嗎?」
「辦案需要,所有人一律不准進出,回去吧!」
他們怎麼會知道枯河村死人了?難道是有人報了警?
可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警察啊!
我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正好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黑色寬檐帽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那男人的地位似乎不低,墨鏡男喊他一聲「頭兒」,估計他就是這幫人的頂頭上司。
那人走到我面前,用手指稍微頂了頂帽檐,露出一雙死魚一樣空洞無神的眼睛,臉上皮膚近乎病態的蒼白,嘴唇也是烏紫色,乍一看就像是剛剛死透,又從墳里挖出來的死屍。
「你身上陰氣這麼重,還能從枯河村活著走出來,真是命硬。」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白湘吧?」
男人一開口就猜出了我的身份,我驚訝的看著他,很是震撼。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這人的外貌特徵和劉福根提起的皮貨商極為相似,不過年齡對不上。
按照時間算的話,那個皮貨商至少有五十歲了,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應該不到三十。
我警覺的盯著他,不知道這人是敵是友。
男人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緊張,笑了笑道:「別害怕,我是你奶奶請來的。」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業深,特殊事件調查組的組長,你們村的事,接下來由我接手。」
他說著,脫下右手的白手套伸了過來。
「你還認識我奶奶?」我遲疑了一下,象徵性的把手伸過去握了握,很快又縮了回來。
這個林業深的手好冰啊!
根本不像是一個活人的體溫。
林業深點點頭道:「你白家先人跟我師門有些淵源,這次來算是還白家一個人情。」
說著,又把剛才那個工裝男招了過來,交代道:「蠻子,村裡的髒活就交給其他人,你帶著小姑娘去城裡的招待所先住下,等這邊結束了我會去找你們。」
那個叫蠻子的男人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滿,但還是勉為其難的應下。
拉開皮卡車門直接跳上了駕駛室,手肘搭在車玻璃上不耐煩的催促:「還愣著幹什麼?你不是要出去嗎?上車啊!」
我小小的躊躇了一下,不安的問:「我奶奶現在在哪?我想見她。」
林業深痛快道:「行,等我回來,帶你去見她。」
說完,不再管我,帶著手底下十幾個人烏泱泱的就朝著枯河村去了。
我也不知道這些人可不可信,不過結合劉福根所說,奶奶前天晚上一個人出了村,很可能就是去搬救兵。
這倒是能對得上林業深的說法。
不管怎麼樣,先離開枯河村再說。
路上,那個叫蠻子的男人把一輛皮卡車開得跟飛機一樣,嚇得我死死的抓著車頂扶手,小心肝一陣亂顫,生怕自己被甩飛出去。
不過快到城裡,路況平坦很多,蠻子閒著沒事跟我聊天。
「小姑娘,你膽挺大的,這就敢上我的車,也不怕我們是壞人?」
我看著馬路上漸漸多起來的車流,暗暗的鬆了口氣。
心道:誰說我不怕?
只是路已經被他們攔起來,我要想離開村子也沒有別的辦法。
最主要的是,我有蘇清淵這個保命符,真到了要命的時候,他怎麼也不能見死不救。
「哈哈哈,逗你的,別擔心,我們是正兒八經的編外人員,不是壞人。」蠻子大概是看我臉色不好,沒有繼續嚇唬我,笑著解釋了兩句。
我稍稍放輕鬆一些,但心裡還記掛著枯河村的事,忍不住問他:「那個,蠻子大哥,剛才聽你們頭兒說村裡的髒活,是什麼意思?」
「他們那麼多人去枯河村,是幹嘛的?」
蠻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還能幹嘛?處理屍體唄。」
說著,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你是從枯河村逃出來的,應該見過那裡面的屍體吧?是不是老慘了?」
「我,我沒有!」我被他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不知道為什麼還會有點心虛。
頓了頓,又問:「那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那些屍體?」
蠻子好像對這並不怎麼關心,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一般都是頭兒親自處理。反正只要我們頭兒出馬,都會處理得乾乾淨淨。」
「那村里其他活著的人呢?」我趕緊追問。
蠻子回答得比較含糊:「能救的救,救不了的就只能怪他自己命薄咯。」
我聽蠻子說到林業深的時候,語氣充滿了自豪,趁機又打聽道:「你們頭兒看起來挺厲害的,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村的事,他真的應付得過來嗎?」
蠻子以為我在質疑林業深的能力,不屑的笑了笑道:「我們頭兒這都親自出馬了,就沒有他擺不平的事,你就把心擱肚子裡去吧!」
「至於別的,你要想打聽,等我們頭兒回來你自己問他。」
說話間,車子已經停在了一棟老建築前面。
「到了,下車吧。」
我下車一看,這招待所位置挺偏的,生意很冷清的樣子。
門口掛著一個小黑板,上面寫著30一晚。
價格倒是很便宜。
蠻子推門進去,拍了拍櫃檯:「開個標間。」
一個禿頂的老大爺慢慢從裡面探出腦袋來,眼珠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問:「誰要住?」
蠻子用大拇指反指了一下我這邊:「她住。」
老大爺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嗓子裡面像是卡了口痰,呼哧呼哧的。
問:「丫頭,你要住這?想好了?」
不等我回答,蠻子就不耐煩的瞪他一眼:「讓你開間房,你怎麼那麼多話?」
「怎麼?有錢不賺?跟錢過不去?」
老大爺沒再說什麼,跟我要了身份證給登記,也沒收我押金,直接給我一串鑰匙。
「行了,那你先住著,別亂跑,等頭兒忙完會來找你的。」
蠻子撂下這句話,把我一個人擱在了招待所,然後一腳油門逃也似的走了。
我站在那一臉的疑惑,怎麼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