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海莉
走廊里的預警魔法被觸動,維德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過來了。
他立刻走進手術室:「龐弗雷夫人,我快要來了。」
龐弗雷夫人頓時瞭然,她看著女孩身上的傷口,遺憾地說:「就差一點兒。」
話雖然這樣說,但她拉開窗戶的動作卻十分果斷。
維德回頭看了一眼,女孩悽慘的傷口跟他進來時看到的樣子差不多,但實際上已經只是皮外傷了。
「不,這樣剛剛好。」
兩人騎上掃帚,一前一後穿過窗戶飛出去。維德施了幻身咒準備在附近觀察一下,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轟然巨響,一大塊鐵皮打著旋兒飛射下來,差點把維德也一起拍下去。
兩人都驚得出了身冷汗,他們對視一眼,撥轉掃帚朝上方飛去。
樓頂天台上,赫然有一架剛剛起飛的飛機,地上沒來得及趕上飛機的人正急得跳腳,有的苦苦哀求,有的破口大罵。
「我是重要的研究人員!如果不帶上我,齊克,我保證你回去也不得好死!」
一個男人大聲吼道,他身上好像還掛著鈴鐺,叮鈴鈴叮鈴鈴地一直響,吸引得維德也看了好幾眼。
直升機已經拔升了一段距離,但艙門還沒有完全拉上,可以看到裡面坐了好幾個人。
在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中,男人的吼叫大概只像是蚊子嗡嗡嗡地叫一樣,根本不會被人聽清。
但坐在艙門邊上、扎著馬尾的男人看到了對方猙獰中帶著怨恨的臉,他想了想,轉身跟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麼。
沒一會兒,一根漆黑的槍管就從艙門處伸了出來,直指下方。
維德連忙拉住龐弗雷夫人,兩人急速下降,躲到樓房的側面。
「噠噠噠噠噠噠……」
一連串爆豆般的槍聲響起,打得水泥碎塊飛濺,十幾秒鐘後才停下來。
等到螺旋槳的聲音遠離之後,兩人才小心地貼著外牆往上面飛。
那樣高頻率、大威力的武器,鐵甲咒能不能擋住、能擋住幾發,維德一點兒信心都沒有。
兩人來到樓頂,發現剛才那些圍在飛機下面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死了,剩下一兩個活著的也只是在苟延殘喘。
即使龐弗雷夫人醫者仁心,此時也沒有大發善心地去救人,只是皺眉看著遠去的直升飛機。
哪怕是最閉塞的巫師,也對麻瓜的這種交通工具有所耳聞。
他們知道飛機的速度可以比飛天掃帚快十倍,龐大而沉重的鋼鐵機械使得大部分魔咒都不好使。而且一旦距離過於遙遠,魔咒的威力也大幅度下降。
像格林德沃那樣,能讓一個城市都在自己的魔法中陷落的巫師只是極少數,至少龐弗雷夫人做不到。
——哪怕直升飛機的速度相對慢一些,但想要追上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龐弗雷夫人如此想,坐在飛機上的馬尾男齊克和維羅妮卡也都是這麼想的。
他們對於巫師能做到什麼程度,比普通人要了解得多。
見飛機順利起飛,齊克終於鬆了一口氣,看著島上那些如螞蟻一樣倒在地上的士兵,他轉頭對維羅妮卡說:
「幸好我們跑得快,這次來的巫師簡直跟怪物一樣。不知道阿普頓那傢伙到底招來了個什麼人。」
騙人先騙己,他此時已經堅信眼鏡男阿普頓是叛徒了。
維羅妮卡勉強笑了笑,憂心忡忡地問:「為什麼不帶上多米尼卡?你知道他的研究很受重視,丟下他很難跟上面解釋。」
「這還用說?」齊克扯了扯衣領,無奈地說:「飛機上就這麼大點地方,帶上他就沒辦法帶資料,帶資料就沒辦法帶他,我們總得捨棄一個。」
「哦……」
——飛機上的地方不夠嗎?
維羅妮卡迷茫了一下,看看滿滿當當的飛機,不由得點點頭。
不犧牲多米尼卡,被丟下的人可能就要變成她自己了。
兩人身邊,其實有一個空蕩蕩的座位,只是此刻他們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那個地方。
那是原本留給多米尼卡的座位,此時卻坐著一個隱形的人。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他身上的斗篷偷偷翹起一個衣角,想要戳一戳維羅妮卡的寶石戒指,被斯內普一把按住了。
維羅妮卡看不到這一幕,於是她說:「你說的對。只是這次損失這麼慘重,哪怕是阿普頓的責任,你和我肯定也要受重罰。」
「沒辦法,那些坐在辦公室里的老爺們總是不能體諒我們這些一線人員的難處。」齊克一面抱怨著一邊拿出手機,說:「我先找人打個招呼,大不了被發配到別的無人島。」
斯內普側頭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在跟一個叫烏戈的人打電話。
……
飛機飛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遠,龐弗雷夫人拍了拍維德的肩膀:「別看了,他們逃不掉的,魔法部一定能查出這些傢伙的身份。」
「嗯……」
維德應了一聲,依然沒有收回目光。
他記得自己曾經看到過一架斷成兩截的直升飛機,按位置來算,或許就是現在……
「轟!!!」
天上的飛機炸成一團火焰,機身斷成兩截,呼嘯旋轉著從高空墜落。
龐弗雷夫人猛地轉過頭,愕然看著天空。
幾乎同一時間,他們身旁也響起了「砰」地一聲巨響,兩人飛快地釋放鐵甲咒和障礙咒,隨後才看到,突然出現的人竟然是斯內普。
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沒站穩跌倒了。
「梅林保佑,西弗勒斯,你這是怎麼了?」
龐弗雷夫人連忙扶住他問道。
只見斯內普教授上半身完好,一雙小腿卻血淋淋的,骨肉外翻,還有嚴重的燒傷。
龐弗雷夫人再一次展開緊急救治,幾瓶魔藥從她的箱子裡飛出來。
「我剛才在那架飛機上……」斯內普咬牙說道。
龐弗雷夫人手一抖,半瓶魔藥倒在斯內普的腿上,疼得他渾身一抖。
「你讓那架飛機爆炸了?」龐弗雷夫人驚恐地問道。
「沒有。」斯內普忍痛說:「我原本想跟蹤那幾個逃走的傢伙,但是他們在匯報的時候,電話里的人說了句『再見』,飛機就忽然炸了……」
他頓了頓,看向維德,帶著些彆扭地誇獎說:「斗篷很不錯。」
如果不是這個斗篷,斯內普可能也會被突如其來的爆炸淹沒,根本沒機會用幻影移形逃出來。
龐弗雷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然後她把剩下的半瓶魔藥倒在斯內普的另一條腿上,疼得魔藥教授臉頰抽搐。
隨後,龐弗雷夫人又給他灌了另一瓶治療燒傷的魔藥,剛拔開塞子,古怪的氣味就衝擊著嗅覺和味蕾。
斯內普不得不捏著鼻子喝下去,維德在旁邊看得直想笑。
斯內普本人就是校醫室各種魔藥的最大供應者,自從迷宮遊戲開始流行以後,進出校醫室的學生成倍地增加。
於是斯內普故意把本來就很難喝的魔藥熬得更加一言難盡,惹得學生們怨聲載道,如今迴旋鏢終於打到了他自己身上。
「維德。」龐弗雷夫人拿出一瓶魔藥遞給他,說:「下面那個女孩的傷口處理還差一點才能完成,我本來打算待會兒再去看看,但是現在……」
「我明白。」維德接過魔藥說:「我會處理完的。」
斯內普腿上那些被利器劃破的傷口已經快速地癒合了,但是燒傷顯然要麻煩一些。
維德正要離開,斯內普又叫住他——
「等等,把斗篷帶上。」
金屬斗篷卷了一下,從斯內普身上滑下來,飄飄悠悠地落到維德身邊,還炫耀似的轉了一圈。
斗篷上也有燒灼的痕跡和大量的黑灰,邊緣還粘著血跡。
維德用魔杖一指,見斗篷恢復了整潔和乾淨,這才披到身上,騎上掃帚,原路飛了回去。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維德在窗外耐心地等待片刻,等「自己」從房間裡離開以後,才從窗戶翻進去。
守在枕頭邊的兩隻魔偶吃驚地看看他,又看看門口,似乎被搞糊塗了。
「噓——」
維德豎起手指,示意它們別發出聲音,走到床前。
他自己之前倒過一瓶促進傷口癒合的魔藥,但那是他根據麻瓜的體質改良過的,考慮到女孩此時虛弱的狀態,維德還減了份量。
所以此時海莉的癒合的情況不太理想,仍然有血色緩緩滲出。
維德嘆了口氣。
「癒合的速度也太慢了……我的魔藥水平跟斯內普教授還有這麼大的差距……」
同樣是能用在麻瓜身上的魔藥,斯內普就能保留魔藥快速癒合的特質的同時,還不對身體造成什麼損害。
新的魔藥倒下去,傷口果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維德輕聲念著治癒咒,魔杖在她的身體上方緩緩移動,加速治療。
等最後一處傷口也逐漸消失,女孩的皮膚恢復了白淨和完整。
維德又一揮魔杖,被子自動飛起來,蓋在海莉身上,手術室里也被清潔一新,帶著鐵鏽味的空氣被小小的旋風卷著,送到了窗外。
此刻,默默然已經開始肆虐,整棟樓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維德沒有跑出去,貿然地以自己並不算高深的魔力迎戰默默然,而是守在手術台旁邊,等待海莉醒來。
這個女孩能不能把暴走的梅貝爾安撫下來?
其實維德不知道,他相信鄧布利多也未必抱著多大的希望。
但是梅貝爾能在那種狀態下還堅持來尋找海莉,哪怕這女孩很可能已經死了也沒有輕易說放棄,維德認為她們之間的牽絆肯定非比尋常。
不過即使打算失敗了,也沒什麼關係。
至少他們真的救了一個人。
而且學校教授們的到來,也能減輕鄧布利多的壓力,總比他們兩個孤軍奮戰要好。
忽然,維德感覺到一種奇怪的魔力,他猛地衝到窗邊,看到遠處的一片街道上,空間出現了奇怪的扭曲,仿佛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一道漩渦。
緊跟著,「砰」地一下,四五個巫師抓著一隻破鐵桶出現在街道上。
他們剛一落地,就被鋪天蓋地的黑色旋風給驚呆了,反應過來的巫師們手忙腳亂地抽出魔杖,一道道光芒射向默默然。
緊跟著,又陸陸續續地有十幾名巫師出現,他們有的拿著破靴子,有的拿著寬沿帽,還有的抓著缺了口的花盆,就這麼忽然從各個地方冒出來。
那些翻滾不息的黑色煙霧時而變大到能填滿整條街道,時而縮小如一隻野狗鑽進樓道里,它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迅如雷電,根本不跟巫師正面作戰,只是四處逃竄。
在逃跑的過程中,它不斷地破壞兩側的建築,而倒在地上的士兵或者研究人員,則被毫不留情地撕碎。
街道四分五裂,黑霧一團團地被炸碎,但只要沒有擊碎它的核心,默默然就依然能夠肆虐,它化為猙獰的怪獸,襲擊眼前一切被梅貝爾怨恨的人和物。
在戰鬥的巫師當中,維德甚至看到了魔法部部長福吉——他本來以為這個人是不會出現的。
不知道福吉有沒有預料到他過來以後需要面對的場面,維德只看到他衝著鄧布利多大吼大叫了幾聲,然後也抽出魔杖加入了戰鬥。
眾多巫師們努力去控制那隻默默然,魔杖尖端釋放出細長的、藍白色的光芒,將龐大的默默然蠶食鯨吞,從四面八方驅趕著,讓它逐漸地聚集起來。
只有控制默默然,找到它的核心,才能消滅這種危險的生物。
黑色的霧氣時不時地幻化成怪獸的模樣,發出痛苦的嘶吼,中間有黑紅色的光芒流動,看起來既危險,又邪惡,但卻無法掙脫。
或許並不需要海莉,巫師自己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但維德也知道,鄧布利多之所以遲遲不能拿下默默然,還同意讓維德逆轉時間找人來救海莉,以喚醒梅貝爾的人性,是因為他也在憐憫那個飽受折磨的女孩。
忽然,維德聽到身後傳來女孩細微的呻吟聲。
他轉過頭,見手術台上的海莉睜開了迷茫的眼睛,愣愣地問:「這是哪兒?你是誰?」
「我是麗塔·斯基特的朋友,和梅貝爾一起來找你。」維德溫和地問:「你還好嗎?」
「……還好。」
海莉坐起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著周圍,茫然地說:「我……我怎麼記得……」
她看到旁邊的手術器械,打了個寒顫,露出恐懼的神情。
但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以後,海莉又鬆了口氣。
「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下左右地看了看,還彎下腰看了看床底下,然後小聲問:「梅貝爾呢?」
「她——」
維德正在斟酌該怎麼告訴她,忽然聽到一連串的槍聲隱約傳來——
「噠噠噠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