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遇上方知有
兇手留的長髮，見玉柳介本人則是短髮。
這一截然不同的特徵乍一看是將見玉柳介徹底排除出嫌疑人的範疇。但反過來想，這裡未嘗不是一個關鍵性的突破點。
陸仁拿起手機，立刻撥給了組織的情報組。
「查一下見玉柳介的經濟情況，以及在此之前他所留的髮型。」
電話那頭應了一聲，旋即掛斷了電話。
一刻鐘後，一封郵件發到了陸仁的手機上。
他大致掃了兩眼，嘴角頓時露出一絲笑容。
「果然是這小子。」
根據組織情報組的調查反饋，見玉柳介的經濟狀況並不樂觀。
他因為左肩有傷，需要頻繁前往醫院進行治療，根本攢不下什麼錢。
所以見玉柳介之前聲稱的找到並談妥了還錢的方式，基本可以確定為無稽之談。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截止到昨天之前，見玉柳介一直都留著一頭長髮！
留長髮其實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決心什麼的倒是好下，就是中途會遇到一段時間不短的尷尬期。
頭髮半長不短的很難見人。
所以一般已經留起長發的人，如無必要是不會貿然把頭髮剪短的。
再者說了，死者受害當天，見玉柳介還是一頭長髮。第二天就變成了短髮。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只是知道歸知道，現在的這些證據還尚有些不足。
現在讓警方出動把他扣押拘留起來倒是沒問題，但要說把他送上法庭，僅憑目前的這些證據給他定罪，那是有點難了。
畢竟又沒有法律規定不讓人理髮。
今早警方把見玉柳介叫來審問時，他起初還醉醺醺的，渾身酒氣。
他上了法庭完全可以說自己案發當晚喝醉了，神志不清。第二條醒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把頭髮給剪了。
還是需要更有力的物證才能將其徹底釘死。比如說，他當時殺人所用的兇器、當時穿在身上的衣物。
這兩樣東西，見玉柳介應該不會將其留在自己家中。
行兇刀具好說，血一洗就下去，至少表面看不出來。可衣服沾了血，可就不是那麼好洗的。
而且他怎麼敢確定，目擊證人小林橙子無法辨別出他行兇時所穿衣服。這要一個指認，試劑一噴，豈不當場抓瞎。
再有就是，兇手其實也是人。又不是說殺一個人就能獲得非凡的膽氣，他也會害怕恐懼。
把一件沾有死者血液的血衣留在家中，他心裡能不膈應？
陸仁推測這幾樣東西，見玉柳介更有可能是在跑回家的途中，順手找了個地方給丟棄了。比如說某個垃圾桶。
等明早環衛工人前來收垃圾，將其運到垃圾回收站，再想找可就難了。
至少陸仁是不願意在垃圾山里刨的。那種地方待一會就一身味，這刨個一天，渾身還不得醃入味了。
真要那樣，他家大橘至少一個周都不會靠近他，有萬戒也不行。
這個活倒是可以交給警視廳來做。只是暫時還沒這個必要。畢竟這個活真的是又苦又臭又累。
大家都是領工資上班的，沒必要因為一個念頭就這麼折騰人。
當然，真要到最後走投無路的階段，該刨垃圾山還是得刨。但現在顯然還不到那一步。
陸仁準備再去案發現場轉一圈，看看會不會有新發現。
見他起身要走，在不遠處一直留神觀察的柯南連忙跑了過來。
「仁哥你這是準備繼續去破案？」
「嗯。有了些新發現。準備再去案發現場看一看。」
陸仁也沒什麼藏著掖著的想法，直接把組織發來的郵件原封不動轉給柯南。
就他現有的配置而言，就算不拿劇情劇本欺負人，陸仁也有自信先柯南一步甚至幾步破案。
柯南仔細掃過之後，立即變了臉色，「這個見玉柳介問題很大啊。我覺得……」
灰原適時打斷了他的話，「別你覺得了，人已經走了。」
「……」
……
案發現場嚴格來講離阿笠博士家並不遠，步行大概也就是十分鐘左右。陸仁身高腿長步子大，更是進一步縮短了這個時間。
在就快抵達案發現場時，陸仁遇到了一位熟人。
此人在他正前方慢慢踱步，低頭似是在找著什麼東西的，倒也不是別人，正是灰原他們的班主任，小林橙子。
陸仁走上前打了個招呼，「小林老師，你這是？」
「陸仁先生。」小林橙子抬起頭來，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似是沒想到能在這遇到相識的人。特別還是陸仁這個今早剛剛看過她破防「醜態」之人。
「今天不還放假，我在家閒著也是閒著，就想著回到這個地方重新找找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線索。」
陸仁試著代入了一下，覺得也能理解。
全心全意認真做出來的證詞，轉頭就被近乎全盤否定推翻。這不論換做是誰，心裡都一定憋著一股氣。
再加上陸仁沒記錯的話，小林橙子本身也是個推理迷來著。
突然捲入到這種事件中，沒點親自破案的動力肯定是假的。
小林橙子只是痛恨白鳥的劣跡，並沒有遷怒於案件本身。
她現在說不定對其還有一絲感激，要是沒有遇到這個案子的話，她或許得在很久之後才能看清白鳥任三郎那醜陋的真面目。
嗯……以上都是陸仁腦補的。但應該相差不大，就是和他沒什麼關係就是，交給白鳥頭疼。
於他而言，有小林這個親歷者在的話，應該對破案剛有幫助。
「我和你想法差不多。咱們一起進去看看吧。」
「嗯。」
小林橙子毫不遲疑的選擇答應。陸仁的偵探之名她也有所耳聞，大致知道他的實力。
比起一位聲名鵲起的新人偵探，還是這種行業頂端的人物跨行不務正業更加引入矚目。
兩人一同走進案發小巷中，然後在這遇到了第二位熟人。
「白鳥警官，這麼巧。」陸仁抬手打了個招呼。
「陸仁先生，小林老師？」
白鳥更是吃驚不已。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小林橙子，更沒想到陸仁會和她一同過來。
在看到白鳥的那一刻，小林橙子立刻變了臉色，作勢要走，「我還有事，先走了。」
「小林老師，你聽我解釋。」白鳥此時的動作卻是出奇的快，幾步就衝到了小林橙子面前。
就這種狹窄的小巷，他這個體格張開雙手，就能把路徹底堵死。
「你我之間沒什麼好解釋的，請讓開。」
白鳥沒再說話，伸手挽起衣袖。
家境優渥的他不光臉長的白，胳膊更是白的發光。只是就這樣皓玉般的手腕上，卻留著大面積的十分醒目、猙獰可怖的傷痕。
這樣刺眼醜陋的傷勢，一時間震住了小林橙子。
「這是當初一起爆炸案中留下的傷勢。當時的歹徒把炸彈塞到了車底，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車子爆炸，我翻滾著逃了出來。」
小林橙子的臉色不由蒼白了幾分。就算白鳥說的輕描淡寫，她也能想像到當時的情景有多麼驚險。
眼前這人，真的是死裡逃生，才能重新站在她面前。
「其實這個傷勢本可以再減輕一些，只是當時的我有些逞強了。」白鳥撫平衣袖，重新遮住了手腕，「當時陸仁在，美和子她也在。」
「果然是她……」
就算已經絕了這條心，小林橙子聽到這個話時眼睛依舊有些酸澀。她現在又想走人，可腳下卻和生根一般。
輸也要輸個明白！
「請原諒我叫她美和子。畢竟我和她多年交情，是很好的朋友。當初那起爆炸案，很可能和她初戀的死有關。她的初戀也是一名警察，死於一場爆炸。
而當時的車內，放著一份可能是絕無僅有的唯一線索。當時為了拿這份資料，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我逃過一劫後，把資料遞給了她，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離開了現場。」
「？？？」
白鳥看出了小林的疑惑，「沒錯。她直到現在也並不知道我當時受了傷，留下了這樣的傷疤。之前的我追求過她，也正因如此，那時的我反而更不想讓她承情。」
「因為那時我遇到了你，小林老師。正因我曾追求過美和子，正因你和她長相有些相似，我才要愈發努力和她斷個乾淨，不再留一絲瓜葛。」
「陸仁今早同我講，一切誤會都源自溝通不充分。我現在覺得很對。我和美和子只寫了一個序言的故事，就是源於一起誤會。
因為這場誤會，我在看到佐藤的那一刻，就認定她是我命中注定之人。只可惜她對愛情這方面實在太遲鈍了。我再怎麼努力，她也恍若未覺。
再然後，她就遇到了自己的初戀。遇到了那個把自己的生命刻在她回憶里的人。」
「這太狡猾了，不是嘛？」
「我敬佩那位警官的行為，他為了保護群眾犧牲了自己。我同樣也理解佐藤的心情。我開始害怕自己的追求讓已經開竅的她更加難過。」
「我便開始等，我也願意如此，一年、兩年、三年、五年、十年。中間有嘗試了數次，可一直沒有結果。我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可高木出現了，那個憨憨傻傻，愣頭青一樣的莽撞傢伙硬是把她從回憶中拽了出來。」
「我自然憤怒不甘，可看著佐藤那發自內心的笑容，我最終還是放手了。是啊，於我而言，她是我命中注定之人。可對她而言，我卻並不是她命中注定之人。」
「只要她能幸福，那人就算不是我，又能如何呢？我也願意這樣一直守護下去。唯一遺憾的是，我始終沒能讓她想起，當初她曾對我說過的那番話。那番改變了我一生志向的話。」
說到這，白鳥頓了一下，他看著小林橙子雙眼，逐字逐句道：「櫻花是每個警察都有佩戴的標誌，它是堅強，溫柔，帥氣的正義之花。」
這句話似乎蘊含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一經說出，塵封的記憶被人一點一點拂去灰塵，露出原本真容。
記憶中的那張臉龐和面前之人逐漸重合。
小林橙子動容道：「你，你是……」
「你終於想起來了。」白鳥笑著道，「我是書店裡的那個小律師，現在是一名人民警察。我做到了，小林老師。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
「咳咳。」見兩人聊的差不多，陸仁插到二人中間，「小林老師，有個東西我要交給你。算是一件證物吧。」
說著，他把一根黑色的，大拇指粗細的筆交到了小林橙子手中。
看到這根有點眼熟的筆，白鳥嘴角下意識抽搐，「陸仁先生，這該不會是當初那根……」
「沒錯，我當時可不是只錄了一句，全程都錄了下來。」
之前白鳥笑的那麼礙眼，現在輪到陸仁笑了。
「小林老師，這個你可收好了，沒事就可以聽一聽。硬要說的話，這可算是白鳥的黑歷史。那就這樣，我還有事，先走了。」
陸仁三步並作兩步，直接離開了小巷。
白鳥見狀，立即對尚不清楚狀況的小林說道：「小林老師，這個筆還是給我吧。」
「不要。我要好好聽一聽。」小林躲過了白鳥伸來的左手，說著，她就按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
清晰可辨的人聲從筆中流出。
【那又如何，我可不是高木。我是不會放手的。】
【那我問你，你究竟喜歡她什麼？】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連為什麼喜歡她都不敢大聲說出來，難怪你輸給高木。】
【初戀，她是我的初戀。是她為我指明方向……當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她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雖然老套，但聽上去還不錯。那如果，你和佐藤註定沒戲。而你又恰巧在這個時候，遇見了一個和佐藤長的很像的女性。】
【你這是在侮辱我！】
【別急，我話還沒說完。那再加一個條件，如果這位和佐藤樣貌相似的女性，說過剛才那句話呢。櫻花是正義之花什麼的。】
【不可……嗯？等等。你……你認識這樣的人？】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但小林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一旁的白鳥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是真沒想到某人從一開始就錄音，更沒想到這人能無聊到這種地步，把這段錄音保持至今，而且還隨身帶著！
笑了好一陣後，小林方道：「白鳥你可真是……」
「這……我當時太激動了。」
「我要把它好好保存下來。時不時就聽一遍。」
「啊……這。」
「這樣才好提醒你。」小林背起雙手，朝前走了一步，仰頭看著白鳥，「以後可不許了，不許再把我認錯了。」
「嗯！」
ps1：白鳥二十八歲，大學畢業算二十三歲，畢業當年考進東京警視廳，所以他的工齡大概是五年。而松田陣平是三年前調過來的，所以白鳥比松田更早一步遇到佐藤。
應該是這樣吧？百科也沒查到這倆人誰先誰後，只能用年齡來算下工齡。
ps2：這章四千多字，理論上可以拆成兩章。但為了和前一章標題相呼應，所以一併發了。（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