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行軍漫長且折磨。
經過九天的跋山涉水，大批越盟主力部隊和隨行的顧問團，總算是悄然來到了敵人據點的外圍。
大戰的導火索，即將拉響。
在308師的臨時指揮部中，剛剛完成巡視工作的程世發顧不上休息。他奮案疾書筆走龍蛇，將近些日子的點點滴滴完美還原在日記本上。
「越盟與暹羅真是一對絕妙的對手，兩方面的偵查能力不相上下。前者行動之遲緩，動作之不積極，均出我意料之外。
後者從未主動出擊，完全沒有擴大優勢的跡象。
大戰在即，敵方卻擺出一副被動挨打的架子，怪哉。
當前訓練成績很大，初步解決了戰術思想問題，特別是炮兵射擊、爆炸物和機槍的使用，不過越盟部隊正規化的改革仍需繼續。」
抒發完心中的鬱悶，程世發放下本子和筆重重地嘆了口氣。
「文哥，你趕緊下命令讓各級部隊注意隱蔽，千萬不能讓敵人發現我們的蹤跡。」
「我剛剛看到了好幾個團想埋鍋做飯，這不是瞎胡鬧嘛。」
「忍一天，等拿下邊境的第一個據點後，再讓戰士們放開吃。到時候不管是咖啡還是麵包，任由大家選。」
越盟的大規模作戰準備，的確是引起了暹羅人的警覺。好在對方並沒有認真對待，更別提什麼派偵察機沿途觀測。
不過想來也是。
在對面的認知中，整個中南半島僅有維希和本子算是正規軍。而前者是割了地的手下敗將，後者是自家的陣營大哥，二者均不構成威脅。
至于越盟？
沒聽說過，一群叫化子組成的游擊隊能有什麼戰鬥力。人數就算再多，也只不過是一群肉靶子而已。
連統一的服裝都沒有，裝什麼八路軍呢。
「好！我知道了！」
「程上校您放心，我雖然沒有指揮大型戰役的經驗，但我知道誰能帶領我們打勝仗。你交代的每一件事情，越盟都會嚴格落實！」
聽到隨行顧問的叮囑，文哥沒有絲毫猶豫便帶人衝出了指揮部。
越盟想要首戰告捷，那就必須利用暹羅人的經驗主義做文章。只有讓敵方過往的戰鬥經驗化成埋葬他們的棺材，旗開得勝才不是空談。
正因如此，主力部隊必須做好隱蔽，這樣才能讓敵人產生加固陣地就萬事大吉的錯覺。
「好，只要我們通力協作，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對了，千萬別忘了挨個通知總攻的時間。今晚六點，全軍出擊！戰士們還有九個小時的時間休息，讓大家務必準時行動。」
「沒問題！」
······
伴隨著二十四門山炮的怒吼，越盟兩個師的主力部隊，帶著近千名滄瀾地方武裝，在炮兵的掩護下對敵據點發起了總攻。
距離前線十公里處，程世發和文哥坐鎮指揮部，實時跟各級部隊保持聯繫。
丁偉和數名參謀則是在一線觀戰，只為在關鍵時刻及時下場微操救火。
「轟！轟！轟！」
繳獲自日軍的九四式山炮，雖然因裝藥量的問題導致榴彈殺傷力不足。但靠著堆積數量，還是可以勉強能達到你和你的掩體一樣好笑的效果。
304、308兩個主力師的確存在訓練不足的缺陷。
不過憑藉著入門版的三三制，以及數倍於敵方的兵力。交戰區還頗有幾分我的士兵無窮無盡，而你的部隊每分每秒都在傷亡的即視感。
在兵力重火力的雙重優勢之下，越盟部隊居然從傍晚打到了午夜。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數個小時的菜雞互啄，304師最終還是「拿下」了邊境據點。
「呼！總算是可以休息了。文哥，我先眯一會。你趕緊下令，讓戰士們打掃戰場，隨時做好北上支援友軍的準備。」
「有什麼消息隨時可以叫醒我即可。」
得知勝利的消息後，倍感煎熬的程世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連夜的行軍外加制定進攻計劃，使得他幾天幾夜沒有合眼。
如今首戰告捷，隨行顧問們總算是有機會稍作休息。
然而還沒睡多久，程世發便被突然闖進指揮所的丁偉拽了起來。只見此時的老丁一臉血污，就連身上的軍裝也是破破爛爛。
「睡睡睡！都什麼時候了還睡覺！」
「據點還沒打下來呢，前線剛剛發來的戰果全是假的！」
此話一出，程世發瞬間紅溫。原本因為連日行軍而蠟黃的臉，頃刻間變成了豬肝色。
「啊，什麼情況！」
「怎麼越盟還會給戰報注水，難道他們還跟本子和阿丑學了一手？」
在之前數個小時的戰鬥中，304、308兩個師可謂是洋相百出。明明各種戰術學的時候還算及格，但一上戰場沒過多久便原形畢露。
最離譜的還屬指揮體系，如果不是顧問團深知眼前的部隊是自己學生，那大家還真以為是果脯來了中南半島。
基層指揮員在交戰區一公里外，營、團級指揮部更是離前線八桿子遠，這可不就是中央軍的作戰風格嗎？
除此以外，沒有時間觀念也是很嚴重的問題。
明明說好天一黑就準時總攻，明明連級以上的指揮員全部配了手錶，可絕大多數部隊都沒有按時行動。
更有甚者，足足晚了四個小時才磨磨蹭蹭地進入陣地。
聽完老戰友的匯報，程世發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當了十四年的兵，這種奇葩的事情真心是第一次遇到。
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後，他咬牙切齒地問道：
「所以剛剛那通勝利的電話，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一線部隊的指揮員，沒確認具體戰果就敢匯報上來？」
二十分鐘前，304師下屬的團級單位靠著60毫米迫擊炮、九二式步兵炮和兄弟部隊的掩護，終於摸到了敵人據點的核心圈。
可奈何後續的支援沒跟上，敵人的步兵和裝甲車又搶回了陣地。
而304師的師長只收到了前半段消息，還以為自己的主力團先拔頭籌。為了邀功，他便把沒確認的戰報傳回了戰役指揮所。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徹底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程世發恨不得親手掐死那名指揮員。不過理智告訴他，現在趕緊結束戰鬥，北上跟伏擊部隊匯合才是重中之重。
「老丁，你趕緊回炮兵陣地。」
「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必須讓兩個山炮營抵近射擊！只有讓敵人的火炮投鼠忌器，才能讓對方不敢輕易還擊。」
「我帶著文哥上前線！老子就不信了，難道總指揮和顧問親自上陣，還有部隊敢出工不出力！」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就當程世發準備出發之際，一臉驚慌的文哥突然闖進了大帳。看到主心骨後，他果斷拉起盟友的手哭訴道：
「不好了！暹羅人的空軍即將抵達戰場！」
「一線的304師集體不聽指揮，已經放棄了今天占領的全部陣地，現在正在向東邊的森林撤退。」
「指揮部也趕緊轉移吧，敵人實在太強了，咱們這麼點兵力肯定打不下來。」
話音剛落，程世發直接拿起手邊的搪瓷缸，狠狠地摔在了地下。
五千多打七百，整整七倍的兵力啊。己方又是重火力優勢，怎麼打場攻堅戰就這麼難。
發泄完心中憤怒，他又無比慶幸是蕭主任和自己帶隊來的中南半島。否則以自家旅長的身體，那非得氣死在這裡。
不過生氣歸生氣，仗還是要打。為了不前功盡棄，程世發也顧不得總部的叮囑，直接接過指揮權下令道：
「有本事你們自己走，大不了我一個人帶著顧問們留下打。」
「不就是幾架幾年前的老式雙翼機嘛，我都不知道你們在怕什麼。本次戰役304師可是帶了兩個高炮連，有心算無心，兔死誰手還不一定。」
於此同時，剛剛出去核實情報的丁偉再次回到了指揮部。他的臉上蒙著一層陰霾，顯然是對越盟的不滿逼近極限。
「我剛剛去了制高點觀察哨，別說是敵人的飛機了，我連一隻鳥都沒看到！戰報是假的，情報也是假的，你們越盟到底有什麼是真的？」
「現在前線部隊潰敗，無疑是在給敵人重整旗鼓的時間。」
「無論這場戰役的結果如何，我都要把完整的過程上報給老胡和我們邊區。」
雙重白臉之下，文哥總算重拾了勇氣。
他先是通過可攜式通訊器，嚴令制止了304師師長的潰逃行為。隨後將求助的目光看向程、丁，等待二位顧問力挽狂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