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心也沒等紅姒問,就開口說道:
「你們娘子只是月事來了,又受了暑氣才會暈過去的,稍微躺一會兒,喝點紅糖水就能緩過來。」
柳心連只給許聞溪喝點紅糖水的話都說了出來,這是真不打算許聞溪看大夫了。
紅姒聞言心中一陣憋悶難過,面上卻只能微笑著說道:
「多謝柳心嬤嬤指點。」
柳心笑了笑,對紅姒的態度還算是滿意,起碼對方看得清局勢,沒有鬧著要找大夫,讓自己為難。
「好了,今日我過來也不止為了這件事,你們娘子平日裡將帳本放哪?老夫人現在要看。」
紅姒聞言心底頓時如遭雷擊。
要知道自從娘子開始接手沈家的生意,老夫人從早期的三日一查帳,到十日一查帳,在到一月一查帳,後來一季、半年,再到一年。
如今老夫人距離上次查帳還不到兩個月,卻在娘子昏迷的時候突然要帳本,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方便?」柳心雖然這麼客氣的一問,卻不認為紅姒他們敢拒絕,畢竟自己是以老夫人的名義來了。
可沒想到紅姒這丫頭平日裡在許聞溪身邊看起來並不出色,但就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丫頭,竟然真就拒絕了。
只見紅姒一臉為難地說道:
「回嬤嬤的話,不是奴婢不願意,而是平日裡的帳都是娘子一手查一手算的,奴婢也不知道究竟哪些是帳本,奴婢擔心出了差錯。」
見柳心的眉頭已經皺起,紅姒也不畏懼,反而再接再厲道:
「到時候奴婢出了差錯受罰是小,可擔心影響了府中的生意是大啊!」
紅姒還真是唱作俱佳,那神情好似沈家的生意已經出了差錯一般。
柳心頓時到抽一口氣,她知道老夫人對府中的生意有多看重,若真出了差錯,她可擔不起這麼大的罪名。
不過自己可不能按照這賤丫頭的話說,得換種說法。
於是饒是柳心心中再不甘,也只能先從玲瓏院離開回去復命了。
紅姒待柳心離開之後,眼眶瞬間紅了,她深吸一口氣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語速迅速的對一旁的小丫鬟說道:
「去熬碗紅棗紅糖薑湯來,再去端盆熱水。」
然後從箱籠里找出乾淨的衣物,並著月事帶,打算先給娘子將月事處理了。
一旁的綠沫見紅姒忙了起來,便也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跟在紅姒身邊準備幫她搭把手。
紅姒缺沒讓她沾手,而是說道:
「你先去將娘子桌上的書全鎖進箱籠里藏好了。」
紅姒雖然不識字,卻也知道娘子歷來將帳本放在書桌上的,如今只要將桌上的東西全收好,一切等娘子醒來再做安排。
許聞溪這一暈就直接到了上半夜,期間紅姒他們無數次急得想要出去找大夫,可沒想到松鶴院的人竟然還守在玲瓏院外,他們根本出不去。
好在到了傍晚的時候,娘子的臉色終於恢復過來了,只是頭上時不時的冒冷汗,蹙著眉,嘴裡喊著:
「不要!」
顯然是陷入了夢魘。
紅姒急得想要將許聞溪叫醒,可是許聞溪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好在後面眉目終於舒展,看來噩夢已經過了。
紅姒看著臉上擦了藥的娘子終於不再夢魘,心中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轉而對綠沫問道:
「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綠沫回想起今日的事,還是一陣後怕,眼淚也後知後覺地掉了下來,抽抽噎噎將今日的事都同紅姒姐姐說了。
紅姒聽完後呆愣了半晌,看著床上的許聞溪心中一陣心疼,他們娘子當真命苦。
她已經可以預見娘子今後在沈府的境遇定然越發艱難。
原本對於娘子要做的事情她雖然有所猜想,但是卻還是稍顯猶豫的。
自己同樣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在她看來沈家已經是頂天的好日子,娘子只需忍忍這日子還是能過的。
可如今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哪一件不是將他們娘子往絕路上逼?
所以……
娘子無論做什麼她都能理解,也會支持娘子的。
紅姒想到這裡還苦中作樂地想著,以娘子的本事若是真能全須全尾從沈府離開,自己說不定還真能跟著娘子過上好日子。
只是綠沫這丫頭,似乎有心上人了,也不知道是府里的誰,更不知道到時候是否願意同她們一起離開。
許聞溪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小腹一陣墜墜的疼,嘴裡也渴得厲害。
「水……」許聞溪有氣無力的說道。
「娘子!娘子你醒了!」此時紅姒正好起身關窗戶去了,綠沫聽到聲音後立即湊到了許聞溪床前。
「娘子,您醒了,身體哪裡可有不舒服?來,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紅姒雖然沒有聽清許聞溪說了什麼,但是過來的時候還是先倒了杯水過來。
許聞溪就著她的手將水飲了個乾淨,才回道:
「還好,就是小肚子痛得厲害。」
聞言,一旁的綠沫頓時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一臉後怕地說道:
「娘子今日都流血了,可柳嬤嬤只說是娘子的月事來了,也不讓我們出去找大夫。」
綠沫越說越替他們娘子委屈,只覺得松鶴院也太欺負人了。
「……」許聞溪沒說話,可她記得自己的月事不應該是初八嗎?
許聞溪的年歲小,院子裡也沒有個婆子、嬤嬤教,當初自己第一次來月事都還是紅姒摸索著教的,平日裡月事也來得準時,並不知道這東西有時候提前七八天也是有的。
既然不是月事,那……
電光火石之間,許聞溪瞬間想到了「打哪吒」藥,難不成自己真就有了,如今這是流了?
許聞溪默默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在這裡曾經有一個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她害怕孩子的到來,可如今驟然知道孩子真的來過,卻也徹底失去了,許聞溪的心中划過複雜的情緒。
一個只有自己知道存在的孩子,不被期待的孩子,甚至就連孩子的父親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曾經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