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突厥大軍南下(下)
橫嶺一戰,二十萬人戰死,已經給沸騰的草原降了一把溫,那些自恃武力,沖在最前的部族,已是損失慘重,老老實實的回到自己地盤舔舐傷口,再也不提南侵了。
右賢王部之前在草原一家獨大,牛比哄哄,也得罪了周邊不少勢力。如今失去東邊一部,又戰死十萬青壯,自然要以固守為主,保住現在的基本盤。
積蓄勢力,以圖『收復失地』。
而施羅迭部,裡面的叛逆太多,分身索性把一些實力強橫的部族,還有養精蓄銳十幾年,等著掀起驚天圖謀的阿史那氏一網打盡。
在橫嶺平分秋色後,分身施羅迭輕易說服了這些野心家,集結二十萬軍力南下。到了遼東北部後,又把未來為禍中原的契丹和女真一部裹挾而來,一塊兒南下『發財』。
契丹和女真生活在肥沃廣袤的黑土地上,這些年發展極快,兩部都能輕易抽出三萬驍勇善戰的勇士。他們依仗強力,不斷騷擾遼東半島和河北北部燕山一帶。
你們不是想打嗎,不是覬覦中原嗎?
分身索性讓他們掏空部族,連十來歲的孩子和四十以上的老人也算上,每族湊出了五萬兵力,合共三十萬大軍,共同南侵。
面對這麼強大的武力,遼河平原的防線如同紙糊似的瞬間破裂,大軍幾乎是一天攻下一座城,短短半個月,就攻下了十多座邊疆城鎮,兵鋒直指遼州大都督府的重鎮平州盧龍一帶。
李言知道,這裡也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關,山海關。
聞著略帶咸腥的海風,分身淡淡的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動用太強的兵力,只是調用了任何一個時代,草原霸主都能輕易調動的力量,三十萬騎兵。
這對於中原來說,應該不是太難應對。
大唐安定太久了,從貞觀三年冬的定襄會戰後,整整十六年,沒有打過大仗了。軍事荒廢,防守疏漏,有些邊城在面對強敵的時候,連防守器具都不知道在哪裡?
突厥大軍入城後,打開庫房,裡面到處落滿了塵灰,滾木腐蝕,火油乾涸,投石機損壞,炮車散架,叉竿、飛鉤、夜叉擂、地聽等守城器械更是不能使用,甚至有些連倉庫大門的鎖都鏽死了。
李言嘆了口氣,生於憂慮,死於安樂,老話果然沒有說錯,一百次的語言提醒,也抵不上一次的生死威脅。
久不經戰事的邊軍們,幾乎已經拿不動刀槍了。這半個月來,十多座被攻克的城池,竟然有三四座是不戰而降,直接開城門投降的,這種結果真是讓突厥人興奮。
而讓李言無比的憤慨!
看來自己還是太心軟了,在草原永遠不能征服的情況下,過渡對中原的保護,就是在害他們。與其這樣,不如讓自己用北方的胡騎,讓這頭沉睡的雄獅保持清醒。
邊地防守如此糜爛,實在是出乎了李言的預料。
相對於城池和軍備的疏漏,更讓李言心痛的是,邊地人心的麻木和不仁。
普通百姓抵抗心不強就算了,還有一些擁有大量土地財富的將領,城池裡面的世族大戶,鄉村中的地主豪紳,竟然主動獻媚,送上無數的錢糧和財寶、美女,想要交好突厥人。
還有人呈上附近城池大唐兵力布署情況,以求得突厥人對他們家族的網開一面。
更有甚者,竟然腆不知恥的願意投靠突厥人,換取突厥人允許他們收容因為躲避戰亂而逃跑的百姓做為佃戶,兼併一些『無主』田地,給突厥大軍源源不斷的錢糧支持。
分身壓著怒火,搞清楚這些臭惡嘴臉的無恥盤算後,毫不客氣的下令把這些人通通斬殺,並且對這些豪富之家進行抄家滅族式的屠戮,並且約束大軍不要殘害無辜百姓。
對於分身的命令,有不少部族抗議,尤其是契丹和女真兩族,正需要大量的百姓做為奴隸,以充實他們的力量。
不過李言現在是誰啊?
即不是需要裝君子的大唐皇帝李承乾,又不是需要約束自己的右賢王李言,而是殘暴邪惡,冷血嗜殺的施羅迭。這個身份本來就用不了多久,完成使命就要廢了。
李言徹底放開了自己,他沒有講道理,而是直接下令將這些提出異議的人拉下去斬殺。
當幾顆血淋淋的人頭被端上來的時候,再有沒人敢對他的話提出任何置疑了。
李言也是體驗了一把當暴君的感覺,看到下面一個個禁若寒蟬的下屬。李言暗罵一句都是賤骨頭,好好說話不聽,非得用人頭立威,才知道誰才是大小王。
施羅迭本身就是突厥汗國的大可汗,幾十年下來,倒也積累了一些威望,尤其是當年施羅迭親自率兵滅了高句麗、新羅和百濟三個國家,在東北方向部族群體的心裡,施羅迭還是很有威懾性的。
他在汗庭當傀儡,這些人又不知道。
唐代的交通很是落後,加上朝庭對地方的管制,普通人根本就走不出自己生活的那片區域,有些人從生到死,都在自己的村子裡,連縣城都沒有去過。
中原尚且如此,地廣人稀的草原上,就更加閉塞了。
有些生活在大山中的族群,根本就不知道中原的皇帝是誰,草原的大可汗又是誰?李言搞的右賢王和大可汗並存的雙頭政治格局,也只有一些核心區域的部族們心裡有數。 十多年下來,很多偏辟的部落只知道施羅迭是突厥汗國的大可汗,是前任大可汗頡利唯一的兒子,對於其中的內情,更是摸不清楚。
李言常年帶兵,知道自己現在風頭正盛,半個月連續不斷的勝仗,和膽敢挑釁大唐帝國的勇氣,讓他的形象如日中天,可以說只要他保持勝利,他想殺誰就殺誰。
殺的越多,凶名就越盛,殺得越狠,威望就越高。
在鐵血約束之下,再加上那些普通百姓,身無三日之財,家無過夜之米,還動不動就以命相拼。打下一個村子,還掏不到幾車米糧,還都是些粗糧粟米。
反過來,那些豪門巨戶,個個都像草原的碩鼠,一掏就是一大堆金銀珠寶、古玩玉器,庫里的糧食更是堆積如山,他們家裡就像蓄存物資的倉庫,好東西數之不盡。
幾天下來,突厥人不但沒有受到損失,反而積累了不少財貨。因為不濫殺平民,老百姓也只是躲著他們,不敢上前挑釁,大家這才明白,原來真正反抗自己的都是那些窮鬼。
只要自己不侵犯他們,他們就不會和自己死戰到底。
而那些富戶們平時為富不仁,百姓們也是恨之入骨,大軍侵犯他們,百姓不但不阻攔,還樂得拍手稱快。這些富戶最多就是養些家丁死士,這些人在強大的軍隊面前不堪一擊。
經過幾次戰役的調整下,現在突厥人已經都熟悉了那一套,攻下城池後,哪家府邸高大豪華,就往哪家去;哪家莊子寬闊圍牆高,裡面就一定有著數著不盡的資源。
大家反而對那些住著茅草和土牆的普通百姓沒什麼興趣了。
李言站在城外,看著遠處一般城池模樣的平州城,又看了看東方,心裡暗嘆了一聲。以前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古中原王朝不拿下半島,以至於他們張狂到了後世,給中原找了無數的麻煩。
這次以敵人的角度,他馬上就看清了。
廣袤的遼河平原和大草原之間是連著的,中間沒有任何崇山峻岭的隔阻。只有幾條婉延的河流,雖然水流不淺,到了冬季封凍後,就是一馬平川。
這樣的地形根本無法營建險關要隘,自然無法阻攔遊牧民族的鐵蹄南下。
只要遼河平原一失,遼東半島立馬孤懸在外,靠著水路根本無法掌控,自然也就成了雞脅。
就如同自己率三十萬兵馬南下,一路攻城掠地,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抵抗,只用了區區半個月,死傷不到萬人,就拿下了遼河平原,切斷了遼東半島的飛地。
若是自己在這裡待個幾個月,那裡的官員和將領們,恐怕也要生出許多心思。
畢竟這可是化家為國,獨建社稷的機會,誰不心動?
怪不得先輩們不要這塊地方,不是打不下來,而是守不住,徒耗錢糧。打下一塊飛地,隨時都可以失去,實在是不划算。其實遼東半島的幾個小國,幾百萬人,本就是中原一枝。
只是每當中原失去半島的時候,他們就割劇了一方,而要想重新打下來,又得大費周章。這種又難打,又易失,還沒什麼利益的地方,自然讓人討厭。
久而久之,中原也就不費那個事兒了。
要知道,從古到今,凡是能納入中原強大王朝統治的地方,都納入進來了,歷朝歷代那些想要建功立業的君王,是不可能捨棄任何一塊兒土地的。
傳到後世還沒有拿下來的,都是雞肋。
很明顯,大唐並沒有意識到這裡一點兒,不然就會在平州這處地方,依山靠海,建立一個如同後世的險關強隘,用以阻止胡騎入侵,保護整個關內。
遼東半島和遼河平原的存在,讓大唐潛意識的認為外患離自己還遠,這才把平州當做普通城池來對待。絲毫沒有意識到,這裡才是整個中原的咽喉所在,更是阻攔胡人南下的門戶。
看來,人們對形勢變化的應對,總是要靠慘重的災難換來。
就讓自己用北方胡騎的殺戮,來提醒大唐,這處地方對中原王朝來說,有多麼重要吧!
分身一勒馬僵,對自己的大將斷然吩咐道:「卓里不花,我們回去吧!傳令全軍,今日休整一天,明日盡起大軍,攻克平州,拿下中原門戶,直逼幽州重鎮漁陽和薊縣。」
「是,大汗。」這隊人馬迅速調轉馬頭,揮動馬鞭,護衛著分身,消失在漫天風雪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