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甦醒
辛萊萊感覺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境裡，他變成了一隻深淵生物。
夢境中，它被人抓住，剝離掉了依靠深淵的力量得來的力量，被要求從零開始一步步從頭開始鍛鍊。
夢境中，它拿起長刀，不斷戰鬥，痛飲對手的鮮血，不斷與一名又一名的對手戰鬥，以超乎想像的速度成長著。
夢境中，它時常夢到一個人類，夢到自己以各種各樣的身份成為了對方的對手。
時而是散發著濃郁死氣的人類，時而是能改變時間流速的漆黑殘像，時而是獨自坐在王座上的荒神之王，時而是散發著如星空般瑰麗的光芒的奇特人形生物……
它不斷以這些身份在夢境跟那個人類交戰著，有時獲勝，有時敗北。
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它的實力不斷地變強，夢境裡它的獲勝次數也開始越來越多，可無論勝利多少次，它都沒有感到乏味，也沒有覺得無趣，因為，無論它用出怎樣的方法，夢境裡的那個人類都在竭盡全力地反抗著，無論它將對方擊敗多少次，對方的目光永遠充滿的不屈與抗爭。
於是，它開始尋找，試圖從那些將它抓住的人給它安排的對手中尋找到近似於自己夢境當中那般不屈的目光，試圖尋找到能與夢境中的戰鬥相媲美的暢快死戰。
技法強者、深淵生物、世界之子……
它開始挑戰各種各樣的強者，可心中的那份渴望非但沒有得到辦法平息，反而越發的強烈。
因為……那些所謂的強敵，根本就沒法讓它感到滿足。
於是，它開始開口，提出自己的需求，而對方給它的回答是這樣的：
『沒用的，即使戰勝再多的對手，你也不會感到滿足的哦~！』
『因為，你所渴望的並不只是生死一線的戰鬥，而是~能與你的那份意志、能與你的渴望產生共鳴的那個宿敵啊~！哈哈哈哈！』
夢境的最後，辛萊萊只記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一陣讓他無比惡寒，甚至讓他有種強烈反胃感的刺耳大笑聲，然後，他便看見了自己在這場夢境中所能望見的最後一副畫面：
——那是他自己。
畫面中，失去了小半邊身子的他正站在『自己』的眼前，跟零餘子互相攙扶著，共同做出一個形似開槍的手勢，指尖是一縷迅速擴大的火苗。
緊接著，就見耀眼的火光以第一視角的角度自他『眼前』綻放，整個夢境也瞬間陷入了黑暗當中，只剩下一道恍若由成百上千道聲音混合在一起的聲音自他耳畔響起：
『暢…快！』
轟——！！
下一秒，火焰爆發的轟鳴聲覆蓋一切，眼前的景象瞬間破碎，令辛萊萊猛地睜開雙眼，唰地一下坐起身來。
「嘶！剛剛那是……嗯？！這是哪兒？」
甦醒過來的辛萊萊捂著額頭，感覺自己對方才的夢境的記憶正在迅速變得模糊，然而還不等他想清楚裡面的關鍵，便忽然被自己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柔和的光線自窗外灑落，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自房間中瀰漫，淡化掉了那一縷若有若無的刺鼻消毒水氣味。
低頭望去，就見他正渾身綁著繃帶，穿著一身白色的病號服，躺在一張雪白而舒適的單人床上，愣愣地看著自己。
什麼情況……
他記得自己最後應該是在跟極刃淵影的戰鬥中昏迷過去了才對，哪怕最後沒有回到專屬房間，也該在樂園裡面才對，但這裡……
辛萊萊抬頭看了眼窗外的景象，望著那天邊那異常絢爛的星空，沉默了下來。
很明顯，他現在在的地方，並不在樂園當中。
「萊萊！太好了，你總算醒了！！」
忽然，一聲激動而喜悅的聲音自辛萊萊腦海中響起，接著就見零餘子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緊緊抱住了他，接著輕輕哽咽了起來：
「醫師說你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醒過來，我在靈魂空間裡也完全聽不到萊萊你的心聲……」
白髮少女微微哽咽著，眼角折射著些許喜悅的淚光，因為傷勢相對較輕的緣故，她比青年甦醒的時間要早上很多，再加上每次治療時那些醫師凝重的神色跟最後診斷時對方說的可能是本源上出了問題之類的話語，更是讓她這段時間連覺都不敢睡一下，每天嘗試的最多的就是去溝通青年那宛若一潭死水一樣的意識。
「抱歉，讓零餘子你擔心了。」
辛萊萊感受著身前傳來的溫度，輕輕反摟住零餘子嬌小的身軀，撫摸著對方柔順的髮絲，有些自責地說道。
「沒關係，萊萊你能醒過來就好……」
零餘子則是輕輕搖了搖腦袋，微微鬆開手，抬頭看向眼前的青年，露出一抹溫馨的笑意。
「嗯。」
辛萊萊聞言，沒再多說什麼，而是閉上眼，就這麼安靜地擁抱著對方，感受著對方靈魂中傳來的溫度，而零餘子則是微微偏了偏腦袋，讓自己剛好能依偎在對方懷中，輕輕閉上雙眼，感受著對方胸腔中傳來的躍動聲。
兩人就這麼彼此依偎著，一時間，病房中的氛圍都漸漸變得溫暖起來，足足過了好一陣，零餘子才長舒了一口氣，一臉滿足地從辛萊萊懷中坐起身來。
「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
「嗯~！緊缺的萊萊素終於又補上了！」
「噗，我可沒聽過還有這種東西啊，不會又是零餘子你從什麼奇怪的書上看到的吧？」
「唔，如果是說萊萊素的話，這個詞是人家在翻萊萊你過去的記憶的時候想……」
「咳！好了，別再往下說了。」
辛萊萊感知到零餘子腦中閃過的那些屬於他的記憶片段，眼皮頓時跳了跳，連忙輕咳一聲，阻止了零餘子繼續說下去。
——好險，差點就得被迫面對那個喜愛傷痛文學跟寫無病呻吟的日記的十五歲時的自己了。
「話說回來，我居然已經昏迷了這麼久嗎，而且日天老哥他們竟然收到了那個求救信號……」
辛萊萊看向自己身上的病號服，以及自己身上纏著的一圈又一圈明顯是新換上的繃帶，眼中露出一抹感慨的目光。
在跟零餘子溫存的時間裡，他們就已經完成了記憶上的交換，而他也得以理清楚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裡的原因。
說實話，如果不是零餘子那邊的記憶展示的明明白白，辛萊萊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有被幾十號至強與絕強者一起護送的那一天。
是的，護送。
按照零餘子那邊得到的說法，他們在戰勝極刃淵影后就直接昏死了過去，並且陷入了極其危險的瀕死狀態當中。
正常情況下，遇到這種事情，最穩妥的方式肯定是將他帶回樂園，由樂園親自動手保住他的小命的，問題在於當時他們的身體狀況已經糟糕到根本就扛不住樂園的傳送，甚至連一點輕微的空間波動估計都能要了他們的小命。
因此，為了保住他們的性命，當時前來救援的一眾強者們只好先就地展開治療，暫時穩定住他們的情況，讓他們不至於稍微盪兩下都會原地去世後，再成群結隊地一塊兒把他護送到最近的一處虛空之樹公證的中轉站去，讓他在那裡接受更進一步的治療。
用零餘子從亞穆等人跟04296那邊聽過來的話來講就是，當時的場面大到差點讓他們現在在的這處小型中轉站的管理者嚇到以為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竟然一下子冒出幾十名樂園陣營的絕強與至強者，而當發現那些人的目的竟然只是為了送一個二階的先驅過來後，對方那眼神，就差把懷疑他們是哪位至強巔峰的私生子這種想法打在臉上了。
而對方在發現他的傷勢已經嚴重到跟屍體都沒什麼兩樣的時候，對方的臉色更是白到似乎下一秒就打算提桶跑路一樣，生怕他下一秒就死在了這座小小的中轉站裡面。
至於再往後的基本就沒什麼好提的了，無非就是在經歷了幾場他本人毫無察覺，但主治的醫生卻一直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的手術後，身體上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下來，並且就這麼在這處中轉站的病院裡待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嗯，沒錯，就是一個月。
按照零餘子的記憶，對方是在第十二天的時候脫離危險狀態的，並且事後只用了一天就甦醒了過來，而他這邊卻是一直搶救了整整三周，治療的醫師都快把自己老師的父親的太姥爺給請出山了，才總算將他體內那已經侵蝕到了本源的深淵侵蝕給祓除乾淨。
順帶一提，這期間那些醫師喊得最多的似乎就是類似於『快！快點把剛剛的現象記錄下來！』以及『下一次課題的研究方向又有了！』這樣的話語，其中那名資歷最老的醫師更是原地表演了一個從『我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到『這樣的場面還真沒見過』再到『老夫能否青史留名就靠這一次了』的神奇轉變。
畢竟，在沒有對應傳承或天賦能力的情況下，以二階的身份闖入深淵侵蝕淺層區並且還活了好幾天，最後還救活了回來，這樣的案例，可以說扔在整個星界當中都找不出來幾個了，毫不誇張地說，光是他這一場手術留下的數據，估計能讓這座治療院未來三年都不用再為經費的問題發愁了。
至於他們這一個月里的住宿與治療費用？有那一堆足以申報十幾個不同課題的數據在，再加上他們是被一大群至強與絕強圍著送過來的事實，別說收錢了，頭兩個星期的時候，哪怕是那位剛晉升絕強沒多久，靠著半輩子摸滾打爬才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那名中轉站管理者，都得每天按時來看望他們一次，生怕他們在這裡出了什麼問題。
說白了，光憑他被護送過來時的那個場面，哪怕事後那些絕強與至強者們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他們估計都能在這裡享受到貴賓級待遇，更別說……
砰——！！
「弟妹，你說萊萊老弟他醒過來了？！」
忽然，一聲猛烈的開門聲直接響起，就見04296的身影突然從門外衝進來，而在其身後，則是看上去一臉威嚴的卡古斯跟一名渾身籠罩在斗篷當中的繃帶男人。
「哈哈！好小子，居然真醒了，而且看上去氣色很不錯嘛！」
衝進門的04296望著坐在病床上的辛萊萊，兩眼一亮，大笑著邁到辛萊萊身旁，拍了拍辛萊萊的肩膀。
「讓日天老哥擔心了，這次多虧了老哥，不然我們恐怕就危險了。」
「客氣啥！也不看看你可是誰老弟，況且你老哥這次可是一點沒虧，反而托你的福，在其他人面前漲了不少面子呢！哈哈！」
04296爽朗地大笑道，辛萊萊見狀，臉上同樣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老弟你是不知道，當時那群傢伙看著你把那隻深淵生物幹掉時一個個都驚成什麼樣子了！有幾個路上還一個勁地跟你老哥我打聽起你的情況，對你老哥我的態度那叫一個好啊，就差直接過來端茶送水！還有啊……」
病房內，04296跟辛萊萊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談著，爽朗的笑聲不斷自病房內響起，足足過了十多分鐘，04296才主動終止了話題，看了眼身後的卡古斯跟繃帶男人，又望向眼前的辛萊萊，笑著說道：
「行了，這次就先聊到這裡好了，等回樂園後咱兄弟倆再一塊兒到酒桌上喝個過癮的。」
說完，就見04296朝繃帶男人看了看，然後撤開到了一旁。
而繃帶男人見狀，則是微微頷首，主動走上前來，低頭看著眼前的辛萊萊，用略有些陰沉的聲音開口道：
「辛萊萊，你好，我是死亡樂園的淵，真名是摩洛·迪卡，現任噬淵魔鐮的持有者，目前實力在頂尖至強，預計五年以內可以晉升到超·頂尖至強，你直接稱呼我為淵即可，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頂尖至強？還是傳說中的魔鐮體系？！
平靜的自我介紹聲自病房中響起，而辛萊萊聽到對方的身份後，呼吸直接一窒，眼中露出一抹錯愕之色，坐在他懷中的零餘子也是直接瞪大了眼睛。
因為淵一直沒開口說過話，以及04296之前沒有主動介紹的緣故，她一直以為對方其實只是跟04296關係很不錯的絕強者而已，結果現在對方卻突然表明自己身為頂尖至強的身份，還指名道姓地想跟萊萊聊聊……
只是一瞬間，兩人就明白，淵來找他們，恐怕是有什麼極其要緊的事打算說，於是立刻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認真聆聽起來。
然後，就聽對方繼續道：
「辛萊萊，我問你，你願意……成為魔鐮體系的傳承者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