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方法
先驅……
這並非白之聖女第一次接觸到這個稱謂，早在她意外救下那位跌落進這個世界當中的名為蓮娜的女性時，對方就是以先驅來自稱的。
雖然她在對方的記憶中也略微了解過一些關於這個稱謂的事，但當時的她只是單純地將這個身份當做類似於王庭暗衛一樣的存在，覺得這只是那個被稱作樂園的神奇地方里的一種比較特殊的身份而已。
可現在，白之聖女忽然發現，過去的她對於友人記憶中的『先驅』二字，似乎一直存在著某種誤解。
過去的她，只是單純地將這個稱謂當做對那個叫樂園裡那些強大到不可思議的人的稱呼，因此在辛萊萊等人抵達這裡之前，她也一直只是抱著想藉助幾人那強大的力量來殺死自己的想法，並沒有去過多思考其他的東西。
可直到亞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才忽然發現，這個稱謂的背後，除開象徵著強大的實力以外，更重要的其實是……
「先…驅。」
半空中，白之聖女抬頭仰望著亞穆跟辛萊萊幾人的身影，喃喃重複著亞穆提到的稱謂，腦海中莫名湧現出一種奇特的安心感，就仿佛只要聽到這個稱謂，所有的困境跟絕望都會迎來轉機一樣。
轟隆——！！
下一秒，雷霆的轟鳴聲響起，拉回了白之聖女的思緒，只見位於她身前的亞穆不知何時已經在身旁匯聚了大量的金色雷霆，手持長刀，朝位於其正前方的辛萊萊咧嘴道：
「好了，黑大隊長，看了這麼久的戲，不知道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可千萬不要告訴我，你當時攔下我，僅僅只是想要日行一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那邊應該早就準備好對策了吧？」
「自然。」
辛萊萊聞言，輕笑一聲，目光掃過亞穆跟其身後的白之聖女，向前一踏。
嗡——！！
霎時間，海量的精神力與靈魂能量自其體內傾涌而出，所過之處的污穢氣息像是受到什麼壓制一樣，生生被推到了精神力的範圍之外。
不僅如此，只見隨著其精神力的涌過，一道道由靈魂能量構成的奇特術式也開始迅速自其腳下蔓延開來。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三百米……
令人眼花繚亂的巨大術式陣法自半空中展開，將方圓千米的範圍盡數籠罩了進去，只見由靈魂能量構築而成的法陣於半空中緩緩轉動著，散發著一陣陣無比強大的靈魂波動。
「這是……」
白之聖女望著這一幕，看著身下那覆蓋了方圓千米的巨大靈魂術式陣，微微一怔，腦海中湧現出一種強烈的熟悉感，就仿佛自己曾在某個地方看到過這座陣法一樣。
「這是強制賦予陣法，白之聖女閣下如果見識過它的原身的話，對它應該不會感到陌生。」
辛萊萊的聲音響起，就見其神色平靜地站在半空中，身後不知何時飄蕩起一抹純白色的披風虛影，整個人給人一種充滿神性的淡漠感。
「這座陣式是我根據賽達恩閣下留下的抹消陣式反轉與修改而來，跟抹消陣式不同，強制賦予陣式的用途是將某種情緒極端放大化後強制賦予給受影響的目標。」
將情緒……強制賦予給他人？
聽到辛萊萊的解釋，白之聖女微微一怔，不明白辛萊萊為何要在這裡展開這樣一座大陣出來，而下一秒，辛萊萊的話語就給了她答案：
「至於這座陣法的用途，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給白之聖女閣下你此刻鎮壓著的那些污穢之力強行賦予某種特定的情緒，讓這些污穢之力從無意識的超凡能量強行轉變為跟白之聖女閣下你一樣的具備思維與情緒的特殊存在。」
「更通俗一點來講的話，就是讓這些污穢之力『活過來』。」
半空中，辛萊萊一邊以精神力在半空中銘刻下一道又一道無比複雜的術式，補充著陣法的細節部分，一邊神色平靜地開口解釋道。
「讓污穢……活過來？」
白之聖女聽到辛萊萊的話語，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神情間露出一抹錯愕之色，顯然沒想到辛萊萊竟然會給出這樣一種回答。
「沒錯，就是活過來，畢竟，只有這樣……才能真正讓這個世界的污穢聚集在一處。」
辛萊萊開口道，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聖神穢骸的身影，眼中沒有露出半點其他的神色，就仿佛這麼做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般。
「這個世界的污穢之力並非什麼異常特性帶來的，或者說……哪怕它們誕生自某個異常特性，但因為那個特性並不位於這個世界當中的緣故，導致這些污穢之力對這個世界而言，僅僅只是一批侵蝕性極強的深淵能量而已。」
沒錯，污穢並非白陲星的異常特性所帶來的，而是自外界入侵進白陲星的一種深淵能量。
正因為如此，這一千年裡，白陲星內的污穢才沒有發生任何質量上的變化，僅僅只有數量上的增長，因為能導致污穢之力發生『進化』的異常特性，壓根就不在白陲星內。
對白陲星而言，這其實是某種意義上的好消息，倘若污穢之力的源頭真的在白陲星內部的話，那麼白陲星根本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但相對的，因為源頭不在這裡的緣故，很多治理深淵異常的方法對白陲星內的污穢之力同樣也不起效了，這也是最為棘手的地方。
畢竟現在白陲星可以說從裡到外都已經被污穢之力侵蝕透了，這種情況下，想要處理白陲星的污穢污染，就只有兩種方法：
第一種，就是以超乎想像的力量，對白陲星的每一個角落都進行一次清洗，靠絕對的力量壓制，強行祓除掉紮根在白陲星上的污穢之力。
第二種，則是想辦法用某種方式，讓這個世界的污穢之力主動匯聚在一個地方，凝聚為一個核心，這樣一來，他們只需要摧毀這個核心，就能大幅緩解白陲星的污穢侵蝕問題。
第一種方法對他們而言肯定是不用想了，他們現在確實掌握著『清洗』整個白陲星的手段，但那相當於把整個白陲星都送上天，最好的結果都是整個世界在界雷的清洗下被擊個對穿，差點的話就是整個世界淪為幽冥廢土，一切都化為死灰，至於折中的選項……那意味著他們既沒能清除污穢，還給這個世界來了個大的。
因此，從可行性上來講，他們能採取的，其實只有第二種思路，那就是依靠人為引導主動將整個世界的污穢之力集中到某個地方，形成近似於核心的產物，再藉由外力進行摧毀，以此來達成降低白陲星污穢之力濃度的目的。
事實上，白之聖女採用的就是這種方法，或者說如今整個白陲星內，有能力吸收大量污穢之力的人也僅有她一個了。
可即使是身為深淵特性的白之聖女，其能做到的極限最多也就是將這個世界表面上的污穢之力吸收個大半，讓白陲星的地表區域短暫清淨一下，給他們創造出一個離開這個世界的機會，至於徹底根除污穢之力什麼的……這麼說好了，假設白之聖女能吸收的極限為1的話，那麼蘊藏在這個世界深處的污穢總量，起碼都是1000以上。
這也是白之聖女為何會那般絕望的緣故，污穢之力的特性是污染與不滅，也就是只要其存在一天，其所在區域內的其他超凡能量就會源源不斷地被轉化為污穢之力，這種情況下，如果是污穢之力剛剛降臨到白陲星的時候也就算了，可在經歷了長達千年的侵蝕後……如今再想靠某個個體來吸收乾淨污穢之力，已經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畢竟，那相當於要將整個世界的超凡能量全都吸收進自己體內，真要有這本事的話，也犯不著為這種事情來頭疼了。
換句話說，想要靠外力聚集這個世界半數以上的污穢之力的話，憑他們的力量肯定是辦不到了，那麼，能嘗試的就只剩下最後一種方法：
讓這個世界的污穢之力，自己聚過來。
既然他們沒本事把整個世界的污穢之力聚集到一處，那就想辦法讓這個世界的污穢之力自己自發地聚集過來，就如同他當初在黑彈世界做的那樣，只不過，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不再是有自我意識的黯光異體，而是一攤連思維都沒有的污穢之力。
正常來講，這種情況下想要讓污穢之力自己聚集過來，可以說跟天方夜譚差不多，畢竟眼下的污穢之力只是一團單純的超凡能量而已，既不會思考，也沒有所謂的欲望，哪怕他們重複當初在黑彈世界的做法，眼下的污穢之力也不會像當初的黯光異體那樣主動聚集力量來阻止他們。
但是，僅限於眼下。
畢竟，在理清了因果關係後，再想要解決污穢之力的聚集問題的話，答案其實已經寫在那裡了：
——既然污穢之力是因為『聽不懂』人話才無法聚集，那麼……就由他們來強行幫這個世界的污穢之力『開竅』好了！
嗡——！！
半空中，由靈魂能量銘刻而成的巨大陣法矗立在那裡，散發著一陣陣驚人的波動，陣法上方，辛萊萊站立在陣法的中心處，體表的精神力波動已經達到了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扭曲的程度。
「這就是第一步，白之聖女閣下。」
「在來這之前，我已經測試過了，只需要用白之聖女閣下所使用的純白之力來代替抹消術式原本所用的信仰之力的話，那麼其產生的效果，就能從抑制生命的情感，變更為賦予生命無比強烈的情感與衝動。」
「只不過，那樣所需要用到的純白之力數量過於龐大，單憑小莉莉一人的力量，根本無法調用得了那種規格的純白之力，因此，我需要您在我布置下隔絕陣法的同時接受小莉莉的淨化，由她先將您體內的污穢之力轉移進作為隔絕陣法陣基用的白之結晶內，再由您如操縱蓮娜閣下的身體那般進入小莉莉的體內，跟她一同協助我完成強制賦予術式。」
「在此期間，隔絕陣法會負責鎮壓失去了您的壓制的聖神穢骸，保證其體內的污穢之力不發生暴動或逸散，直到強制賦予術式正式完成的時候，計劃的第二步便可宣告成功。」
咚——！！
隨著話音的落下，只見九顆底部沾染著些許漆黑之色的白之結晶自小白聖女的身上飛出，環繞在小白聖女的身側。
「接下來，就交給莉莉你了。」
辛萊萊的聲音自小白聖女耳畔響起，小白聖女聞聲，先是望了望腳下的陣法，然後抬頭看向眼前被辛萊萊講述的內容驚愕到說不出話來的白之聖女，深吸一口氣，如藍寶石般的瞳孔中露出一抹堅定的目光。
接著，就見其主動跳出黑騎的懷抱，踩著由法術晶片鋪成的道路來到了白之聖女身前，望著大半個身軀都淪為暗紅色的觸鬚狀事物的白之聖女，伸出小手，輕輕抱住了對方，小嘴微微蠕動著，用極其晦澀的方式說出了不怎麼完整的詞語：
「媽…媽。」
稚嫩的聲音輕輕響起，一瞬間，白之聖女怔住了，她望著眼前的小白聖女，心中湧現出無窮的酸澀感，最後在抽泣中緊緊抱住對方，哽咽起來。
「嗯，我就在這，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們受苦了。」
只見白之聖女緊緊摟著小白聖女，不斷地哽咽著，而小白聖女則是依偎在對方懷中，輕輕應聲著，身上升起一圈柔和的白芒，迅速蒸發著白之聖女身上逸散出來的污穢之力。
而隨著污穢之力的不斷消散，白之聖女身上的異常部分也漸漸開始恢復原狀，最後，就見一名如同用白色線條勾勒而成的白髮女子半跪在半空中，淚流滿面地抱著跟其長相十分相似的小白聖女，泣不成聲。
「雖然無意打擾兩位重逢，但既然白之聖女閣下體內的污穢已經祓除，還請白之聖女閣下先配合莉莉完成第二步計劃如何？」
辛萊萊的聲音自半空中傳來，白之聖女聞言，擦拭了兩下臉上由純白之力形成的淚痕，一邊緊緊抱著懷中的小白聖女，一邊抬頭看向半空中的辛萊萊，微微點了點頭，無比感激地說道：
「嗯，都聽黑劍先生的。」
說完，就見白之聖女低頭看向眼前的小白聖女，純白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抹無比溫柔的神色，輕輕撫摸了兩下對方的腦袋，柔聲道：
「孩子，媽媽要暫時借用一下你的身體，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嗯。」
小白聖女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度，兩隻小手主動握住白之聖女的手掌，用力點了點小腦袋，一副異常堅定的模樣，令白之聖女不由得露出一抹莞爾之色。
接著，就見白之聖女閉上眼，身軀忽地崩散做漫天的白色光點，圍繞著小白聖女的身體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旋渦，一點點融入進了小白聖女的體內。
「吼…！」
而幾乎是白之聖女身體散開的同時，就見位於其身下的巨大聖神穢骸忽然躁動起來，只見無比濃郁的污穢氣息瞬間自其體內爆發而出，身上的白色毛髮也盡數飄起，當即就有陷入暴走的徵兆。
「鎮。」
下一秒，一聲冰冷的低喝聲炸開，就見十數道刻有靈魂封印的符篆飛出，瞬間貼在了聖神穢骸的身體上，令其行動倏地一僵。
嗖——！！
緊接著，九道白色弧線自半空中划過，就見位於小白聖女身體周圍的白之結晶齊齊飛出，銘刻於其內的隔絕術式自辛萊萊的引導下共同綻放，瞬間自半空中組成六面純白色屏障，令聖神穢骸身上的污穢氣息被壓制回了其體內，原本暴動的軀體也一下子沉寂下來。
很好，這樣一來，在第四步開始以前應該都沒什麼問題了。
半空中，辛萊萊望著被隔絕陣法死死鎮壓住的聖神穢骸，眼中露出一抹滿意之色，接著，就見其從儲物空間取出兩樣事物，將其重迭放在了一起，而一旁的亞穆見狀，眼皮猛地一跳。
「我說，黑劍兄，你該不會……打算把那玩意用在你那張面具上吧？」
「自然。」
辛萊萊說著，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鬆開對【虛飾惡面】的壓制，任由其將手中的【扭曲黯光結晶】的吞沒。
嗡——！！
下一秒，一陣無比駭人的血氣與怨念自虛飾惡面中爆發，與辛萊萊施加的威壓碰撞在一起，只見其手中的虛飾惡面瘋狂掙扎著，伸出一根根白色的觸鬚纏繞在辛萊萊的手臂上，面具表面上的月牙狀笑容咧開到最大，仿佛在說等其消化完黯光結晶後就會讓辛萊萊品嘗到這麼做的代價一樣。
而辛萊萊面對這一幕，臉上的表情沒有發生半點變化，反而微微頷首，眼中露出一抹冰冷的滿意之色。
如果是往常，虛飾惡面敢對他干出這種事情，他保證已經讓對方明白霸主級裝備到裝備碎片之間的距離有多麼近了，但眼下的話，他甚至巴不得虛飾惡面的反應更強烈一點。
畢竟，虛飾惡面越強，他才越能在接下來的計劃當中讓這個世界的污穢之力明白……
——何為「恐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