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執死者的許諾【5.9k字】
「升變」
這個詞語，並不是辛萊萊第一次接觸。
當他還在一階的時候，就已經從83203口中了解到了『升變』的概念，並親身參與了一場針對整個世界的「升變之戰」。
時至今日，那場戰爭依舊給他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他的先驅身份、超越者套裝、以及超越之試煉的考核資格，乃至如今這份論外級梯隊的實力，可以說全是從那場戰爭世界當中奠定下來的。
包括跟熾甲等人的友誼跟『辛萊兒』這個馬甲的誕生也是，還有如今被他們當做親人來對待的小荒神小普，如果沒有噬神者世界的升變之戰的話，現在的這一切估計都會有所不同。
而那場戰爭世界最後的結果，雖然是以他們這邊獲勝為告終，但也讓辛萊萊對『升變』這個詞語產生了近乎過敏反應一樣的印象。
這也是為何他當初在Overlord世界中發現骨王極可能出現了自我意識的『覺醒』後會被嚇到脊背發涼的緣故，因為他很清楚，升變之戰這玩意的殘酷程度，完全取決於首個『覺醒者』或發生覺醒的世界本身對於樂園的態度。
而以骨王那種表里之間充滿矛盾性的人設，可以說完全就是在極端敵對於極端投靠之間來回蹦迪，一旦對方選擇升變的話，那麼既可能演變成一場波及一到五階的殘酷大戰，也可能演變成一場在悄無聲息中結束的小打小鬧。
雖然從理性跟邏輯上來講，辛萊萊很清楚後者發生的概率其實要遠大於前者，但從個人角度出發，別說10%的概率了，哪怕只有1%的概率，對當時還只有二階的他而言，這都是絕對不想摻和進去的事。
好在，從結果來看，骨王最終還是選擇了向樂園『投誠』，用最為平緩的那種方式結束了這場升變的旅途。
「按照法布的描述來看的話，骨王那邊大概率是只告訴了納薩力克大墳墓的核心人員樂園的事，所以發起的升變之戰也只針對於大墳墓本身。」
辛萊萊開口道，說出了腦中的推斷。
假設Overlord中發起的升變之戰真的是跟當時噬神者世界一樣的針對於整個世界的『升變』的話，那麼哪怕樂園有針對「升變之戰」的相關保密條例，他這邊也絕不可能沒從熾甲那裡收到任何消息，而且也說不通法布身上的情況。
但如果是僅針對於骨王以及一小部分Overlord角色進行的升變之戰，並且還是那種走過場式的升變之戰的話，熾甲跟他這邊沒任何消息就解釋得通了，畢竟在僅針對最多不超過100人的衍生世界角色進行升變的情況下，哪怕爆發的是反抗性的升變之戰，其波及到的人員也不可能多到哪裡去，再配合上樂園相關的保密條例，在悄無聲息中結束一切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至於為何明明升變的只有骨王跟一小部分大墳墓成員，但對方所在的整個Overlord世界卻全都搜索不到這一點，這其實是很正常的情況，或者說衍生世界搜不到本來能夠證明的也就只有這個世界中出現了獲得『唯一性』的單位，至於具體是一個個體還是一個世界，這玩意是沒法通過搜索來確認的。
還有執死者對骨王的形象認知跟他與法布出現了偏差這件事也是，這個現象實際上就是衍生世界裡的單位取得『唯一性』的證明，從骨王成功升變的那一刻起，樂園中所有關於Overlord世界的記載、記憶、認知……等等一切都已經從因果層面上發生了改變。
用更直白一點的話來講就是，以後哪怕對方所在的那座Overlord世界再度開放，契約者們也不可能再遇到如今他們記憶當中的那個舊骨王，而只會遇到一個個名為『安茲·烏爾·恭』的新個體。
不光是骨王，包括零餘子這邊也是，從零餘子取得烙印的那一刻開始，整個星界關於『衍生世界裡的零餘子』這層概念上的因果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如今除開他們以及部分知情的人以外，樂園中其他人對『零餘子』這個詞的印象就只有『下弦之肆』與『血鬼術為控影』和『出場一頁就死掉』這幾個刻板式的標籤而已，至於那些人遇到的那個『下弦之肆』究竟會變成白髮御姐還是黑髮蘿莉，還是變成彪形大漢或柔弱小南梁，則全看樂園捏人時的心情了。
至於取得個唯一性直接在規則層面影響所有人的認知這一點會不會太誇張了什麼的，只能說如果看看樂園對每個契約者都說過的那句『近乎無所不能』的話語，就該明白這種事對樂園而言真的不算什麼。
如果說一個無比強大的個體說自己能將一個虛假的生命那在命運上分散開來的無窮無盡的可能性與同位體收束在一塊，讓其成為星界中獨一無二的存在會被人認為是在吹牛的話，那麼樂園降下對某個衍生世界個體取得『唯一性』的公證時，人們就只會高呼樂園牛逼，而不會去懷疑其真假，這就是樂園與公證的含金量。
——順帶一提，這也是法布為何能頂替執死者那價值5億樂園點數的召喚的重要原因。
因為，當時執死者召喚的，其實並不是那個『衍生世界版的法布』，而是那個因為接觸過他們跟升變版骨王而取得了『差異性』，從而間接存在於理論概念上的『公證版法布』。
這就是法布出現在執死者的召喚當中的真相。
如果只論對方自身的身價的話，就法布這種水平的死靈法師，哪怕再翻上個一千倍也不夠執死者那筆召喚費用的。
可如果算上樂園那具備『唯一性』的公證就完全不同了。
正常來講，如果真靠花錢來對某個衍生世界的角色進行唯一性公證的話，別說5億樂園點數了，哪怕再翻上個十倍也不夠進行一次唯一性公證的零頭的，畢竟這相當於要將所有可能存在的不同Overlord世界當中的法布全給買下來。
但如果是因為取得了『差異性』，甚至已經處於『半覺醒』狀態，離『升變』只差一步之遙的衍生世界角色的話，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種狀態下的衍生世界角色，離取得自身的『唯一性』可以說就差個那麼一哆嗦，屬於只要打贏下一場有契約者與樂園見證的升變之戰的話，立刻就可以『原地飛升』，從被樂園創造出來的虛擬角色變為掌握自己命運的升變者，成為與正常生靈一樣獨一無二的存在。
而這也是法布當時的情況。
或者說，因為與他們的接觸+剛好位於開啟了升變之戰的Overlord世界+見證過即將完成升變的骨王的緣故，當時的法布在信息層面上其實已經跟其他Overlord世界當中的法布出現了『差異性』，可以說只要能進行…甚至蹭上一場升變之戰的話，那麼對方取得『唯一性』簡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問題在於，法布並沒有參與進骨王的升變之戰當中。
雖然對方見證了骨王的升變之戰是如何打響的，雖然對方接觸過極可能是導致骨王出現『覺醒』的誘因的他們，雖然對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認知當中的那位『黑劍大人』其實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但架不住對方卻是沒有參與到骨王的「升變之戰」裡面去。
這就使得當時的法布在樂園的判定中成功變成了一個有『升變』潛力，但無『升變』資格的奇特對象，屬於介於取得『差異性』到取得『唯一性』之間的一種狀態。
正常來講，這個階段的法布，其本身的身價其實依舊很便宜，可架不住其在樂園判定中離取得『唯一性』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一點，近到屬於有人願意花上一小筆資源來填補這點公證費用上的空缺的話立刻就能獲得唯一性的那種。
用更直白一點的話來說，就是在當時的樂園判定里，是存在一個只需要花上5億樂園點數就能獲取到自身『唯一性』的「衍生世界版法布」的，而換過來講的話，便是存在著一個價值「5億樂園點數+衍生版法布」相結合的「公證版法布」。
就如同買珠還櫝里的珠子與木盒在價值上的奇妙差距一樣，雖然「公證版法布」中那個名為『法布』的廉價木盒卻是只值50萬樂園點數不到，但那顆名為「公證」的寶珠卻又實打實的價值5億甚至更多，因此結合在一起後，「公證版法布」在判定中的價值就是能達到5億樂園點數這種離譜的數據。
就這樣，一個奇妙的巧合…或者說一樁奇葩的烏龍就這麼發生了。
在樂園的判定中，執死者的召喚陣法的底層邏輯是以具備唯一性的正常單位為目標，然後是執死者設置的那些要求，最後才是在符合要求的目標中尋找理論價值最高的對象，挨個對其進行召喚，看哪個對象願意進行回應或者無法抗拒召喚法陣的召喚效力。
按理來講，這個召喚邏輯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只要不出意外的話，以執死者那高到離譜的死亡親和力以及本身LV.MAX級別的潛力，在有價值5億樂園點數的儀式做基底的情況下，保底都能召喚出一隻三階超·頂尖梯隊水平強悍亡靈生物出來。
可在有了「公證版法布」這個變數後，一切就變得不同了，因為頂著一個價值5億以上的公證的緣故，導致執死者的召喚儀式在檢索時，直接就選中了理論價值最高的「公證版法布」，而以法布那挨兩發聖光術都得嗷嗷叫的實力，又根本不可能抗拒得了執死者的召喚儀式。
於是，最終結果就變成了執死者看著自己布下的召喚法陣閃起代表最高價值目標的光芒，然後在期待當中迎來了一隻連自己一道死氣斬芒都扛不住的菜雞骷髏死靈，成功體驗到了抽卡爆出代表SSR的彩光，結果卻只撈出一張R卡的神奇落差感。
「噗！」
客廳內，理清了這裡面的邏輯的辛萊萊一時沒憋住笑意，然後看著執死者身上那越發冰冷的氣息，連忙輕咳一聲，抬手道：
「咳咳，別誤會別誤會，我這邊只是剛好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已。」
辛萊萊一邊解釋著，一邊努力壓著嘴角，雖然很清楚執死者這波純屬運氣不好栽了個大坑，但一想到對方看到法布頂著耀眼的召喚光芒從召喚陣中鑽出來時的表情，他就總感覺自己的顴大肌+眼輪匝肌+口輪匝肌變得有些不受控制起來。
「呃，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把這傢伙扔了，一個月後再召喚一隻。」
執死者平靜地回答道，用如同看屍體一樣的冰冷目光掃了法布一眼，令其本能地縮了縮身子。
很好，很符合對方的作風。
辛萊萊聽到執死者的回答，微微頷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但也沒有直接認同，而是學著亞穆跟04296常做的動作那樣摸了摸下巴，開口道：
「嘛，雖然我不否認這個提議，不過呢，可能是我這邊遇到的不少事讓我變得有些喜歡多想，我說……你要不要先找希洛娜幫你占卜一下？」
找洛娜占卜一下？
聽到辛萊萊的提議，執死者目光微動，掃了一旁的法布一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微微頷首，開口道：
「好。」
身為先驅兼幽冥傳承者的她從來不是什麼蠢笨之輩，雖然方才因為法布過於廢物而讓她略微有些上頭，但經過辛萊萊這麼一提醒，她瞬間就意識到了法布的出現或許並非什麼倒霉的巧合，而是她身上承載的幽冥界運勢在冥冥中引導著什麼。
——否則的話，以她身上的運勢體量，在進行幽冥烙印抉擇這種對幽冥傳承者至關重要的事情的時候，再怎麼也不該鬧出這種烏龍才對。
「……」
「結果如何？」
「洛娜那邊說，占卜結果顯示這傢伙就是最適合我的召喚物。」
「呃……」
得，居然成真了……
聽到執死者的回答，辛萊萊頓時語塞，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話題。
老實說，他剛剛也就那麼隨口一說而已，畢竟就跟他說的一樣，他們自身的經歷導致他們對發生在自己周圍一切不符合常理的巧合都比較多疑，比如他們過去經歷的一次次險境，比如死海廢墟當中盯著他們不放的極刃淵影，比如在他們回歸後莫名奇妙發生適應的淵墨，還有家中那明明是巧合得來卻又剛好有著某方面的頂尖天賦的三隻小傢伙……
可以說他剛剛的那句話，純粹就是基於他們自身遭遇隨口的提議而已，至於剛好成真什麼的……或許是單純的機緣巧合，也或許是執死者身上幽冥運勢確實過於龐大，直接在冥冥中引導他們在恰當好處的時機說出了那句恰當好處的話語。
「咳，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過了一會兒後，辛萊萊看著沉默下來的執死者，開口道。
而面對辛萊萊的詢問，執死者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被法術晶片拎在半空中的法布，開口道：
「把它放下來吧。」
噗通！
「哎呦！」
一語落下，拎著法布的晶體手臂直接鬆開，讓反應不及的骷髏死靈法師直接一骨盆磕在了地上，忍不住痛呼一聲，但下一秒就在執死者那冰冷的目光中捂住了嘴，一副不敢吱聲的模樣。
「站起來。」
「是…是！執…執死者大人！！」
嘩啦——！！
冰冷的話語聲落下，跌坐在地上的法布聞言，連忙一個哆嗦從地上跳起來，兩隻打著顫的骨架腿並在一起，昂首挺胸，生怕忤逆了執死者。
而執死者望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並未發生什麼變化，只是淡漠地點了點頭，伸出右手，指尖處迅速凝聚出一枚造型奇特的漆黑烙印，語氣冰冷的開口道：
「我不覺得所謂的占卜有多靠譜，但我相信做出這個占卜結果的那個人。」
「所以，你很幸運。」
「原本的我，打算將你銷毀後，直接換下一個目標繼續召喚，但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這枚烙印中有著昔日冥土大君的一縷意志，我不要求你戰勝它，只需要你能保證自身不被它磨滅，至於之後是要我協助你將其吸收掉還是將其排除出去，則隨你自己，但在你掌握幽冥烙印的過程中，我不會出手。」
「如果你熬過來，我可以為今天的無禮向你道歉，如果你熬不過去，我會親手將沒能擋住冥土大君意志侵蝕的你斬殺，送你回歸幽冥。」
「當然，如果你覺得怕了，也可以直接放棄，我不需要一個連一縷意志都抗衡不了的傢伙。」
執死者平靜地說道，而位於其身前的法布在聽到一旦自己失敗就會被斬殺的時候，身子狠狠地縮了兩下，而在聽到執死者說允許它放棄的時候，眼中的魂火更是一下子變得明亮了不少。
「咱……」
幾乎是執死者話音落下的瞬間，法布當即張開口，下意識地就想放棄，但在對上執死者那不夾雜任何情感的幽藍色瞳孔中的時候，背後又本能地一涼，說到一半的話語不由自主地卡在了喉嚨里，變為了戰戰兢兢地詢問：
「那，那個……執死者大人，咱，咱能問一下，咱用了這個後，具體能得到啥嗎？」
法布吞吞吐吐地說著，做出一個吞咽的動作，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問出這個問題一樣，而如果觀察其魂火的話，就會發現那有些虛浮的魂火正來回晃動著，這是它在思考怎麼在不得罪人的情況下拒絕對方時才特有的表現。
它已經在腦中決定好了，如果對方說這個什麼幽冥烙印能給自己強大的力量之類的東西的話，就表現得懦弱跟沒有志氣一點，儘可能地讓對方明白它就是個沒啥大志的傢伙，只想找個地方苟且偷生，不配掌握這麼強大的力量。
反正對苟且偷生了幾百年的它來講，力量什麼的早就不是它追求的目標了，雖然有些不清楚眼前的情況，但它很確定，眼前這位散發著濃郁死亡氣息的大人絕對是一個很危險的大人物，只是一個小骷髏的它跟著對方不用想都知道是危機重重。
然而，這一次，迎向法布的，並不是什麼以力量為誘餌的許諾，而是一句淡漠的詢問聲：
「你很怕死？」
「呃…嗯。」
法布聞言，先是怔了一下，用餘光掃了掃執死者臉上的表情，確認對方真的只是在詢問自己後，這才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那顆骷髏腦袋。
然後，它就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執死者微微頷首，微蹙的眉梢舒展開來，淡漠地俯瞰著它，用冰冷的聲線開口道：
「是嗎，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我的天賦，可以保障我在星界不滅的情況下，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不滅，這一點，你若不信，可自行向他進行求證。」
執死者說著，目光平靜地掃了一眼位於自己身旁的辛萊萊，而法布聽到對方的話語，眼中的魂火則是一下子擴散得老大，下頜骨跟上頜骨重重張開著，一副無比震驚的模樣。
不…不不不不死不滅？
「那…那個，執…執死者大人，您，您說的是……」
「放心，我可以保證，她剛剛的那句話，絕無虛假。」
不等法布那吞吞吐吐的詢問聲說出口，辛萊萊的話語便直接自一旁傳來，令法布眼眶中的魂火狠狠顫動了一下，不僅如此，就聽執死者繼續道：
「而你，我可以許諾，若你能成功掌握幽冥烙印，追隨於我，那麼從今往後……
「我不朽，則你不滅。」
話音落下，法布聞言，那搖擺不定的魂火中頓時劇烈晃動起來，頜骨更是不斷做著吞咽的動作，像是在做著什麼巨大的心理抗爭一樣。
一個不死不滅的存在向它做出對方不朽，則它不滅的許諾，對只想苟且偷生一輩子的它而言，這個誘惑力實在太過巨大了，只是……
「以及——」
誒，還有？
冰冷的話語聲再度響起，令法布眼中露出一抹錯愕之色，而這一次，其在聽完執死者承諾的內容後，整個骷髏直接愣在了那裡，原本掙扎著的魂火也停頓住了：
「只要你尚跟隨於我，那麼，你要站著活也好，要趴著活也罷……」
「皆憑你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