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2章 波動
「你們也保重。」陸小天點頭，想要勸誡艷姬幾句，話到嘴邊又放棄了。
似艷姬這種人一旦拿定主意很難為外物動搖。原本按艷姬的想法，是打算藏身在青果結界，關鍵時候給九轉龍印法王來一下狠的。
只是現在行跡已經暴露，再藏在青果結界已經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艷姬此番實力大進之後，信心有所提升。以往的心結也越發明顯。心結不解，修為再難有伸展餘地。
艷姬已經沒有在青果結界裡面駐留的必要，原本陸小天是想提醒艷姬，若是有可能便與死極羅浮宮聯手。
不過死極羅浮宮那邊與艷姬關係並不算好，雙方還發生過一些不愉快，想要說動對方一起行動難度超出預計。
艷姬原本便是生性灑脫之人，絕不會做這種卑躬屈膝，苦口婆心的事。大概去了死極羅浮宮，也是一副要去便去，不去拉倒的姿態，絕不會向對方服半點軟。
既然勸說無用，陸小天也就不多費口舌了。
「希望再聽到你的消息時你還活著。」臨別前，姬霆看了陸小天一眼，「算起來晉階之後你我還沒有好好打一場。」
「你與艷姬同行，兇險程度未必比我來得稍低。咱們彼此彼此。
你雖然晉階，現在實力比我要差上些許，若是後面沒什麼際遇，想要超過我可不是一般的困難。」陸小天笑道。
「等你能從仙界的追殺中活下來再說吧。」姬霆冷哼一聲，帶著金線蝠王衛隨同艷姬遠去。
只是離開途中，姬霆卻是又回頭看了一眼，隨後微微一嘆，他並非多愁善感之人，作為金線蝠王衛統領，他經歷殺伐無數，甚至對於自身生死也看得極為淡漠。
他不畏懼生死，能夠入他眼中之人少之又少，陸小天算是其中一個。對方竟然能在仙界數大天庭的連番打壓下倖存到現在，委實能常人所不能。
雖然藉助了一些外力因素，可陸小天本身的作用才是最關鍵的。這樣一個難得的對手，若是隕落在仙界追殺下，多少是一種遺憾。
姬霆迎戰過許多強敵，能被他稱之為對手的卻寥寥無幾。
以一己之力對抗數方天庭是何等的壯舉，這一刻姬霆甚至有與陸小天一起共襄盛舉的想法。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是金線蝠王衛統領，便需要追隨艷姬而戰，艷姬要殺九轉龍印法王，他便得統率諸部殺奔古佛秘境。
拋開心中些許雜念，姬霆追隨著艷姬飄然遠去，離開了滅法魔潭，沉魔死境雖是兇險，對於艷姬這等強者而言也是如履平地，些許氣息散布開去，敢於挑釁其鋒芒的並不多見。
無論是艷姬，還是姬霆，又或者殷悍，扈秀瓏等強者都經過了滅法魔潭數千年的大戰洗禮，此番掙脫牢籠如蛟龍入海。
一路並無太多顧忌，徑直衝向滅法魔潭之外，雖不乏阻攔者，艷姬沒有親自動手，姬霆已經帶著蝠族大軍一路橫推，所過之處一路殺得屍橫遍野。
「千秋往事如夢一場，此番與崆影族就此分割，老朽也算是斬斷了心中孽障，東方丹聖，就此別過。」
殘手化為崆天寂影像，向陸小天拱手行禮，隨後亦是飄然遠去。
他已經從陸小天這裡拿回了崆戎老怪那部分劍意。
幾經曲折之後，他肉身被毀去大半，失去了對崆影族的掌控，卻也得到了幾分機緣，情況不好不壞，現在的崆天寂只想離陸小天遠一些。
他雖非親眼看到陸小天與孽龍魔陀鬥法時的情形，卻也清楚這場勝負的歸屬。
當初他與陸小天，艷姬圍殺崆戎老怪之後，三人各自都獲得了不小的好處。
要說短時間內提升最為明顯的當屬艷姬無疑，陸小天煉化的劍意最多，只是限於眼下的境界，未能發揮出全部作用，即便如此，也不是他現在能比的。
哪怕陸小天被體內斬龍鍘影的氣息氣困擾，傷勢未愈，拋開青果結界裡面強大的龍族大軍不論，單獨面對陸小天的情況下崆天寂依舊沒有絲毫把握。
已經跟對方爭過一次，崆天寂不想再冒險了，眼前之人身上確實有著對他來說堪比天大的機緣，但也足夠致命。
跟陸小天斗過一次，崆天寂已經熄了這方面的心思。天地這麼大，這世間自有他的緣法，不必拘泥於某一人身上。
「後會有期。」陸小天點頭目送對方遠去。
該送的都送走了，待到這兩波人先後離開，陸小天在滅法魔潭邊緣靜立了一陣。
再回過頭來看滅法魔潭時，竟是有著幾分熟悉和親切感，此次先後遭到尋龍司與劫龍獄的追殺，若非是剛好碰到滅法魔潭，他怕是在劫難逃了。
滅法魔潭對於絕大多數生靈來說是一片死地，對於領悟了五行相生相剋之道的陸小天來說卻如坦途。
因羅潛而入沉魔死境，彈指間已是數千年過去，這數千年中，見證了數百萬仙軍的灰飛煙滅，也看到了東海龍王，拔力等部屬戰死。
待戰事塵埃落定，再看著這一方氣息平靜的滅法魔潭，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陸小天也不免有種天地浩大，生靈渺小之感。
在這浩渺的天地間，數百萬仙軍的生死不過是某段時間內的一道小小的插曲。
便是修煉到陳扶風這等層次，也不過是其中一粒不起眼的沙塵，其隕落並不會給滅法魔潭帶來任何的影響。
陸小天並沒有前往殷墟境尋找黃陽神髓，而是返身重新進入滅法魔潭。
百戰餘生，對於修為的理解更進一步，滅法魔潭也算是他的福地，既然是福地，又何必急著離開。
陸小天倒也並不是真的就完全不去殷墟境，只是不會刻意地找過去。
既然滅法魔潭連通五指境，有了間虛獸這個例子，還有前面的空隱龍族文賀。陸小天便有了新的打算。
傳聞殷墟境亦是五指境中一境，從間虛獸通道而入，倒是未必去不了。
陸小天跟艷姬說會去殷墟境，並不是存心要欺騙艷姬，而是感覺自己受到了某種若有若無的監視。
艷姬猜測可能是九轉龍印法王所為，陸小天也大體猜測如此，只是未經確定的事終究是還存在些許疑慮。
陸小天打算觀察一陣後再作定奪，單是九轉龍印法王還好，真查仙界天庭在窺視於他，一旦離開了滅法魔潭，又沒有了艷姬這個強有力的援手，陸小天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倖免的可能。
陸小天幾經碾轉，又回到了殘破的崆影族秘境，沒有了仙軍與崆影族，龍族大軍的交戰，絕大多數血氣都被陸小天抽入青果結界之內。
主要通道又已經崩塌的情況下，間虛獸群已經退去。昔日也曾繁華，後面又經過戰場的喧器，慘烈的崆影族秘境此時已經徹底殘破。
倒是還有些許崆月冰泉，部分類似空間之物的殘留，以及大量仙軍元神潰散在四周虛空，所形成的幽森氣息，吸引了不少好於此道的妖魔，蟲獸來此。
陸小天在這一眾妖魔蟲獸中顯得極為另類，不少帶著甲殼，靈智相對低劣的魔物成群結隊地向陸小天涌動而來。
只是還未靠近到陸小天的區域，身體便無端燃燒，在一片悽厲的慘叫聲中化為灰燼。
接連幾波實力不弱的妖魔被滅殺，陸小天甚至連手指都沒抬一下，只是步履虛空，來到殘破的九宮連山陣第九層。
孤身立於第九層之上，俯瞰整片虛空，崆影族由昔日的繁華走向現在的沒落，世事無常，也許用不了多久，這裡便有如滄海桑田。
崆影族在此生存，戰鬥過的痕跡都會被歲月抹去，無論是陳扶風這樣的強者，亦或是金穆海，應烽這樣的元神之體，又或者是其他仙軍，都會被淹沒於時間的長河之中。
心裡有著一股莫名的感觸，有感於生命的脆弱，有感於天道之無情，更有感於自身一路至此走過的足跡。
陸小天心裡忽然有了一絲困惑感，生於這天地之間究竟是為了什麼，似乎不管他如何修煉，總有比他更強大的敵人。
哪怕他修煉到現在的地步，數界之內罕有敵手，也依舊無法做到當初暢行環宇，與天地同壽一般的大自在。
行走到現在，似乎身邊一直都伴隨著各種離別。東方儀，蘇晴，羅潛與他相隔千山萬水。
紅月的離去，金穆海，拔力等人的戰死，面對那般慘烈浩大的戰場，陸小天回想起來僥倖的同時，哪怕是作為勝利的一方，依舊有種無力感。
這場大戰的勝利並非是依靠他的能力，哪怕是有艷姬這帶著麾下一眾強者出手，最後能一戰而勝，更多的還是運氣使然。
也許在後面與仙界追兵，亦或是與九轉龍印法王的大戰中，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因此隕落。
就如同眼前崆影族秘境，會被時間侵蝕，最後消失於無形。
甚至連同他自己，最後也可能塵歸塵，土歸土，就像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陸小天看著殘缺的第九層外，眼神中不免多了一絲迷惘。天地無窮，而人力有窮。
以有窮之身，去追尋無限之天地，可能窮其一身也無法抵達盡頭。
而在個界，甚至數界內舉目皆敵的情況下，也許他能走出的距離遠比想像中的來得更短。
隨著眼神的迷惘，整個青果結界內一片陰雲密布，甚至這殘破的崆影族秘境一時間也如黑雲壓城。
盤踞在周圍的諸多妖魔，蟲獸感覺到那股恐怖的威嚴，但凡有些靈智的忍不住紛紛驚叫，或是嘶吼著往遠處逃去。
它們從這可怕的氣息中感應到了其主人的心緒不定。這種情況下無疑是非常兇險的。
但凡那可怕的存在心境波動下殺念陡生，僅憑他們這些一盤散的妖魔鬼怪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便會被清殺一空。
雖然這裡有的它們極為喜愛的食物，可對生命的恐懼，尤其神識上那股無孔不入的威壓，讓這些異類都本能地想要敬而遠之。
「呱呱.」小火鴉扇動著翅膀穿梭在青果結界的煙雲之內，感覺到氣息有異後，詫異地抬頭看著虛空。
小白犬禍斗與小白蟒，破界蟲等在各自洞府中閉關，此時不約而同，眼神疑惑地看著外面。
它們都感應到了陸小天的心境變化，陸小天的元神依舊強大，只是強大中卻又帶著些許頹喪的意境。
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哪怕是九宮連山陣即將徹底告破，青果結界內外都面臨著生死存亡的時候，也沒見陸小天意志這般消沉。
按理來說現在最大的危機已經過去，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才是。
「看來是陸大哥心境上碰到麻煩了。」駱清皺眉。
「得將其喚醒才成。放任其下去怕是會傷上加傷。」項傾城眼神清流，與羅屏兒亦是看得那浩渺的虛空之外的。
「原本以為是山重水複，沒想到最後竟然柳暗花明，東方丹聖這家元神強大，把控這一方空間滴水不漏，若不是出現這點意外，老夫怕是難有出頭之日。」
雍澤魔君見狀心頭大喜，看著外界一陣眼神閃爍，隨後身體化為一陣清煙，向青果的裂縫處飄然而去。
雍澤魔君曾藏匿於裂縫附近數萬載未被陸小天發現，對這裂縫的位置自然是極為清楚。
幾乎是不用任何思考，雍澤魔君便能找到正確的方位。
「雍澤魔君，你的膽子倒是不小。」虛空中陸小天的聲音傳來。
「東方丹聖，老夫不過是想離開這裡，尋得一條生路，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那清煙之內傳來雍澤魔君的聲音。
「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我如何能安心放你離去。」虛空中陸小天的身影凝聚成形，暫時他的心境出現了些許問題沒錯，但也沒有到無法動彈的地步。
只要是在這青果結界內，他能調動的力量依舊是驚人的。神識微微一動，虛空中的煙雲便凝聚成一隻巨手向那煙霧覆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