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83，傳承
維基亞世界，可怕的戰爭之火將這個悲慘的世界點燃，即便普爾指揮官與蘭斯的艦隊抵達了這個世界，可他們卻絕望的發現，自己沒有能力拯救所有。
他們無力驅趕入侵這個世界的金屬怪物，只能堅守在碉堡與要塞，儘可能的拯救更多的倖存者。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無法堅持太久，敵人的科技武器是他們從未想像過的強大，他們必須在自己完全潰敗以前，撤離這個世界，將這些金屬怪物的情報帶出去。
但這也意味著，這個世界的倖存者無法被全部拯救，必然有一部分人會被拋棄。
這是戰爭的殘酷，在場的帝國軍官別無選擇。
每一位高級軍官都神色凝重，他們頻繁的出入指揮室，腳步匆匆，步伐急促。
而那些被拯救的倖存者們，則是麻木的看著這一切。
他們的家園被毀滅，敵人肆虐於此，但他們卻無力改變什麼。
一些貴族更是私底下找到過蘭斯，希望帝國艦隊可以儘快撤離這個世界，為此他們願意為蘭斯的艦隊提供一筆不菲的資金。
而對於貴族們此時醜陋的嘴臉，早已筋疲力竭的蘭斯沒有憤怒，只是沉默的將他們驅趕出自己的辦公室。
對於這場戰爭倖存的孤兒們來說，異形的入侵更是在他們年幼的世界觀里，留下了無法抹去的陰影。
當少年軍薩諾從要塞的觀察孔向下看去時，他知道另一個殘酷的真相。
他的老師在戰鬥中喪生了，年僅十幾歲的他對此無能為力，只能目送著老師的屍體。
薩諾想盡了一切辦法，才最終搞到了老師生前遺留下來的記錄儀，那是每一位士兵的防彈背心裡，都會配備的裝置，一般而言，這些記錄儀會被軍務部回收。
但那位看管軍用物資的官員，似乎是對薩諾升起了憐憫之心，不忍失去家人與老師的他苦苦哀求，最終將記錄儀交給了他。
在記錄儀中，薩諾看到了老師生前的最後一場戰鬥，那個在臉上紋了金色雙頭鷹的男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有屈服。
這不屈的一幕，令薩諾感動之餘有了幾分寬慰——依照那些牧師所言，忠誠而無畏的士兵，在死亡後會魂歸王座。
至於何為魂歸王座。
在薩諾的理解中，那便是前往了帝皇的神域，在那片天國中，每一位忠誠者都會獲得應有的賞賜，獲得永恆的生命，陪伴在那位永世的帝皇身側。
「願您魂歸王座，您一定會去到那裡的，作為您的學生，終有一日我們會在陛下的王座旁重逢，老師。」薩諾喃喃自語。
年僅十幾歲的薩諾，想像不出自己長大的模樣，在戰火中長大的他，能想像到的，最美好的未來，便是在自己戰死之後，在王座下與自己的家人老師重聚。
通過記錄儀的影像中，他聽到老師在用沙啞的聲音咆哮。
貫穿肺部的傷口，讓這怒吼失去了原本的音色。
那個銀白色的，如同金屬骷髏的怪物對此無動於衷，更沒有任何的情緒。
老師身穿作戰服的健碩身軀，被對方的武器輕而易舉的貫穿。
他的手無力的揮舞著單分子戰刀，重複而又徒勞的刺向敵人。
直到他的身體被金屬骷髏提起，也沒有露出畏懼的神色，只是噴著血沫唾罵著這些銀色的怪物。
對於他們這些底層士兵來說，他們不知道這些怪物是什麼，但是從老師口中，薩諾聽到了『異形』這個詞彙。
年僅十幾歲的薩諾，眼中卻流溢出濃郁不散的仇恨，他分不清銀河中有多少個異形種族，但在他年幼的內心中，已經埋下了對所有異形憎恨的種子。
在老師記錄儀中短暫的戰鬥里，這位堅強的戰士，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從未後退。
那些幽綠色的射線在頭頂飛過的時候。
呼喊著褻瀆口號的邪教徒，也在同時向帝國陣線發起衝鋒。
在薩諾的記憶中，不論遭遇何種戰鬥，這個男人從未後退過，總帶著他的部下在與帝國之敵生死搏殺。
薩諾曾不止一次的詢問過，在戰爭中奮不顧身的意義是什麼。
可每到這個時候，這位不善言辭的男人只是微微一笑，從未正面回答過他。
這個男人曾在奧菲利亞七號見證了原體復甦，在聖歌教堂廣場的外圍，聆聽原體的話語，為人類即將到來的希望而歡呼。
他曾跟隨遠征軍團，在瓦羅世界拯救被混沌侵害的同胞，站在魯斯坦克的裝甲上，與無數戰鬥兄弟共同為勝利而歡呼。
那時他們的意志的匯聚在一起，整個世界都在因他們而顫動。
他曾在貝利亞四號，跟隨在戰帥的身後並肩作戰，為惡魔的敗退而慶祝。
他曾跟隨無數士兵，在戰帥的加冕儀式上，與同胞一起聲嘶力竭的高呼著帝皇萬歲，戰帥萬歲。
他見證了原體的復甦與戰帥的崛起，他曾驕傲的從那些喜悅的民眾中走過，為受苦之人帶去帝國的榮光。
在薩諾心中，他的老師是天使，帝皇與戰帥的天使從未遠離過人群。
他為這個世界帶來了啟蒙與希望，現在又為這個世界獻出生命，像天使一樣回歸到了戰帥的麾下。
「為了帝皇，為了戰帥，為了黃金歲月！」記錄儀的影像中，男人用盡全力的怒吼著。
薩諾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魂歸王座是每一位戰士最嚮往的歸宿，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他依舊不忍直視，竭力控制自己的眼淚不要落下。
男人是他的老師，也是他們這支少年軍的教官。
那時男人總是喜歡說，是他們這些大人的無能，才讓孩子們也不得不奔赴戰場。
薩諾對此卻不以為然。
帝國有百萬個世界，又有哪一個世界是沒經過戰爭的呢。
和平是不存在的，那個如黃金般珍貴的年代，也只是遙不可及的夢想而已。
男人其實早就預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當那些金屬骷髏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薩諾看到老師的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沉重。
他甚至寫好了自己的遺書，並將自己珍藏的所有東西，都交給了倖存的少年軍。
足有半人多高，一整袋的王座幣。
薩諾曾一度震驚於男人的富有，王座幣在帝國疆域內可是硬通貨，在所有的人類世界，這些王座幣都足夠男人的下半生過上奢靡無度的生活。
聽男人講述，這些王座幣是他的戰鬥兄弟，在一間博物館裡帶回來的。
薩諾無法理解，究竟是哪一間博物館竟然能如此的富有。
除此之外，則是一張染血的全家福，一張男人與女孩的合照。
如果在男人十五歲那年，混沌沒有入侵奧菲利亞七號這個第二聖地的話.
這個外表堅毅的戰士，也曾幻想過平凡的度過一生。
影像的最後，男人的作戰服被輕而易舉的撕碎，幽綠色的金屬長矛連續幾次貫穿了男人的身體。
葉片般的鋒刃穿透他的血肉骨骼，從他的後背透了出來，他搖晃了片刻，吐出最後一口鮮血。
隨後金屬骷髏將他孱弱的身軀踢了出去。
看著他的身體在無意識的抽搐，一點點的失去動靜。
大地被戰火焚燒，天空扭曲出巨大的旋渦，帝國在潰敗，部隊不斷的收縮防線。
無數士兵發出怒吼，又被沉默冰冷的太空骷髏淹沒。
一個接著一個士兵倒下，死的無聲無息，不被人們銘記。
那些被改造成機仆的囚犯，接連不斷的倒在戰壕中。
帝國指揮部中，
「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如果你要救那些可憐的人，就儘快吧。」
一位星語者劇烈的咳嗽著，吐出了一些泛著綠色的血塊。
入侵這個世界的，不僅是那些太空死靈，還有混沌的爪牙。
邪教徒與巫師對帝國指揮部進行了斬首，差點將高層指揮一網打盡。
幸運的是，這次陰謀被及時的識破，大多數軍官只是受了點傷，並沒有當場死去。
倒是帝國的靈能者們，在與混沌巫師的對抗中，遭受到嚴重的創傷。
「我們無法帶走全部倖存者。」
指揮官普爾的虛擬投影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
「我們已經不能奢求更多了，蘭斯，組織救援小隊，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吧，優先將那些孩子帶離這個該死的地獄，他們年幼的生命不該死在這裡。」
戰況惡劣到讓人無法相信。
他們面對一個全新的局勢，一個帝國記錄中從未出現過的狀況。
太空死靈竟然會與混沌的褻瀆者聯合在一起。
最開始，帝國艦隊還能憑藉著強大的火力，擊穿太空死靈的防線，打入維基亞的近地軌道。
但隨著混沌的出現，敵人猛烈的反撲超出了他們的預估。
目前的狀況，想要安全撤離，那他們就必須在對方的包圍圈形成之前，離開戰場。
無數雷鳥炮艇在空中掠過，與敵人的飛行器進行著火力轟炸，為帝國的撤離艦打開安全通道。
維基亞世界被拋棄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
「指揮官，我們或許還有最後一個方法。」指揮部中，忽然響起了蘭斯的聲音。
說話間，這位年輕的帝國英雄，用手指在胸口勾勒出一個符號。
「你是說」指揮官普爾看了過去，「在撤離前建立起帝國信標？」
普爾沉默了，他本想說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沒有這麼多時間，太空死靈與混沌惡魔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可當他看到這位年輕人明亮的雙眼時，他將所有反駁的話語都咽了回去。
「放手去做吧。」普爾拍了拍蘭斯的肩膀，這時他才驚訝的發覺到，這位曾經的毛頭小子，如今已經成長的魁梧健碩。
如同展翼的雄鷹，強壯且不願服輸。
「活著回來。」普爾以指揮官的身份，向工程師兼海軍少校蘭斯，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
「是，長官！」
在帝國軍隊的努力下，清理出一片可供運輸機降落的平台，空中戰場的撤離通道也建立完畢。
少年軍薩諾與其它孩子們一起，共同登上了運輸機。
他的世界在異形與異端的摧殘下千瘡百孔。
他知道，當他的雙足登上運輸機後，他會與這些孩子一起，成為沒有家人，沒有故土的流浪者。
但他們同樣的別無選擇。
屈辱，又或者是憤怒。
薩諾的眼中有火焰在升騰，仇恨的種子生根發芽，終有一日會長成參天大樹。
薩諾看到，帝國軍隊的主力仍未撤離。
工程師與機仆正在搭建著某種建築，數十位國教牧師聚在這建築的四周，形成一個方陣。
而更外圍，是一層層帝國士兵搭建的防線。
隨著建築完成的進度，薩諾即便坐在運輸機中，依舊能聽到那些怪物們急促的尖叫聲。
他聽出了，那聲音里夾雜著恐慌。
「原來這些可怕的怪物，也會有害怕的事物。」
「它們在害怕我們。」
薩諾在心中有些暢快的想到，那些帶著恐慌的尖嘯聲此時聽來是如此的悅耳。
他看到那些身穿赤紅色神官袍的國教牧師，在放聲的歌唱。
牧師們的身上燃燒起了似真似幻的火焰，他們如殉道者般傳唱著，無數反重力布道器將他們的不斷擴大。
直至傳播到整個戰場，傳播到維基亞世界的每一寸角落，傳播到那不可言說的高天之上。
浩瀚銀河中的所有地方都被痛苦的慘叫籠罩，這是一片被黑暗籠罩的宇宙。
神皇不需要帝國，但帝國需要神皇。
被億萬子民稱頌的永世皇帝。
生存與希望，這便是人類的唯一所求。
「神皇！祂在流淚！」
忽然，薩諾聽到有人發出難以置信的尖叫。
破碎的城市廢墟之上，即便半身損毀，但仍舊屹立不倒的帝皇雕像上，滴落一顆金色的淚珠。
看著流出淚水的帝皇神像，牧師的手臂在狂熱信仰中瘋狂的舞動著，赤紅色神官袍上所有的黃金顱骨碰撞在一起，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祂，眷顧著我們！」
在一聲仿佛蓋棺定論的總結中，所有身上燃燒著火焰的牧師，都虔誠的跪拜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們同樣在流淚，嘶吼的流出血水的聲帶，仍舊在虔誠的吟唱著。
狂熱的信仰，神聖的禱詞。
高天之上，如火焰荊棘般的圓環虛影緩緩浮現。
當薩諾乘坐的運輸機，即將遠離維基亞世界時，他看到烈火中走出了無數的戰士如洪流般沖刷著戰場。
異端與異形的陣線，如蛋糕般被迅速消化。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忽然，他的瞳孔有了劇烈的顫動，因為在那群烈火中走出的戰士里，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人似乎也感受了他的視線，扭過頭視線跨越漫長的距離，與他四目相對。
運輸機迅速升空，薩諾的視線不再清晰。
但他發自內心的露出了笑容，因為他知道，那人正是他的老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