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了一聲淡淡的呼喚,熟悉的聲音響起,但林松的臉色十分平靜。
這道聲音對於羅雨來說是陌生的,她從來沒聽過這個聲音。
下意識的,羅雨抓住了林松的衣袖,臉上充滿了擔憂。
林松只是回過頭,給了她一個笑容,讓人無比安心的笑容,隨後身形消失不見,羅雨的手中抓了個空。
林松的身影出現在了院牆上,向著下方看去。
命鶴依舊是命鶴,只不過容貌已經發生了變化。
林松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妙業的影子,立刻便知道命鶴做了什麼。
只是看到林松的出現,命鶴卻愣了一下。
整個院子都存在禁制,他的感知無法穿透禁制,還以為會見到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逆徒,可出現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陌生的臉,陌生的氣息,一切都是那麼陌生,甚至他在林松的身上感知不到任何的修為氣息,充滿了古怪。
「道友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林松並未一開始就暴露自己的身份,表現得和命鶴並不相識,眉眼間帶著笑意。
這頓時讓命鶴心中產生了困惑和警惕。
「他在哪裡?」
命鶴沉著臉開門見山的問道。
「誰?」
林松反問。
「我的弟子。」
「你的弟子是誰?」
「楊桉。」
「不認識。」
林松搖了搖頭,還露出了略微思索的神色。
「那你是誰?」
命鶴似乎信了,問起了林松的身份。
「我?我叫迪迦。」
林松十分誠懇的回答道。
「修士?」
「一介散修,讓道友見笑了。」
林松笑道。
命鶴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直到過了幾息。
「既如此,告辭。」
他困惑著沒能找尋到楊桉的蹤跡,似乎並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對方的名諱他沒聽過,也並不想去探究,直接轉身就走。
林松平靜的看著這一幕,也沒有應答,只是看著命鶴的身影越來越遠。
老東西,還挺會裝。
他的心裡默默地倒數著。
三…二…
還未數到一,突然之間,命鶴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帶著一臉的獰笑,比他預料的更快。
「徒兒!你是騙不了為師的!」
他的手已經落在了林松的肩膀上,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就算眼前的人變得再如何陌生,也無法躲過他的辨識。
一個人再怎麼變,那個眼神是不會變的。
一股巨力落在了林松的肩膀上,帶著毀天滅地般的威能,被命鶴輕輕的一掌推出。
但想像之中林松被打飛出去的場面並未發生。
林松的身形未退半步,一動不動,只是這股力量瞬間粉碎了他的半邊軀體,灰飛煙滅。
下一刻,林松的身影消失不見,再出現之時,已是在十里開外。
他並不想因為命鶴之間的事,而毀掉自己的小院,還有小院之中的人。
命鶴的身影緊隨而至,二人幾乎同時出現。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楊桉逃掉。
看著林松,命鶴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
「你變弱了。」
以楊桉的肉身,不會在他隨意的一掌之下,就出現如此誇張的傷勢。
這很明顯,當初動用的手段,讓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實力恐怕已經今非昔比。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還在就行。
「是啊,我變弱了。」
林松點了點頭,承認了自身已經不同往日,同時也算是徹底暴露了他是楊桉的事實。
這個名字,現在也算是到了終點。
「跟為師走吧,只要你回去,一切都還有希望,我們一同成為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命鶴伸出了手,他現在只需要楊桉答應就行。
如果不答應,沒有如果。
「我這段時間有了一個新的打算,不如這樣,師尊既然想救世,那就拿出決心,你放棄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由我接納,待我完成救世,也將為你銘刻永不腐朽的豐碑,與天同存。
如何?」
「只要你答應,你想要的,為師都給你,一切都給你。」
命鶴顯得十分痛快,一步一步的向著楊桉靠近而來,他似乎真的準備奉獻自己的一切。
看著命鶴的身影一步一步的靠近,楊桉不禁無奈的一笑。
「看來你並不是這麼想的,你還是那樣,一直都想吞了我,師尊還是師尊。」
「怎麼會呢?」
命鶴笑著,張開了雙臂。
「我放棄一切,你繼承我的一切,你也就變成了我,我們便是一體,再也不分彼此才對。」
「你看…」
他的身上開始出現了變化,無數的光芒從他的身體之中散發出來,每一個毛孔都在璀璨。
光芒照亮了黑暗的環境,如同白晝一般,充滿了神聖。
「為了等你,為師已經與妙業融合併且轉換,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只有一個救世主,但如果兩個救世主只能有一個,那一定是合二為一。」
話音落下,大量的光芒從地底之下沖天而起,四面八方光幕四起,瞬間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牢籠。
這些光芒,洞穿了濁氣,將所有的一切消融,熠熠生輝,也將楊桉和命鶴兩人全然封鎖其中。
楊桉的眼中露出了意外之色,完全沒想到命鶴竟然還有這一手。
果然身為棋子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對於執棋的人來說不過是換一個解題的方式那麼簡單。
這恐怕是命鶴在沒有找到他之前就做的準備,而現在找到了他,也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那就是…吞掉他!
與虎謀皮不是好事,楊桉當初的決定無比正確。
現在回過頭來看,若是當初答應命鶴,接受命,恐怕等待他的也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骨頭渣子都會被吞得一乾二淨。
命鶴距離楊桉越來越近,這一次,不會讓楊桉再逃走。
「看到了嗎?你所擁有的,為師都有,還有什麼理由拒絕為師呢?」
命鶴身上的光芒越發的明亮,光芒遮耀一切,令人無法視物,就像是一顆太陽,要將楊桉徹底融化。
不過面對命鶴,楊桉的臉色依舊還是很平靜。
既然已經預料到命鶴的到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跑。
剛才被命鶴一掌拍碎的半邊身體,體內命能流轉,磅礴的生命力充斥,眨眼間恢復如初。
「來吧!和為師融為一體!你別無選擇!」
命鶴作勢想要擁抱楊桉,想要將他擁入體內,楊桉這個人,還有楊桉拿走的仚火,他都要。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卻在此時,楊桉突然一反常態的笑了起來,看向命鶴的目光之中,充滿了諷刺。
「師尊,你不是自詡為命嗎?可又為何,放棄了命?
若真要救世,要我奉獻自己的一切,難道師尊不也應該奉獻一切嗎?
還是說,那不是命,只是你的…野心?」
命鶴讓他看到了真相,也讓他看到了救世的希望,仚火和命。
但現在的命鶴卻極度諷刺,親手捨棄了命。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想要做那個救世主?
「命也好,野心也罷,與為師融為一體,你就能明白為師所做的一切,來吧,莫要抗拒。」
言語撼動不了,也刺激不了命鶴,楊桉今天已經無法逃出這裡。
「若我還是選擇拒絕呢?」
「你拒絕不了。」
命鶴笑道。
「那可未必。」
楊桉冷笑道,剎那之間,同樣的光芒在他的身上散發而出,整個巨大的光幕包圍圈之中,金光沖天而起,大有與白光分庭抗禮之勢。
「只是如此嗎?」
命鶴戲謔的問道。
「當然不止如此。」
楊桉回道,這只是他動用的規則之力罷了,也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下一刻,龐大的命能在楊桉的體內瘋狂的流轉。
原本與白光同出左右不相上下的金光,驟然之間變得狂暴。
若說前一秒和白光旗鼓相當,那麼在這一刻,金光猛漲,瞬間成為一個龐然大物,足有白光百倍有餘。
刺目的光芒一下子將命鶴身上散發出來的白光蓋住,就像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殼,也將那困住兩人的光幕瞬間衝散。
米粒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
命鶴的臉色瞬間變化,從前一秒的自信變成了愕然,神色已經在這一刻凝固。
入目所見,他已經身處在金色的海洋之中,再無他物,連同他身上的光芒,也在這一刻如同被金光同化,不見半點白。
「這不可能!!」
命鶴瞬間反應過來,結合小天道的力量,再加上自身半步蛻塟的修為,白光也在他的身上變得狂暴,想要突出金光的重圍。
可在這個時候,楊桉的身影已經開始向著他走來,一步一步的靠近,如同剛才的情景重現。
自楊桉體內散發出來的金光,明明是命鶴認知之中的規則之力,卻莫名的讓命鶴感覺到了絕無僅有的窒息和絕望。
這股狂暴的力量他從未見過,壓在他的身上,縱使小天道和修為的力量想要反抗,卻如同粘板上的魚肉,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楊桉緩緩靠近。
「你做了什麼?!!」
命鶴在聲嘶力竭的質問,臉色猙獰。
那個高高在上的命鶴,竟然也會有無能狂怒的一面。
楊桉的身影最終停在了命鶴的面前,直視著這個操縱著他一切的人,現在也該由他來抓住名為命運的線。
命能的威力在他的預料之中,讓命鶴感到恐懼的,不是光,而是命能,這股新生的力量,可以吞噬濁氣的力量,這比濁氣更加的可怕。
「我看得出來,你之所以為我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因為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要的。
因為你渴望成為我。
我說得沒錯吧?」
半步蛻塟也只是處於祾主層次,從祾主到真正的蛻塟,只是一種狀態上的變化。
而楊桉的修為,已經接近祾主,擁有命能,早已比之前的他更強,也就是說,他和命鶴的差距已經不大。
看著無法抵抗的命鶴,楊桉一字一句的說道。
「為什麼想要成為我?」
他問道,但是命鶴並沒有回答,只是歇斯底里的掙扎,卻無法掙脫無數命能之光的束縛,他已經開始陷入深淵。
「讓我猜猜,我記得擁有仚命,才能擁有蛻塟的機會對吧?」
「你既然自詡為命,那麼便不是能夠蛻塟的人,你的存在,只能成為他人蛻塟的工具。
我猜得沒錯吧?」
命鶴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驚恐的目光,卻又瞬間變得極度憤怒。
「看來我猜對了。」
楊桉笑了笑,又繼續說道:
「你如果能夠成為我,那麼仚命盡在掌握,你也不再是一件工具,也會擁有真正意義上蛻塟的機會。
可這並不能保證你一定能夠蛻塟成功,所以你一定知道怎麼做,才能讓自己達成目的。」
「那麼,你能保證一定能成功的理由是什麼呢?」
楊桉笑看著命鶴,說話的時候,命能已經開始向著命鶴的體內湧入。
這股恐怖的第三力量,就算是已經和命鶴融合的小天道也束手無策,輕易的便進入了命鶴的體內。
命鶴拼命的催動著所有的力量,白光在不斷的猛漲卻又在金光的包圍之中無法脫離,在命能進入命鶴體內的那一刻,白光開始真正的被金光同化,大量的力量在命鶴的體內瘋狂的流逝,被命能吞噬。
命鶴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萎靡,變得枯竭,雙目之中越發的絕望。
這些楊桉曾經體會到的絕望,在這一刻,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我想了很久,恐怕只有唯一的一個理由。」
這時,楊桉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繼續說道。
他的目光隨著抬頭一併抬起,看向了被光芒遮住的天穹,那隻巨大到足以一掌便能籠罩整個世界的巨手。
「所謂的災劫,會不會就是你能夠保證一定能蛻塟成功的機會呢?」
「哈哈哈哈!」
楊桉突然笑了起來,他似乎悟了,悟到了真正的真相。
「我真是蠢,糊塗了,其實答案你早就告訴了我,但我卻一直被你的存在絕望到蒙蔽了雙眼。」
「你既然知道世界之眼,那麼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在你的安排之中,所謂的真相又何嘗不是一種障眼法。」
「那根本就不是劫!!不是劫!!」
「不!」
被命能瘋狂吞噬力量的命鶴,此刻只能耗盡所有的力氣,失聲般的怒吼。
或許是在否認楊桉猜到的真相,也或許是想要抵抗命能的瘋狂吞噬,他也只能喊出這一個字。
「看來我猜對了。」
楊桉卻在此刻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所有的命能在這一刻全然向著命鶴的體內涌去。
「師尊,是時候說再見了。」
他擺了擺手,做出了一個告別的手勢,與命鶴的過往在腦海之中不斷的浮現。
但這次,是真正的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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