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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金陵生巨變

2025-01-03 04:49:06 作者: 滄海不笑
  神京五馬巷,六芳居。

  這日陽光明媚,天氣和暖,五馬巷人流熙攘,空氣中彌散淡淡甜馨味道。

  這條街巷上有許多南北糕點食店,在神京之地頗有名氣,其中最有名的老字號,便是做姑蘇糕點聞名的六芳居。

  六芳居也是五馬巷開間最大,聲音最興隆的店鋪,這等春日暖陽氣節,更有許多食客進出消費。

  此時,一匹高大的黑馬,緩步馳入街巷,引起了不少路人留意。

  因這黑馬神駿非凡,不僅混身漆黑如墨,四支馬蹄卻亮白如雪。

  這等品相出眾的寶馬,在市井之中很少見到,不由得不引人注目。

  但是更引人矚目的,是馬上並鞍而行的一對少年男女。

  男的氣宇清朗,相貌俊美,衣飾清貴,風采照人;

  坐在他身後的女子,身材高挑苗條,衣著簡潔颯利,與一般姑娘頗有些不同。

  頭上包著月白軟綢頭巾,遮蓋住滿頭濃密的秀髮,只在髮髻處露出幾綹深棕暗金的髮絲。

  身上穿件月白玉蘭花枝暗紋蜀錦胡袍,腰上扎湛藍色浸香汗巾,將纖腰束得盈盈一握,更襯得身姿窈窕,猶如春山婀娜。

  看其形容頗具颯爽英氣,多半會是個嬌美的佳人,可惜她戴著露髻白紗帷帽,根本看不清容顏。

  大周雖承襲前宋法度,但經百年南渡戰亂建國,禮教不如前朝森嚴可怕,但也並未太過鬆弛。

  像這樣的少年男女同乘,路上並不多見,但這等少年意氣,也不算太過罕見。

  況且那女子頭戴帷帽,也算是做了些遮掩。

  五馬巷行人雖不少,但半點不顯擁擠窘迫,少年騎術不錯,見縫插針,顯得遊刃有餘。

  等到策馬至六芳居門口,少年率先下馬,向馬上女子伸手,那女子只在他掌上微一借力,便翩然下馬,身手輕盈如燕。

  店裡的掌柜見了兩人,連忙笑臉迎上,讓小二牽了馬匹到馬廄安置,又帶了他們進了二樓雅間。

  店裡掌柜雖不知這對少年男女身份,但是他們時常到店裡小坐,是店裡的常客。

  至於他們的身份,掌柜自然不會去打聽,神京乃大周國都,遍地都是勛貴高官,升斗小民不需事事知道,招呼好客人就行。

  況且這對男女已來過多次,相貌氣度都是一流人物,必定是哪些勛貴高門子弟,總之是不能輕易招惹的人物。

  那少年說道:「掌柜的,新出爐百果蜜糕上兩碟,上等遼東蜜汁松仁一盤,各式時興蘇點若干,一壺上好的茉莉香。」

  同行的少女雖帶著帷帽,聽到少年的清朗話音,白紗遮掩的容顏,依稀能看到一抹俏美醉人的笑嫣。

  ……

  那日賈琮去貢院應試,艾麗特地策馬趕來相送,路遇策馬擁堵,便是這般共乘一騎,將賈琮送到貢院。

  兩人還約定等賈琮會試出關,便邀艾麗到六香居閒坐,因艾麗最喜歡六香居的百果蜜糕,還有各式精巧蘇點。

  只是賈琮會試結束之後,先是休憩兩日,又去洛蒼山拜謝業師,之後又是府上給他補擺生辰宴席。

  一連忙過多日,才有暇帶著艾麗出來閒逛。


  二樓靠窗雅間,艾麗正在專心品嘗新出爐的白果蜜糕,女孩兒總是對這種甜香之物,有一種天生偏愛。

  她的身邊還放著那頂白紗帷帽,自她被賈琮帶回神京,因覺容貌和她人有些相異,每次跟賈琮出門,都養成戴帷帽的習慣。

  她一邊品嘗糕點,一雙映著海水之意的明眸,總會不是看向賈琮。

  發現他神態專注,正在拆看信件,她會心微微一笑,幫他身前空杯續滿茉莉香,然後去看窗外喧鬧繁華的街景。

  ……

  這次艾麗出來還帶了不少信件,都是賈琮在貢院應試期間,飛羽從金陵、遼東等地傳來的信件。

  賈琮在遼東的幾處爵產農莊,眼下都是遼東鑫春號周廣成管理。

  去年底周廣成押運農莊收成到神京,說起自大同軍世襲指揮孫占英投敵,大同、宣府、薊鎮三處邊關,時常受到蒙古游騎騷擾。

  自鑫春號在遼東設立分號,不僅依靠遼東低廉的人力和物資,興建作坊,自產香水等物。

  更靠著遼東本土的藥材、裘皮、山珍、木材等豐饒物產,北物南銷,生意欣榮,獲利極豐,甚至可追鑫春江南總號。

  因此,關於遼東和九邊的相關消息,經常會通過遼東鑫春號,經過飛羽傳送,及時到達他的案頭。

  但是自他離開遼東,九邊各鎮一向都風平浪靜。

  但自從出了大同指揮孫占英投敵之事,原本平靜的九邊,如同死水微瀾,開始泛起些許波瀾。

  賈琮曾在遼東領軍作戰,對九邊諸般動態,有比常人更明銳的感知。

  因為大同、宣府等地戰事波動,一損皆損,整個九邊都會受到或多或少波及。

  不管是身為朝廷命官,對社稷邊鎮的憂患,還是作為鑫春號實際掌控人的在商言商。

  都不得不讓他對大同之事,越來越加重了關注。

  加之大同不僅是九邊重地,也是西北木料、山珍、果品、畜牧土產的集散之地。

  所以,去年底周廣成返回遼東後不久,便收到了賈琮的來信,讓他調配人手,在大同建立分號。

  經過數月的經營,鑫春號大同分號已在當地站穩腳跟,大同當地的商事行情、戰事波動等信息,時常會通過飛羽傳來。

  周廣成寄來的書信,除了敘述殘蒙游騎時常襲擾邊塞村鎮。

  半月之前,距離大同邊關九十里的臥沙堡,曾發生一次大戰。

  據大同邊軍斥候傳回城中的消息,臥沙堡並不在大周疆域之內,原先一直被殘蒙烏拉特部盤踞。

  半月之前,土蠻部安達汗突然派遣精銳,連夜攻占臥沙堡,將盤踞的三千烏拉特部族人斬殺殆盡。

  因為涉及殘蒙部落內訌,大周邊軍自然隔岸觀火,嚴守邊寨……

  另外兩份信件來自金陵鑫春號江南總店,昨日剛剛送到神京。

  信裡面的內容涉及金陵甄家,賈琮看過之後,心情有些凝重。

  曲泓秀在信上說道,自從金陵錦衣衛指揮使葛贄成被罷免,新任錦衣衛千戶王彰江是個厲害人物。

  一到金陵,便翻查當初甄世文牽扯火器的舊案,眼下已惹出不小的風波。


  因為金陵錦衣衛稽案拿人,很多事都做在表面上,所以根本瞞不住人,再加上金陵錦衣衛百戶劉海,和賈琮是莫逆之交。

  曲泓秀自然有渠道及時得知此事詳細始末……

  至於為何曲泓秀這般關注甄家之事,一旦得了消息,便立刻用飛羽向自己傳信。

  定是因為自己和甄芳青曾有姻緣之事,雖然賜婚被撤,但關係總有些不尋常,曲泓秀覺得自己必定會在意此事……

  ……

  神京,城北郊外,洪宣帝陵。

  在帝陵西邊,有幾座供守陵皇族居住的別苑。

  這兩年時間,除了貴為上皇養母的甄老太妃,皇族之中並無身份顯赫之人離世。

  因此這幾座守陵別苑,除了動首第一座,其他幾座別苑都頗為冷清。

  別苑正房中間,福祿壽祥雲泰藍香鼎,閃爍著火紅的微光,龍涎香的乳白煙氣,從鼎爐中緩緩飄出,滿室瀰漫幽香。

  神京已過了隆冬,對於早習慣江南水暖的甄芳青,眼下三月和暖,讓她覺得異常舒適。

  除了每日去甄老太妃陵寢焚香禱告,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守陵別苑。

  日常除查看從金陵快馬傳送的生意帳目,便是自己讀書寫字解悶,賈琮送她的那副西江月書法,不知已被她臨摹了多少回。

  自從甄老太妃安靈入葬,接下的半年時間中,賈琮曾來過一次皇陵。

  那是因開春祭奠之禮,賈甄兩家世交,他代表賈家拜祭甄老太妃,兩人以因此見了一面。

  除此之外,即便兩人同處神京,也沒再見過面。

  倒不是賈琮不願意來見她,而是兩人因賜婚有過婚姻之約,之後又因意外被撤奪賜婚,使得他們之間關係特殊。

  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以他們之間曖昧的關係,在皇陵別苑私下幽會,傳了出去可是要惹出大事的。

  三月和風春裳薄,甄芳青也早換了交襖皮裘,因為在守制之期,衣著皆素淡。

  穿一件青色無繡對襟褙子,裡面是素白軟綢立領小衣,下身配象牙白素裙,頭上除了一根銀色髮簪,再無其他頭飾。

  雖是一身素服,卻不顯寡淡,愈發人淡如菊,俏臉雪白晶瑩,妙目澄澈如水,風姿卓絕,清艷動人。

  此時,她正在翻閱十天前,從金陵快馬遞送的甄家店鋪帳目,推測帳上幾筆生意,如今的進程和可能的盈利。

  神京和金陵遠隔千里之遙,她能拿到甄家生意近半月帳目,也算是十分及時快捷了。

  ……

  這時房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三十多歲的婆子,笑容滿面的進來。

  說道:「三姑娘,方才威遠伯的小廝,送來了一份書信,說是伯爺特意交待,請姑娘親啟。

  雖說姑娘的喜事沒成就,但威遠伯對姑娘還是放在心上,不僅每到年節之禮,事事周到精細,還特特送了書信過來。」

  劉顯家的話語中帶著喜氣,甄芳青聽了也心中歡喜,問道:「他那小廝呢,你取一吊錢請他喝茶。」

  劉顯家的說道:「那小廝放下書信,就告辭走了。」

  甄芳青一聽這話,臉色一愣,覺得有些不對,他怎麼冷不丁送來一份書信?


  她連忙拆開手上書信,等到看過信的內容,已經臉色大變。

  劉顯家的見甄芳青臉色不對,連忙問道:「姑娘,威遠伯信中說了什麼要緊事。」

  甄芳青起身走了幾步,俏臉有些微微發白,說道:「玉章在信中敘說,他從金陵那邊得到消息,最近甄家出了麻煩事。

  金陵錦衣衛新任千戶王彰江到任之後,便開始翻查三哥私運火槍,還有藏匿奧斯曼精鐵的舊案,鬧出了不少事情。」

  劉顯家的驚道:「大房三爺人都死了,他的案子不是已經銷了嗎,錦衣衛怎麼又翻過去的老帳。

  再說,各家店鋪之中,三爺留下的人手,很多手腳不乾淨,留下把柄,也都被三姑娘清理了,錦衣衛還能查什麼?」

  甄芳青說道:「原先甄府管事陳銎,曾是我父親的跟班,後來父親過世,他便成了三哥心腹,幫三哥做了偷運火槍之事。

  三哥去世之後,我查看來往帳目,發現陳銎做下許違矩之事,為了清理家業,他的事都已舉告到官府,他人也被下獄問罪。

  但他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是海雲閣的管事,三哥在海雲閣庫房私藏奧斯曼精鐵,就是陳銎這個兒子操持,此人叫陳榮。

  自從陳銎落罪下獄之後,陳榮因僥倖得知消息,便私逃出了金陵城。

  因此人只是個管事,他私逃出走,我們甄家自己不提,官府也注意不到這個人。

  沒想到新任錦衣衛千戶王彰江,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抽絲剝繭,竟想到逃走的陳榮身上。

  而且還派出錦衣衛精銳,四處搜捕陳榮,還如此神通廣大,從泉州將陳榮抓到。

  那陳榮入了錦衣衛大獄,受刑不過,六天前招供出三哥的舊事。

  當初海雲閣庫房裡的奧斯曼精鐵,根本不是三哥的朋友寄存。

  而是三哥利用甄家海船之便,自己從奧斯曼國訂購,陳榮曾親身參與此事。

  這種奧斯曼精鐵是專門鍛造火槍槍管之物,陳榮的證供,坐實三哥曾陰謀私造朝廷違禁火槍,這可是形同謀反之罪。

  但是三哥早已亡故,金陵錦衣衛一時無法落罪,且大伯眼下官居金陵省體仁院總裁,所以一時事情沒做絕。

  但是從三哥身上勾陷甄家也有私造嫌疑,五日前查封甄家海雲閣在內的三家店鋪。

  四日前手持官府文書,入甄家大院三哥生前住所搜掠證據,三哥在金陵城的幾處私宅也都被查封。」

  劉顯家的聽了這話,臉色嚇得慘白,說道:「三姑娘,錦衣衛竟然入甄家大院搜查,不會被他們找到什麼東西吧?」

  甄芳青也是臉色蒼白,說道:「三哥過世之後,我早就收拾過首尾,他們在甄家大院和三哥別院,都不會找到什麼東西。

  想來如今大伯還有官職在身,多少還有些顧忌吧,不過還能維持多久,我也說不準了。

  其實,錦衣衛要真的降罪甄家,那裡需要真找到什麼證據,他們歷來這種手段是不缺的……

  三哥去世之後,時間已過去大半年,原本我曾為此事擔憂,做了許多後手準備,後來見一直風平浪靜,甚至都以自己多慮了。

  沒想到葛贄成之後,朝廷新調來金陵錦衣衛千戶,竟是個如此厲害人物,怎麼看都有些刻意了。


  如果他不是得了上峰授意,怎麼會一件舊案,這般窮追不捨!」

  ……

  甄芳青推開窗戶,望向皇陵的方向,口中自言自語:「以往甄家還有老太妃庇護,如今老太妃西去,甄家已失去最大憑仗。

  這大概就叫秋後算帳吧,此次多半要大禍臨頭了……」

  一旁劉顯家的也算經過風浪的婦人,他們夫婦二人在甄家二房半輩子,見識過甄家這十幾年來的跌宕起伏。

  甄家二房是個人物的地方,甄家這幾十年的榮華富貴,可以說都根源於二房。

  當年的甄二老爺就是極了得的人物,可惜就是死得太早了些。

  到了甄三姑娘,雖是個姑娘,但一貫足智多謀,做事舉重若輕,比精幹男人都要厲害十分。

  如今連她都說出這樣的話,只怕這次甄家真的麻煩了。

  甄芳青看到手中的書信,神情疑惑的說道:「金陵錦衣衛五天前發難,四天前搜查甄府,時間可算十分短促。

  金陵到神京路途遙遠,即便沿途更換上等快馬,也需五日以上才能傳遞消息。

  我想顯叔的急信多半已經送出,但必定還在路上。

  沒想到玉章如此神通廣大,人在神京之地,竟能早早得到消息,他既能傳信給我,必定在四天內就已到消息……」

  甄芳青想不明白賈琮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能如此快捷得到消息。

  但是,甄家之事兇險已生,她也不想牽連到賈琮,他能及時送來消息,已算極大的情分了。

  好在去歲甄世文事發,甄芳青就隱約預料到今日,已早早做了許多準備,家中大批資材都以各種方式,被她暗中轉移……

  甄芳青對劉顯家的說道:」劉大娘,你去院裡讓小廝多準備快馬,等我寫好書信,立刻向金陵送出,讓顯叔早做妥當準備。」

  ……

  榮國府,賈琮院。

  賈琮送了艾麗回家,便獨自回到伯爵府,將從六芳居帶回的蘇式糕點,讓晴雯、英蓮送到各位姊妹住處。

  他在書案的抽屜中,取出那對荔枝凍鎮尺,拿在手中撫摸把玩,心中思緒翻湧。

  方才他剛一回府,就立刻寫了一份急信,讓江流快馬送到城東皇陵,他目前能做的也只能這樣了。

  神京金陵遠隔千里,甄芳青又是鞭長莫及,希望她身邊那位管事劉顯,能夠在金陵做一些有效的應對。

  他又思索片刻,終於還是拿起紙筆,另外寫了一份書信。

  然後重新出了府邸,再次去了艾麗的住處……(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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