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驚得江離一個哆嗦,剛拿起來的咖啡杯脫手,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江離下意識想轉身,誰知,她身形剛動,便被楚寒雙手掐住腰,拎起來放在吧檯上,「別動。」
光潔的大理石台面,冰涼,腰上的大掌卻燙得灼人。
冰火兩重天。
江離不禁戰慄了一下,還有些慌,冷斥,「楚寒......」
楚寒感受到掌心裡的柔軟,視線落在她如櫻的唇珠上,嗓音低啞,「小心傷到腳。」
江離壓抑著怒火,神色涼薄,「好玩嗎?」
楚寒收起眼底的情緒,鬆開扣著她纖腰的手。
江離深汲氣,強壓下心中的異樣,心平氣和道:「你最近是不是跟魏沐冉吵架了?」
楚寒眸光深邃,定定的看了幾眼,沒有回答,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碎片。
江離放緩語氣,輕聲問:「離婚協議簽過了嗎?」
楚寒手指一顫,碰到瓷片上,瞬間滲出血珠,「你覺得老爺子能同意我們離婚?別忘了,戶口本和結婚證都被他鎖在銀行保險柜里。」
提起這件事,江離就有些意難平。
那年她撬開老爺子的保險柜,偷了戶口本和結婚證,拉著楚寒去領離婚證。
半隻腳已經跨進民政局大廳,結果被老爺子截胡,帶回去罰跪在禁閉室寫了兩萬字檢討。
江離一直想不通,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她明明做得很隱蔽,楚老爺子是如何發現的,並且趕得那麼及時。
江離冷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隱隱透出幾分誘哄的意味,「我們倆偷偷把字簽了,各過各的,兩年後那張結婚證便自動失效了。」
江離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得楚寒透心涼。
楚寒大致猜到江離的想法,故作茫然地問:「嗯?」
江離神色真誠,暗含幾許期待,「等我跟爺爺約定的期限滿了之後,我會從俞城消失,世上再無江離這個人。」
輕描淡寫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宛如帶著重量,字字如錐,砸在他胸口上。
說得人風淡雲輕,聽得人撕心裂肺。
「啪......」
楚寒握著瓷片的手倏地收緊,碎片粉碎,混著鮮血散落在地板上。
江離愕然地看向楚寒,視線在他血跡斑斑的手指上停留幾秒,移向窗外。
「我知道,跟我結婚讓你不痛快,我也不想,可我當時沒得選擇,所以,這幾年我儘量遠離俞城,不給你找不痛快。」
楚寒瞧著她漠然的態度,一顆心猶如凌遲。
以前,他皺皺眉,她都擔心地摸摸他額頭。
而今,他滿身傷,她也不見得會皺一皺眉。
楚寒嗓音淡淡,聽不出喜怒,「我是不是還要給你頒個名花解語獎?」
江離見他油鹽不進,有些頭疼,「爺爺臨終前,我答應過他,五年內不得與江家決裂。現在還剩下兩年時間,你再委屈兩年,兩年後,我還你自由。」
江老爺子彌留之際,為約束她,對楚寒立下惡毒的詛咒。
她不敢賭。
楚寒始終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然後呢?」
「然後?」
江離沉吟片刻,以為楚寒是指利益方面,「除了睿煦公司,我會將我名下其他資產和股份,全部轉給你。」
楚寒突兀的笑出聲,嘲諷的意味十足,「你還真是大方。」
江離指尖掐入掌心,平靜開口,「我們把離婚協議簽了,你和魏沐冉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她也不用擔心淪為被罵的第三者。」
「爺爺一直想要重孫,你們先委屈點,偷偷生個孩子。老爺子看在孩子的份上,遲早會妥協,同意你們在一起。」
「你要擔心對孩子名聲不好,我也可以陪你演場戲,先將孩子過繼到我名下。」
江離話落。
楚寒身上散發出徹骨的冷意,眉眼之中一點溫度都找不到,令人不寒而慄,「你認真的?」
江離不知他為何突然變臉,誠實點頭,「當然。」
楚寒臉色黑如古墨,把瓷片丟進垃圾桶,一言不發地往客廳走。
認真的?
慫恿自己老公跟別的女人生孩子,還能再認真點嗎?
江離:???
又哪根筋搭錯了。
鬧騰了五年,這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嗎?
楚寒走出幾步,回頭見江離淡定地坐在原地,一股無明火在胸腔里肆虐。
折轉身在江離面前站定,眸色陰暗得像是灑了一層灰,「江離,你的心讓狗啃了嗎?」
江離:「......」
都說女人陰晴不定,面前這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離一臉懵,「我看你是腦子讓狗啃了,莫名其妙。」
楚寒沒忍住問出口:「江離,我在你眼裡算什麼?」
江離神色寡淡,「你想多了,我壓根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
算什麼?
你心裡沒點B數嗎?
協議夫妻而已。
江離說完跳下吧檯率先走出公寓,只留下「砰」的關門聲。
楚寒望著震顫的門框,拳頭捏得咯吱響,忍無可忍,一拳狠狠砸在牆上。
壓根沒放在眼裡?
好一個沒將他放在眼裡。
硬氣不過兩秒......
楚寒拿起桌上自己準備了一早上的點心,無奈地追出去。
你沒將老子放在眼裡。
可誰叫老子滿心滿眼都是你呢?
楚寒追上江離,「坐我的車。」
江離拒絕,「各開各的,老宅門口碰面。」
楚寒深吸一口氣,沉沉地看著她,「你想老子被打。」
「......」
江離認命地坐上他的車,系好安全帶。
下一秒。
一個透明的保溫盒,落在江離懷裡。
保溫盒中兩隻圓滾滾,憨態可掬的小豬包,臉對臉擠在一起。
白粉相間,憨憨萌萌的,看得人莫名想笑。
江離餘光瞟了眼,身旁呲呲冒著涼氣的男人。
從公寓出來,楚寒沒再說過一句話。
整個人陰沉沉的,黑眸深處似乎氤氳著風暴,周身瀰漫出生人勿進的氣息。
江離目光移向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看到殷紅的細痕,心頭煩躁不已。
於是,乾脆閉目養神,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