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慕容復和楚軒
劇組人員忙著搬移設備。
楚軒和劉藝妃等演員，跟著張繼忠和余敏先行來到下一個片場。
接下來的這齣戲，也是楚軒這個慕容復的最後一幕——演繹一個瘋了的大燕皇帝。
這一幕楚軒在試鏡中演過，但當時四周的環境完全現代化，多少缺了些感覺和氛圍。
如果是在實景中演繹，楚軒的表現結合天然的環境或許會更絕，導演組的人一致這麼認為。
楚軒也是這麼認為的，畢竟當下跟試鏡那會，他對慕容復的理解更深了幾個檔次，那演繹出來的感覺他自信會很不一樣。
工作人員在做準備，楚軒這邊也在換著服裝和補著妝，和原版相同，楚軒換上了大燕的皇帝服。
看起來還算氣派，可要穿著皇帝服演一個瘋子，那想想都會很違和，違和中又有滿滿的諷刺。
楚軒來到片場，劉藝妃在他身邊。
劉藝妃眼含笑意，拿著一朵小黃花插在楚軒頭上，道：「軒哥，你要演瘋子了。」
頭上插花，表示慕容復已不正常。
劇本上這麼要求的，楚軒也沒辦法。
楚軒睨了她了一眼，道：「你好像很開心？」
劉藝妃俏臉帶笑，搖了下頭：「沒有。」
楚軒淡笑道：「那請你把伱臉上那壞笑給我憋回去。」
劉藝妃忍不住笑出聲，然後起身道：「好啦，兩朵小黃花，代表你已瘋，完美。」
楚軒抬頭看了她一眼，道：「還完美？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來打死我呀？」劉藝妃朝自己的站位方向小跑，扭頭沖楚軒眨了下眼。
這句話好熟悉……楚軒愣了下，感到好笑地搖了搖頭：「越來越妖了。」
「楚軒。」阿碧的飾演者，王怡走過來道：「可以開始了嗎？」
「那些小朋友們……？」楚軒問道。
「前幾天就交待好了。」王怡微笑。
「那行，開始吧。」楚軒點頭。
有一群四五歲的小朋友參與的戲，可不是那麼好演的，連續「咔」了七八次，小朋友們才真正明白了這場戲該怎麼「玩」。
——拍攝繼續。
一身皇帝服的楚軒，飾演著慕容復蹲在土堆上。
楚軒的頭上插著兩朵小黃花，嘴裡叼著根草，長發略顯凌亂，神態如同稚子。
至於楚軒試鏡時最開始的鬥蛐蛐一幕，被張繼忠否定了，不是不好，而是張繼忠將演繹這一出的時間往後調了，讓楚軒用眼神渲染出更多的情緒。
「你們要說，吾皇萬歲萬萬歲，才有糖吃的。」王怡說。
「吾皇萬歲萬萬歲……」一群孩童們聽到有糖吃，欣喜萬分地重複著這句話。
和原版應該如同孩童般滿臉笑容的慕容復不同的是，楚軒這個慕容復和試鏡時一樣，威嚴肅穆，從容淡定，其氣場散開，周遭顯得靜穆而又莊重。
「眾愛卿平身。」楚軒肅容，緩緩而富有節奏地抬起右手。
這一幕原本在劇本中沒有，張繼忠他們是根據楚軒試鏡的情況添加上去的。
先正經，後發瘋，這一前一後的轉變，戲劇性拉滿。
「嘿嘿嘿……」如同試鏡那天一樣，楚軒那邪性的笑聲再次傳出來，配上他那臉上如同稚子般的神態，所有人都清楚，慕容復已瘋。
可饒是見證過這一幕的導演組眾人，也再次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一是楚軒這笑聲確實有點邪性，二是楚軒以往塑造的那雲淡風輕的慕容復如今仍是歷歷在目，前後的反差太大，所以讓他們陡然間便心下一震，包括片場的演員同樣有這般感覺。
而接下來，便是相當於是楚軒的獨戲，特寫鏡頭給了楚軒全身，用以捕捉其細微動作和面部表情及眼神。
張繼忠給這場戲的時間十分足夠，足足有一分半鐘，比原版還要多半分鐘左右，足以說明他對楚軒這場戲的看重。
而反觀楚軒，比起試鏡那會兒，他這下演繹的心境又是大有不同。
這兩月以來，為了深度解讀慕容復，《天龍八部》原著他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當他從慕容復這個角色中抽離出來後，再以上帝視角多次看待所有人物的時候，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慕容復最大的一個特點。
——夢想。
縱觀《天龍八部》所有出場人物。
喬峰有夢想嗎？沒有。
段譽有夢想嗎？沒有。
虛竹有夢想嗎？沒有。
唯有慕容復有夢想！
老話說的好，有夢想的人都了不起。
如同現實中工廠搬磚的工人，每天揮汗如雨只為給家裡送一份溫飽，你可以看不起這個職業，但你必須尊重，因為他們的夢想就是家庭美好。
如同現實中每天去垃圾桶撿垃圾的老奶奶，每天來來往往翻箱倒櫃多少次，只為給家裡添一份溫馨，你可以看不起這個職業，但你必須尊重，因為他們的夢想就是活著。
如同現實中朝九晚五的所有人，每天上班下班累成狗，就為了每月15號的那份工資以求早點買房買車結婚，或是讓家裡人過得更好。
這所有努力著的人們，都值得被尊重，因為他們有夢想！
同樣，慕容復也有夢想。
他值得被尊重嗎？
當然！
楚軒非常篤定。
然則，現實中有多少人因夢想太過遙不可及，夢想太過虛假而放棄？而半途改道？
很多很多。
但是，慕容復從來就沒有放棄過他的夢想！
——我慕容復生而為人，只為復國！
慕容復從頭到尾，都十分堅定不移的朝著他的夢想道路走，從未偏移過，從未變心過，從未停頓過，直到他最後瘋了。
這叫什麼？
——我慕容復為了夢想，至死方休！！
楚軒解讀到這裡時候，是非常感慨的。
慕容復，是值得被尊敬的人，那對夢想堅定不移的精神同樣是值得被人學習的。
至於慕容復的夢想是復國，讓人認為虛假而又發笑？
這重要嗎？
夢想是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人有沒有夢想。
現實中小學生想當科學家，想當飛行員，想當航天員……
聽起來也假，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人是否為夢想努力過。
即便這個夢想太過遙遠，然則如果沒有努力過，誰又知道夢想就遙遠了？
所以，慕容復是值得被稱讚的！
而夢想，和為之奮鬥一生的精神，就是慕容復最大的魅力！《天龍八部》中所有人物包括主角團都無法與之比擬。
然則，絕大部分觀眾看跡不看心，看到慕容復的行為感到痛恨，而不去分析他的內心，故此才會有滿滿的負面評價。
楚軒解讀到這裡，也是為之一嘆的。
然而，慕容復被人們認為的復國夢想是個笑話，楚軒也並不這麼認為。
慕容復為什麼要復國？
——因為愛國，所以復國。
如果一個人不愛自己的國家，會想著去復國？根本就不可能。
基於這份愛國的心理，又因慕容博神經病一樣隱瞞慕容復而藏身少林，這才讓慕容復認為自己是大燕國唯一的後裔，一顆復國的心才漸漸形成執念。
復國之心形成執念，這也不重要。
慕容復在世，就是為了復國的，這是他的使命。
重要的是，慕容復偏偏碰到了段譽。
最重要的是，慕容復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和段譽為敵，但是段譽自己撞上來纏上王語嫣，兩者慢慢的就形成了敵對，而段譽也從間接到直接對慕容復的復國之路造成了致命影響。
這很悲哀。
這也是悲劇。
縱觀慕容復一生，出身尊貴、武藝高強、勢力不凡、英俊瀟灑，如果沒有三大主角，特別是沒有段譽這個人物存在的話，慕容復的結局或許會大不一樣。
然而，天不在慕容復，命不在姑蘇。
淒悽慘慘戚戚，一語道盡其一生辛酸。
一念至此，楚軒身上的氣勢一變，一道悲憫的氣場自他身上散開。
王怡一邊給孩子們發糖，一邊按照劇本時不時瞥見楚軒一眼。
但楚軒那神態，明明就是個瘋子般傻笑的狀態，明明剛才還很正常，但現在瞥見一眼卻是讓王怡猛然落淚。
哭戲，在這場戲中她這個阿碧是沒有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導演沒有喊「咔」，她也就這麼忍著，可忍著忍著，卻是淚如雨下。
「表哥。」劉藝妃在不遠處也是下意識出聲，她這聲「表哥」在台詞中同樣沒有，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喊了出來。
楚軒那傻笑的狀態越來越不對勁，所有人都感覺到了。
——悲。
這個「悲」，並不是楚軒故意演出來的，至少在楚軒的臉上看不到悲，全是傻，但那笑聲中就這麼自然的含帶著悲意。
十分奇妙，卻又是實實在在能感受到的。
以致於讓劉藝妃眉眼一眨，一滴不符合劇本描述的眼淚潸然落下。
與此同時，楚軒的眼神陡然間出現了波動。
「小軒好像有點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取景器前，余敏一眼就看了出來。
「趕緊喊停，這場戲過了，真的完美，意料之外。」張繼忠很果斷，滿臉笑意地說道。
「咔！」
「過了！」
余敏的話音剛落。
楚軒笑聲一停，雙眼猛地閉上，閉上的一瞬間，兩滴眼淚自眼瞼而落。
對慕容復的解讀越深，他就越有共鳴。
慕容復想復國。
他想帶領華娛影視走向世界。
雖然是兩個夢想，但卻是一樣的虛無縹緲，一樣的遙不可及，一樣的被所有人否定，一樣的看起來就是個笑話。
然而，面對這個笑話，慕容復卻是堅定不移的，是終生不改的，是縱死無悔的，是不瘋魔不成活的。
他呢？是望而卻步的。
猛地，楚軒那被王金花戲說是深埋心底的那顆種子，突然一陣悸動。
要不，拼一把？至死方休？
算了，人生如戲，這也終究只是一場戲罷了，還是得認清現實。
楚軒鬆了下來，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神一片清澈，嘴角一勾，微微一笑。
夕陽西下，如沐春風。
他，不是慕容復。
他，是楚軒。
至此，慕容復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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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