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把車掉頭,往回開了一段。
探查發現雪莉楊已經看不到的角度,才揮手將福特烈馬收入空間。
又再一次甩開雙腿,斜著穿插去了山的側面。
所以等蘇木站在羊腸小路,朝著上面喊話雪莉楊的時候,雪莉楊還驚訝了一下。
其實蘇木只是抄小路而已。
又不難理解。
沒必要爬上去,再翻下來。
雪莉楊攀山下水都很專業。
畢竟是在美國也經受過海軍陸戰隊訓練營培訓過的精英人士。
再加上雪莉楊外公鷓鴣哨對她自幼的訓練。
多少是懂一點內家呼吸之法的。
兩人匯合,距離岸邊就不遠了。
恰好有個渡輪從遠處經過。
蘇木從兜里拽出一張大黑十,小小的用起了聚氣成線的內息技巧。
「老鄉,這邊,過來這邊載我們一程,十塊錢。十塊錢。」
蘇木接連喊了三遍。
終於肉眼看的出那艘渡輪調整了方向。
正是朝著蘇木和雪莉楊這個方向而來。
有錢真好。
蘇木和雪莉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促狹的笑意。
「親愛的,有吃的嗎?」
雪莉楊突兀的問道。
「想吃什麼?」
蘇木不置可否,反問她。
「我想吃醬牛肉。」
「等上了船,我偷偷餵你吃。」
「好噠。」
渡輪靠岸,但沒法緊挨著岸邊。
船家好像對此習以為常。
「客官,錢呢,給我瞧瞧,真的是十塊嗎?」
蘇木揚了揚手裡的大黑十。
對方看了,點點頭。
態度也開始熱切:「等一下哈,我去給你們拿梯子。」
大概是用梯子架在船側和山體之上,讓他們爬過去。
「不用了。」
蘇木擺擺手,摟住雪莉楊的腰,小跑了兩步,直接起跳。
四米多的距離,蘇木摟著一個女人,竟然一躍而至。
甚至在外人看來,還異常的蕭灑輕鬆。
船上本來還有些乘客嘰嘰喳喳,但都被蘇木的能力嚇了一跳。
船上竟然短暫的像是進入了真空似的。
鴉雀無聲。
船家瞧出蘇木不是普通人,臉上諂笑更盛,態度也更客氣了。
倒是大團結照樣收了。
沒拒絕的意思。
載客開船,收錢售票也是天經地義。
貴點算什麼。
船家從後面拿了兩個馬扎,遞給蘇木。
「客官您二位也是趕的巧。要不是這幾日接連下大雨,黃河水泛濫,水位上漲,就您二位站的位置,說什麼也拉不上來……」
旁邊幾個渡河的乘客也都笑呵呵的敷衍。
「是啊,是啊,船老大可不是趁火打劫,好幾處都發水災了。」
「剛剛往那邊停……中途載人,也算是冒著生命危險呢。」
「哎?這我可就聽不明白了。怎麼就冒生命危險了?」
蘇木還沒什麼反應,雪莉楊不樂意了。
「大妹子,這種天,就害怕水神發怒,你們不是渡口買票,中途上船,我們也跟著擔風險呢。」
「哪兒來的水神河神啊,你這都是封建迷信。」
雪莉楊義正言辭的反駁。
乘客還沒說話呢,聽到雪莉楊的言論,船老大先不幹了。
這會兒倒也不算直面蘇木,對一個女流,陝北的莊家漢子也沒那麼懼怕。
「這可不是胡編亂造,我跟你們說,這有一年吶,雨下的快,退的也快,特別大的一副魚骨架子,一下子就給衝到岸上,我們這些跑船的,他們這些在河兩岸討生活的,都認為這就是河神的化身。還專門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鐵頭龍王。」
「當時呢,大傢伙也不敢隨便處置這龍王的屍骨,就想著用它的魚骨建個廟,不過當時漁民們都拿不出那麼些錢。」
「這時候,你們說巧不巧,恰好就來了個外地商人,聽說這事之後啊,主動掏錢幫著建魚骨廟,保佑此地風調雨順。」
「這廟建成了嗎?」
雪莉楊問。
「肯定建成了呀,好些年了,現在還在呢。」
「在什麼地方?」
蘇木心中一動,插話問道,看雪莉楊扭頭看過來的眼神很古怪,便笑著解釋了一句。
「要是有空,咱順路參觀參觀。」
船老大想了想,道:「這廟在是在,不過是在秦嶺山坳里,我這麼跟你說,也說不明白怎麼走。你們要是真有興趣,回頭問著點就行,當地人幾乎都知道。」
話題告一段落。
蘇木和雪莉楊尋了船幫旁的空處,支了馬扎坐下。
「魚骨還真能建廟啊?」
「魚骨廟這東西,不稀奇。最早在天津地界兒我就聽過,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就拿那個魚骨當梁,魚頭當廟門,祭祀龍王爺的。」
旁邊有個戴墨色眼鏡的老爺子,拄著拐杖笑著說:「那個年代多的是出門行商的商人,這風吹日曬的,免不了跋山涉水,行船過河。資助漁民蓋廟供奉,也能圖個心安,給自己加點福報。」
「那這廟建了管用嗎?」
雪莉楊又好奇的問。
她對於這種事情很好奇,從沒接觸過,所以很有興趣。
「說來也奇怪,自從這廟建了啊,壓根就沒靈驗過。該下雨就下雨,不想下雨就旱著,啥災也沒耽誤。當時漁民們還打算找那個商人,說是不是他當初算錯了風水……」
「那商人會風水?建廟的位置,是他自己算的?」
「可不是嘛。」
幾個乘客和船老大也都湊過來聊。
顯然,對於這個話題,他們自己也挺有興趣。
改開之後。
現在雖然偏遠如這裡還有著封建意識的影響。
可跑船的也好。
往來的乘客們也罷。
見識比當地人要多一些。
自然沒那麼顧慮。
就像是在聽消解時間的趣事兒怪談。
雪莉楊看到蘇木微微眯縫著眼。
像是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奇怪。
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美國大妞撒嬌的方式,跟本地媳婦很不一樣。
實在,嗯,那啥……
是有點颯氣傍身的。
「親愛的,怎麼了?」
「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這有什麼好奇的。」
「萬一,這邊的魚骨廟跟天津的不一樣呢?」
雪莉楊還以為蘇木是覺得大同小異才沒有興趣聊這個話題。
其實不然。
蘇木抿了抿嘴。
著重看了看戴著墨鏡的老爺子。
剛剛都掠過這個話題了。
他三兩句又給提了起來。
誰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
不妨就說上一說。
有棗沒棗打三桿子瞧瞧。
「肯定不一樣啊。這座魚骨廟有蹊蹺。」
「有蹊蹺?什麼蹊蹺?」
雪莉楊也好,船老大也好,貌似除了戴眼鏡的老爺子,其餘人都被蘇木吸引了過來。
「你們想啊,商人出資建這魚骨廟,是為了讓漁民祭拜龍王爺,保這一片水域附近的漁民,可偏偏不把廟宇建在人多的地方,更不建在岸邊,這龍王爺想要吃這裡的香火,還得親自爬上岸,去秦嶺山坳里……不合理啊。」
大大的不合理啊。
把魚骨廟建在溝壑縱橫的深山裡,這不符合風水理論啊。
也就是胡八一不在,如果胡八一在現場,都輪不到蘇木說這些話。
雪莉楊琢磨了一下,有點頓悟的狀態。
「那,你覺得他會是誰?」
「反正不是商人就是了。我估計八成就一盜墓賊,瞧上了魚骨廟下面,或者附近的古墓了吧。」
秦嶺山坳埋藏了多少王孫顯赫。
數也數不清。
挖個坑或許就能出來個廟。
自己這一行人,不也是瞄準了李淳風的廟才過來的嘛。
現在又不適用『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屁事。
考古和盜墓在八十年代,還沒分的那麼清楚。
在這邊的老百姓眼裡,都是挖墳掘墓的一路貨色。
「你是說,那個商人修這廟,其實是掩人耳目?」
雪莉楊脫口而出,隨即發現蘇木微笑著瞅著她,一眨不眨的。
旋即想到了自己不也是如此做派嘛?
這是自己把自己曾經的行徑暴露出來了?
羞惱的又攥起小拳拳,垂了蘇木肩頭一下。
疼倒是不疼,但狗糧撒的,一串人都有些倒牙花子。
砰!
渡輪被猛烈撞了一下。
有個靠船幫的小孩子,正扒著邊沿兒往河水裡面看,要不是他爹伸手快,小孩子差點就得跌進去。
轟隆!
轟隆!
晴空萬里突然幾聲炸雷般的轟鳴響起。
隨即,天色肉眼可見的變暗,有細碎的雨滴落下。
然後又起風。
風越來越大。
雨滴也從細密到噼里啪啦。
變成了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這老天跟三歲的娃娃臉似的,說翻臉就翻臉。」
蘇木聽墨鏡老大爺說了一句。
感覺有趣,就朝著他的方向看去。
只見老爺子從容不迫,面對傾盆大雨也知道無處躲閃。
竟然直接掏出了一根拇指粗細的麻繩,開始把自己往船艙門把手上捆綁……
這老爺子,蠻有意思的啊。
「是他們!是他們倆惹了龍王爺,才惹出來的……」
砰!
砰!
船側不斷被撞擊。
天上大雨傾盆,船體被水中巨物撞的東倒西歪。
眾人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之中。
「對,就是他們。把他們趕下去。」
「快趕他們下去。」
「快點啊,再晚咱們就得一起去餵龍王爺。」
有人晃晃悠悠的朝蘇木和雪莉楊這邊晃過來。
也有個臉帶橫肉的傢伙要趁機往雪莉楊臉頰上抓。
大概存了不太友好的齷齪心思。
砰!
船體沒有被撞。
有火藥味兒淡淡的升起,又立刻被雨水沖淡,衝散。
「啊!」
臉帶橫肉的男子捂住了伸出去的右手。
小指、無名指不見了。
連接手掌的位置被一顆子彈擊穿,擊爆。
蘇木食指環著槍身,瀟灑的轉了一圈,對著槍管吹了兩口。
船上風雨密布。
砰!
又是一聲被水下物體撞擊的聲音響起。
船上有人驚訝,有人害怕尖叫。
卻再無一人敢於直面蘇木。
也徹底沒了要提議趕蘇木和雪莉楊下船的聲音了。
此時此刻,即便是那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也是膽怯心虛的偷瞥蘇木。
或者更精準一些,是蘇木手裡的槍。
砰!
船體又是一陣搖晃。
橫肉男因為一隻手握著傷口,沒有固定座位,被撞到了船幫,胸口靠著船沿兒晃了一下,差點摔下去。
他惡從膽邊生,鬆開按壓傷口的手臂,抓住了旁邊一隻手臂。
那正是剛才孩子的手臂。
孩子被他父親摟在懷裡,實在沒料到船上有人搶他孩子。
一不小心,懷裡孩子被拽走,眼瞅著就要掄進河裡去。
砰!
又是一聲槍響。
橫肉男愣愣的站著不動,隨即跟隨船的搖晃,踉蹌了兩步,往側後方跌倒。
後腰挨著船幫邊沿兒,沒吃上力。
或者說,他胸口冒血,實在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
渾身的力氣都在快速消散。
噗通!
橫肉男整個人倒栽蔥似的跌進了河水之中。
洶湧翻滾的河水也幾乎是在橫肉男跌進水中的頃刻間,從澎湃到波浪,再到平靜。
暴雨戛然而止,烏雲盡散,回到晴空萬里。
從始至終,前後不過五分鐘。
「唉。」
一聲似瞭然,又似無奈的嘆息。
蘇木扭頭看去,戴墨鏡的老大爺微微搖著頭,有條不紊的開始解系了一層又一層的繩結。
船上眾人臉色都有些蒼白。
有幾個人至今都不敢直視蘇木和雪莉楊的位置。
有人想要看過來,也是畏畏縮縮,只敢用眼角餘光往這邊瞥。
既被蘇木有槍且敢殺人震懾,又被親眼目睹『血祭』黃河,然後風平浪靜的『奇蹟』而恐懼。
這一船的人,怕是有一大部分得好久好久不敢再坐船了吧。
倒是不知道這戴眼鏡的老爺子,會作何感想。
大概率他是不怕的。
如有機會,他依舊會繼續登船渡河。
「呼,剛剛下面究竟有什麼玩意兒?難道真的是龍王爺?」
雪莉楊眼眸中依舊有不明所以的情緒。
親自體驗了天氣、暴雨和黃河水下的不平凡。
想要執拗的堅持唯物主義,拋棄有神論。
可又有一道聲音在阻止她。
告訴她所見即所得。
以前所學並不一定是真的。
「剛退伍回來不久,記得那時還在籌備第五特勤處時,黃河流域發現過一隻大龜。」
「大龜?有多大?」
「龜甲有刺,最小的刺跟你差不多。」
蘇木指了指雪莉楊,平淡的道:「爬著大概有三層樓的高度……」
雪莉楊眼眸有點空洞:「不可能,我不信。」
「嗯,見過之前,我也不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