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沈棠提聲。
身邊人立刻都散了,還有眼力見的,連桌子都搬走了,退避三舍。
只有女人穩穩的坐在秦硯知的身邊,尾音染著哭腔,「棠棠姐,硯知早就不喜歡你了,你不要為難他了好不好?你有什麼不滿,沖我來……」
沈棠瞥了她一眼,直接忽略她的茶言茶語,繼續數數,「二。」
女人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秦硯知一把推開。
她驚呼一聲,摔在卡座上,不可置信的看著秦硯知,須臾,回過神後就想去抓秦硯知的手,對方卻直接雙手插兜,走到了沈棠的面前,在她開口前,淡聲道:「回家。」
「硯知!」
女人啜泣聲更大了些。
她有些狼狽的雙手去抓秦硯知的衣袖,小聲提醒,「硯知,你別忘了秦叔叔說過……」
話沒說完,秦硯知就將她的雙手撥下。
「差不多行了。」
女人一臉憋屈的咬著下唇,默默的收回手。
沈棠手腕上浮現著清晰的五指紅痕。
她垂眼掃了一眼,垂手在身側,掌心都有些酥酥麻麻的。
狗男人,夠用力的。
得到了秦硯知的肯定答案,她轉身離開,連頭都沒回一下,像是篤定了他一定會跟上。
有人唏噓,「小秦哥,您真的要走啊?這局還沒散吶!」
秦硯知緩慢起身,「家中母老虎都追來了,不走,等死?」
家中母老虎?
斜在沙發上的女人神色微變,有些委屈,「硯知,你們已經離婚了,我才是秦叔叔相中的新兒媳。」
仔細看,她的眉眼和沈棠有四五成像。
秦硯知垂眼看她幾秒,倏爾笑了,「沈玥,舊的不去,新的怎麼可能會來?」
話落,他闊步流星的跟在沈棠離開的方向,也不管周圍人是怎樣的眼神,也似是沒有聽到女人的呼喊,走的淡定從容。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酒吧的議論聲倒是沒停——
「這倆人,可真不像離婚模式,也不知道會不會復婚。」
也有知道情況的搭腔解釋,「小棠姐練散打的,狠起來,連自己家都砸,小秦哥小命要緊,出來玩兒而已,不至於。」
「沈棠明顯沒放下小秦總……要不是當年那件事,只怕兩人孩子都要打醬油了吧?」
一陣唏噓。
唯有女人面色漲紅,置落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攥拳,指甲摳進掌心,細密的疼痛傳來……
—
沈棠開的是最新款保時捷,限量款,當初光定金就交了七位數,她先離開酒吧,打開副駕駛門,手一搭,夾了根女士香菸等著秦硯知。
秦硯知出來看到的就是她吞雲吐霧。
他很是熟稔的從她唇里略過香菸,菲薄的唇輕輕叼著,「不三不四。」
沈棠吐出嘴裡的煙圈,上下打量過他,回懟道:「沒大沒小。」
結婚前她就被秦夫人認做乾女兒,失去婚姻這層身份後,她算秦硯知的姐。
伸手,她就要去奪回自己的煙。
秦硯知直接將煙扔在地上,抬腳直接踩滅。
「秦硯知。」沈棠眯了眯眼。
秦硯知乜著眼看了她一眼,彎腰上車。
車門被摔的震天響。
沈棠站在車外,被隔絕,她面無表情的拍了拍耳朵,心想著:他倒裝出一副委屈樣了。
論委屈,她就少嗎?
秦硯知喝了不少酒,上車就睡了,沈棠不想管他,偏偏他沒系安全帶,車上的報警器響個不停,她不耐煩的在路口停車,伸長胳膊靠近他,去夠車窗邊的安全帶。
這個動作她不是第一次做,卻是被第一次打斷。
她被他環住了腰身,很快,她感覺到秦硯知的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糖糖。」
染著酒意的灼熱呼吸噴灑在沈棠的耳邊,微熱發燙,渾身都升起了雞皮疙瘩,一路麻到了天靈蓋。
她身形一僵。
微微側目看他,發現他在夢囈。
沈棠神色這才有所緩和,自嘲的笑了笑。
是了,他怎麼可能還喊她小名。
卻沒像清醒時候的粗魯對他,沈棠雙手繞到身後,一點一點的掰著他的指尖,動作小心翼翼。
察覺到要被推開,秦硯知緩緩睜眼,看清是她,愣了愣。
沈棠也沒想到秦硯知會忽然清醒,四目相對間,她的思緒瞬間被扯回三年前,她和秦硯知扯證那天。
她比秦硯知年長四歲,他剛到法定結婚年齡的時候,她正是被催婚的年紀,煩了,就隨手拉他做擋箭牌,他答應的倒是痛快,揣了戶口本就和她去領證。
還記得當初秦夫人看到他倆是拿了結婚證回來的時候,驚的半天沒回過神,問秦硯知——
「你知不知道婚姻代表著什麼?」
秦硯知答:「是責任。」
秦夫人又問,「你為什麼娶棠棠?」
秦硯知笑著,說,「我沒娶啊,我嫁的。」
插科打諢的,就是不肯說個所以然,她坐在邊上,也好奇的緊,見他半天也說不出重點,就問了句,「秦硯知,你負責不?」
那時,秦硯知沉默了好久。
久到沈棠都不想等答案了,他才回答:「負責。」
「只要你要我,我就一直要你。」
可後來呢?
正在思緒中的沈棠被倏地推開,她猝不及防被推回在駕駛位上,後腰被咯了一下,生疼。
秦硯知表情一凝。
伸手,正準備為沈棠揉下後腰,就被她一下拍開了手。
「滾遠點。」
秦硯知菲薄的唇緊抿成線,作勢就要下車。
沈棠眼疾手快,直接把他往回拽,「坐好。」
秦硯知一臉倔強。
「不,我要滾。」
「你……」沈棠被噎的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瞪著雙眼看他。
兩人間又成對峙拉鋸模式。
終了,還是沈棠先服了軟。
拿人錢財,至少得把人帶回去才做數。
她在心裡默默做著心裡建設,語氣也隨之軟了些,「我錯了。」
秦硯知慣會蹬鼻子上臉,「錯哪兒了?」
沈棠,「……」
她攥了拳。
秦硯知注意到了,順杆下坡,「行行行,原諒你了,開車。」
沈棠也懶得和他計較,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這樣,有什麼話總不屑於說清楚,說到一半,總有人先妥協,話就戛然而止。
反正習慣了。
至於這個習慣是好還是壞,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