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愚者先生確實牛逼
伯克倫德街。
羅恩站在主臥的落地窗前，看著年近五十的老管家身手矯捷的掀開井蓋進入其中。
「命運真是奇妙，沒想到我和這兒的下水道還挺有緣的。」
金髮少年沒有忘記，這是他第一次與海柔爾相遇的地方。
雖然已經幾個月不見，但每周來上兩三封的信件，依舊讓羅恩對那個女孩印象深刻。
畢竟，海柔爾每次寫信，都會在信中的末尾誘騙金髮少年去她家看看。
就比如她家很大啦，家裡養的貓會後空翻啦，每天晚上父母不在家啦之類的……
所以說，男女之間有純潔的友誼都是騙人的。
一個異性朋友，除了覬覦你的身體，還能有什麼理由成天粘著你呢？
緋紅月華籠罩下，羅恩小聲嘀咕道：
「都怪我長得太帥！」
臭不要臉！
聽到這聲嘀咕，克萊恩用眼角餘光瞥向少年，心中默默腹誹。
還沒等他發表什麼意見，就又聽見少年說道：
「逼迫她，追殺她，舉報她，讓她無法安穩，奔波在生與死的界限上。」
「只有這樣，才能產生合格的絕望，不甘，怨恨，
呵，如果那隻魔女是通俗小說里的主角，你這還是在幫她呢～」
羅恩話音一落，只見嚴絲合縫的井蓋又一次開啟。
「幫她？你的意思是我是送經驗值的小怪？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
特莉絲.奇克的種種罪行如果落到克萊恩手中，那絕對是一槍不嫌少，兩槍不嫌多。
但是，他「愚者」先生是個大善人，不擅長向羅恩搞人心態，奉行格爾曼斯帕羅式的無痛處決。
『海盜用了都說好，沒有一個人給差評……』
克萊恩心中吐槽，同時神色複雜的操控秘偶，讓其瞬間跳躍到小水道內一個淺淺的水窪上。
陰暗無光的下水道內，有微涼的風輕輕刮過怨魂虛幻的靈體。
若是在這種情況下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光滑的金屬表面上，淺顯的水坑中，有一道血紅色的身影飛速閃過。
他身體虛幻，衣物破爛，臉龐與胸口處，有一道道猙獰可怖腐爛流膿的傷疤。
而五官早已消失不見，被不知名的力量扭曲成一團，只是讓人看上一眼，就會感覺到一種發自內心的驚悚與恐懼。
腐爛與腥臭環繞在怨魂秘偶身周幾米處，但伴隨著怨魂靈體化，氣味也隨之消失不見。
坦白地講，按照這個秘偶的噁心程度，如果他不是冤魂，克萊恩寧可不接受羅恩老爺的投餵。
「或許我不應該讓他去戰鬥，直接把特莉絲撲倒，什麼都解決了，她肯定能感受到最深沉，最痛苦的絕望……」
聽到秘偶大師小聲的碎碎念，羅恩金色眼眸忽的閃亮一瞬，驚喜道：
「克萊恩，活閻王還得看你啊，要這麼說來，我再給你找點腐爛的巨人，或者跨種族的獸型魔狼什麼的……」
克萊恩嘴角一抽，怒聲道：
「你可閉嘴吧！我是秘偶大師，不是獵奇大師，更不是拍藝術片的！」
他就奇了怪了，為什麼羅恩總是能在那些嚴格的扮演守則中，找到某些奇怪的道路。
畢竟，隱藏在幕後，利用秘偶引導一幕幕戲劇發展，和隱藏在幕後，用秘偶拍藝術片竟然沒有本質的區別。
誰說藝術片片不能算是戲劇了？
「誰！？」
怨魂前行的黑暗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這道聲音在黑暗中尤為清晰，雖然聽起來清脆甜美很有底氣，但尾音處輕微的喘息，依舊讓克萊恩聽出了些許端倪。
受傷了？
漫漫長夜，昏暗的下水道，隱蔽無人的角落，一隻身體受傷無法動彈，心靈寂寞而又無助的魔女……
你這buff還能迭的更滿一些嗎？
克萊恩狠狠搖了搖頭，瞪了給自己帶歪的羅恩一眼，沒有猶豫，立即操控秘偶，釋放出極端陰冷的寒意。
霎時間，無數冰晶自怨魂附著的水窪蔓延，速度之快根本令人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反應過來。
只是瞬間，特莉絲.奇克周圍便被一層層猙獰的冰晶包裹。
黑髮順滑，臉蛋較圓，眼睛細長，五官分開來看算不上出色，但組合在一起，卻有種溫文又甜美感覺的特莉絲戒備的向後退去。
「你是誰！？」
昏暗的下水道內，魔女手中唯一的光源消失不見。
她一邊極速後退，一邊布下密密麻麻的無形蛛絲，散播出大範圍的疾病。
序列五「痛苦魔女」的靈性直覺瘋狂預警，在她的附近，有無形的，危險的，能夠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事物存在。
克萊恩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進一步攻擊，他只是操控秘偶在冰晶表面上來回跳躍。
要說對魔女的了解，克萊恩可太懂了，這個途徑的非凡者靈性直覺極為敏感，雖然不如占卜家，但是怨魂的每次鏡面跳躍，依舊能讓其感受到危險正在悄然逼近。
比起直接攻擊，克萊恩更喜歡先弄虛作假一波。
蛛絲以一種極為恐怖的效率被觸動，在前，在後，在上，在下，在短短的一個呼吸間，竟然有十幾根蛛絲感受到了敵人的臨近。
根據蛛絲傳來的反饋，特莉絲警惕的連忙變換位置，以免隱藏在暗中的非凡者卑鄙的偷屁股。
她左轉三圈，右轉三圈，卻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該死！他在耍我！』
忽然，她腳步一頓，似乎反應了過來，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可讓她更氣的是，當她停下以後，那種極速移動的危險也停了下來，更加確定特莉絲.奇克的猜想。
賤不賤啊！
她心中怒罵一聲，但臉上卻恢復了平時的表情，理了理衣物，清聲說道：
「呵，怨魂？什麼時候魯恩有你們這種藏頭露尾的傢伙存在了？」
「你不是軍情九處的人吧？」
「我認為，我們並不是敵人，我在前幾天，還得到了時空之神的應許。」
在這個節骨眼上，有怨魂找上門，不得不讓她多想。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道恩.唐泰斯的臥室內，羅恩搖了搖頭，對克萊恩努了努嘴。
秘偶大師點了點頭，操控秘偶又一次變換了位置，聲音嘶啞而又低沉的說道：
「呵，你在說謊！」
感受著冰晶上，正在不斷變化位置的視線，特莉絲拉了拉衣領，柔聲說道：
「可這並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時空之神已經給了我一次掲拜的機會，而你是怨魂應該對你的神保持敬意才對。」
「呵，時空之神就是個狗屁！」
忽然，怨魂真心誠意的嘶啞說道。
道恩.唐泰斯的府邸內，克萊恩陪著笑安撫著羅恩。
「別在意，我就是在演戲，別當真！」
他笑的尤為開心，仿佛剛剛的話發自肺腑。
你最好是在演戲！
金髮少年冷哼一聲，金色眸子死死盯著克萊恩上翹的嘴角。
不是祂的人……
下水道內，特莉絲愣了愣，而後飛快整理好表情，語氣不疾不徐的說道：
「這也不重要，坦白的講我與那位，終究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而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仇怨，或許我可以讓你感受下真正的歡愉，就在這裡～」
「怎麼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臂解開幾個紐扣，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與精緻美型的鎖骨。
特莉絲臉龐上露出微微紅暈，整個人在此刻散發出獨屬於女性的魅力。
在克萊恩的感知中，秘偶周圍的一切依舊昏暗，但唯獨眼前的魔女，突然之間變得極為耀眼，一顰一笑充滿讓人血液下流的氣息。
就這？
然而，克萊恩何許人也，看過不少魔女小污片的他，對只漏鎖骨根本沒有興趣。
他的意志早就已經變得又高又硬，不會受到半點誘惑。
『竟然選擇色誘，看來是察覺到了暗中散播的疾病對秘偶沒有效果？』
高序列以下，處於中低序列的非凡者大多數都有一定的短板，而怨魂無疑是較為克制魔女的。
這個途徑的非凡者有著極為強大的生命力，而且能夠靈體化規避大部分傷害，甚至能躲避「痛苦魔女」散布的疾病。
在這種情況下，冰槍，蛛絲在此刻都失去了大部分的效果，僅憑藉能傷害靈體的黑焰與詛咒，顯然是有點不太夠格。
『最好的辦法，就是憑藉魔女的優勢主動談和，亦或者直接魅惑我，很可惜，我的秘偶根本沒有那方面的功能……』
心中念頭電轉，克萊恩此時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操控秘偶顯露出身形，盡情展露著那扭曲成一團的五官，腐爛流膿的身軀，以及堪比東區垃圾處理站的濃烈惡臭。
「嘔……」
一陣辣眼睛的腥臭味撲面而來，特莉絲.奇克瞬間就把剛剛吃下去的麵包牛奶全吐了出來。
她連忙後退兩步，身前驟然豎起層層冰牆，試圖隔斷這在神棄之地發酵了幾千年的生化武器。
和這種東西歡愉，別說她了，原初魔女也做不到啊！
「嘔……你，你不是怨魂，你是，嘔，傀儡！！！」
又被耍了！不，是被對方引導，藉助信息，操控住了局勢！
特莉絲細長的雙眼眯起，表面是在後退，實則是在操控蛛絲攔阻怨魂秘偶，給自己爭取一定的逃跑時間。
她本來就是因為受傷而躲到這裡，而現在面對一個較為克制自己的怨魂傀儡，和一個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操控者，根本就不占有優勢。
無聲無息間，一道可怕的尖嘯卻比蛛絲更快，這像是能刺穿靈體的可怕尖嘯瞬間穿透了冰牆，鑽入腦海撕裂著特莉絲.奇克的思緒。
怨魂尖嘯！
痛苦魔女頭痛欲裂思緒陡然凝固，她急速後退的身體也瞬間頓在了原地，飛快收縮拉長，變成了一根斷裂成兩半的細長魔杖。
特莉絲的身形忽的消失不見，哪怕是怨魂也找尋不到來自於活人的氣息。
『魔女的隱身？』
對於這個，克萊恩可太熟了，你雖然能隱身，能躲避非凡能力的傷害，但這並不意味著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操控怨魂秘偶清了清喉嚨，用一種戲謔的口吻說道：
「特里斯，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叫這個名字吧？你在廷根的通緝令前段時間到處都是，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變成了一個女人。」
「聽說你和埃德薩克.奧古斯都的關係挺不錯的，呵，不知道那位王子在死後會不會咒罵你，怨恨你，你欺騙了他，也把厄難傳遞給了他。」
「我真是好奇，如果他得知一切的真相，看過你以前的照片會怎麼想呢，還會那麼愛你嗎？恐怕已經恨死你了吧？」
「如果從新來一次，他恐怕在一開始就會把你拒之門外，桀桀桀」
此時此刻，克萊恩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仗勢欺人的反派。
他話音一落，怨魂身側就響起了極端怨毒的尖銳吶喊：
「你必須死！！！」
特莉絲.奇克竟然沒有試圖逃跑，反而悄悄潛伏在周圍，試圖給怨魂秘偶致命的一擊。
層層黑焰於冰晶之上騰起，數之不盡的蛛絲在此刻猶如得到了強化，不再像之前一樣無力的飄蕩，而是如同繩索跟跟環繞，瞬間就將怨魂困成一團。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和羅恩接觸久了，克萊恩顯然也沾染上了某些毒舌屬性。
只是幾句話，就讓特莉絲.奇克徹底破防。
「你必須死！你必須死！！！」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克萊恩所說正是特莉絲內心中最動搖的一點，如果再來一次，那位王子恐怕並不會選擇她。
而這如果是真實的，就意味著她將靈魂獻祭給邪神，不計代價為王子復仇，全部成了一樁笑話。
馬戲團里的小丑都沒有她搞笑。
而在這危急時刻，克萊恩依舊嘴上不饒人，哪怕無形的蛛絲已經堵住了秘偶的嘴，他依舊用喉嚨發聲道：
「在這個世界，只要是個人就有資格批判你，難道我說的不對？」
「就憑藉你製造的那些慘案，你根本沒有資格辯解，你殺過多少人？多少人又因你而死？你心裡沒點數？」
「苜蓿號上，近乎一半的船員都死在你的教唆之下，讓人毫不意外，埃德薩克.奧古斯都最終也因你而死。」
「這到底是誰的問題，還用我說嗎？」
對於這種殺人不眨眼的邪教徒，克萊恩懟起來可不會絲毫手軟，如果不是羅恩還有用，他恐怕已經提著喪鐘掀開特莉絲的腦殼了。
「你！！！」
無形的蛛絲驟然緊繃，特莉絲.奇克被克萊恩懟的啞口無言，她臉色蒼白不可置信的後退兩步，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
「都是.因為我？」
她語氣微顫，似是自言自語般的問道。
昏暗的下水道內一片寂靜，而後傳來一陣刺耳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你！在！騙！我！」
「都是他們逼我的！你根本沒資格說我！你根本就不懂！！！」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是殺戮，我也不想這樣，這都是他們逼我的！」
「你看到了嗎？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那些黑幫是怎麼對我的？他們讓我去乞討，每天只有發霉的麵包，每天不是打就是罵，我只能去偷，去騙，去搶。」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大多數人就是這樣，那些貴族，銀行家，工廠主殺的人比我更多，我殺的那點算什麼？」
「每個人都是這樣，只要稍稍教唆，就能暴露本性，去殺人，去弓雖女干，去搶劫。」
「他們都能為了利益奪走別人的生命，為什麼我不行？我只是想更強一些，我只是犯了大多數人都會犯的錯誤。」
「我有什麼錯！」
特莉絲.奇克一邊吶喊般的質問，一邊像是說服自己一般大口喘息，她的眼眸逐漸變得堅定，就像是找到了以此而活的人生信條。
然而，克萊恩可不會放過她，操控秘偶冷笑一聲道：
「別人吃屎吃的香你也去吃？」
霎時間，整個下水道鴉雀無聲，旋即又是一聲憤怒到極點，尖利到極點的吶喊：
「你必須死！！！」
站在道恩.唐泰斯臥室內的羅恩都看傻了，幾句話就給干破防了可還行？
不愧是「愚者」先生，確實牛逼。
少年伸出左掌，悄咪咪的拉了拉克萊恩的衣角，小聲道：
「差不多得了，你別把她氣到失控，到時候原初魔女就不會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