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打不贏
「這就要走了嗎？你才回來，不去看看特麗莎嗎？」
「抱歉，畢克娜，我必須去雷奧爾一趟。」
「喂！霍恩海姆！」畢克娜站在屋檐下，對著雨中的背影大喊：「你的兒子呢？你不管他們了嗎？」
霍恩海姆的背影停滯一下，但下一秒，再次走入雨中，沒有回頭，身形消失在朦朧的水霧之中。
他直奔列車站而去，雨靴步伐飛快地踩過泥濘的路，來到站台前。
「給我一張抵達西部地區的車票，哪裡都可以，要最近的車次。」霍恩海姆從口袋中掏出零錢和身份證明。
「好的，這是您的票據，請收好。」售票員撕下一張票遞給霍恩海姆。
霍恩海姆攥著那封信，急匆匆地趕上蒸汽列車，找了個位置坐下，凝視著窗外的暴雨，一動不動，像是塊冰冷的石頭。
幾天後，深夜，雷奧爾。
這裡氣候乾燥，十年都不會下一次雨。
無雲的黑夜中掛著皎潔的月亮，失去雷托教的雷奧爾，雖然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混亂，但在以蘿賽為代表的組織下，已經重新恢復穩定了。
夜晚的雷奧爾格外平靜，街上沒看不到任何一個人。
月光下，一個影子站在高處的山石上，朝下俯視。
「還真是和平的地方，拉絲特和格拉多尼這不是什麼都沒幹嗎？」
扎著許多小辮子的男人，伸伸腰，彎彎腿，做了做熱身動作。
「算了，總之人是聚集起來了，剩下的，就是讓他們自己鬧起來了。」
「人類這種生物自相殘殺起來，可比我自己動手效率高多了。」
「就先變成那個胖子主教的樣子吧，死掉的教主在神跡下復活，前來討伐異端，好像是個很不錯的藉口。」
男人說著，體表出現了不規則的涌動。
黑色如油的不明物質，在他體內覆蓋成形，他的體格迅速膨脹，瞬間變成了已經死掉的高奈羅主教。
不只是五官和體型，連服飾都復原了。
「這樣就可以吧。」他清了清嗓子，咳嗽兩聲，哪怕是常年和高奈羅相處的雷托教衛兵，都聽不出差別。
男人是人造人，恩維，他是「父親大人」用嫉妒製造的第四個人造人，可以自由變化自己的外形，身高、體重和聲音，全部都可以無障礙還原。
依靠這種能力，他在這片土地上挑起過很多次戰爭了。
多年前的伊修瓦爾殲滅戰，也是他點燃的導火索，他在「父親大人」的命令下，擬態成了溫和派的軍官，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一個無辜的小女兒槍殺，徹底點燃伊修瓦爾的怒火，挑起了戰爭和矛盾，以此在那片土地留下血之刻印。
這種事情，他早已輕車熟路，人類就是很容易被操控的生物。
那張擬態出來的臉上出現詭異的笑容，他接著大步往前走去。
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背後有人在說話。
「真厲害啊，剛才那一招可以教教我嗎？那也是鍊金術的一種嗎？」
聲音很近，好像是貼著他的耳邊在說話一樣
「是誰！」
恩維猛地轉頭，看了一個穿著白色大袍戴著遮風帽的年輕男人。
在雷奧爾這種沙漠地帶，無論男女老少，一年四季都穿著這種通風寬大的袍子，既可以遮擋陽光和風沙，也可以通風散熱。
但男人的長相不像是雷奧爾的原住民，更像是中部地區的人。
不過恩維關注的重點並不是男人的來歷，他只想知道男人是怎麼來到他身後的。
在男人出聲之前，他居然沒有察覺到一點氣息。
這太不合常理了，他可不是只能用眼睛看東西的低等生物，背後的視野也在他的籠罩範圍內，但是太奇怪了他看不透眼前這個人
恩維頭一回感覺到不安，他的周身又蠕動起來。
下半身還是胖子主教的模樣，但上半身，變成了巨大的怪物。
從腰部開始，一個仿佛要從身體裡掙脫出來怪物出現了。
看起來像是一個畸形的、長著牙齒和頭髮的綠色蜥蜴，蜥蜴的皮膚表面蠕動著扭曲的人臉，好像有人被困在他的身體裡面無法呼吸。
這副模樣，足夠把一般人嚇尿了。
但恩維眼前的白袍男無動於衷，只是安安靜靜地抬頭看向恩維的頭。
白袍男的眼神無關任何情緒，不過是站在那裡審視。
在恩維兩百年的生命之中，他遇到的所有人，哪怕是再怎麼號稱勇敢無畏的戰士，在面對他這幅形態時，都會表露出動搖和恐懼。
這樣的審視，恩維只在「父親大人」身上見到過。
只有「父親大人」，把他創造出來的那個人，才像眼前的白袍男一樣居高臨下地審視過自己。
「你憑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強烈的嫉妒從恩維心中滲出來：「不過是區區人類！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他嫉妒白袍男的這種風輕雲淡，其實他才是內心慌張的那個人，他主動出手不過是因為他忍受不了這種平靜了。
好歹拍拍手啊，你憑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真把我當小丑了是吧！
恩維徹底恢復成真身了，反正這裡也只是雷奧爾外面的荒原，沒人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他朝著白袍男撲過去，張開大嘴咬下。
「是麼，不想和我交流麼。」白袍男搖搖頭：「那就沒辦法了。」
「多說無用！」恩維的大嘴咔地咬下，仿佛斷頭台的刀刃碾向白袍男的頭。
可預想之中咬到人的觸感並沒有出現，反倒是某種堅硬的東西卡住了他的牙齒。
完全咬不下去，他的身體是由賢者之石構成，強度比鋼鐵還要堅硬，哪怕是塊鐵疙瘩，這一下也得給他嚼爛了，可是不管怎麼用力都沒辦法突破那層防禦。
他看到白袍男身邊出現了某種透明的結晶將自己包裹起來，可是他沒有感覺到鍊金術的煉成反應。
「混蛋！」恩維心中既急躁又不安。
那些扭曲的人臉哀嚎起來，釋放出可怕的怨念和能量。
他用上了賢者之石，用最純粹的能量攻擊。
然而下一個瞬間，白袍男身上的結晶唰地蔓延到他的全身，將他的身體包裹。
咔咔咔恩維被白袍男鎖在了透明的結晶內。
他能看到東西，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動，但發不出聲音，身體被完全鎖死了，像是被凍結到冰塊里一樣，失去了行動力。
從外面看，這樣子就像是一塊封著蜥蜴的超大琥珀。
恩維終於慌了，可是他說不出話來，連求饒都做不到。
白袍男隔著結晶拍拍恩維的臉，不說話，只是微笑。
他就站在這裡沒有離開，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不久後，果真有人來了。
還穿著雨靴的霍恩海姆，遠遠地眺望著這裡，眺望著那個巨大的「琥珀」。
霍恩海姆認了出來，那是瓶中小人的人造人。
他聽到了靈魂的聲音，賢者之石本身就是用人類的靈魂煉製的。
「霍恩海姆先生，我應該沒認錯人吧。」
穿著白袍的年輕人和霍恩海姆打招呼。
「就是你嗎？在畢克娜家裡留下信封的人？」霍恩海姆從懷中取出了信封：「你是誰！為什麼會找到那個村子去！」
「我叫伊恩。」伊恩說道：「我和伱的兒子，愛德華認識，是他介紹我到那裡去。」
「愛德華？」霍恩海姆遲疑了：「你有證據嗎？」
「沒有。」伊恩搖頭：「不過有證據你也很難驗證吧，你和你的兒子又不熟，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們連鍊金術都是自學的。」
「車站的煉成陣也是你留下的嗎？」
「是的，如果有人拿著那封信抵達雷奧爾的車站，我就會知道，正是那份信帶著你來到這裡的，不是嗎，霍恩海姆先生？」
「別誤會了，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再去那個村子了。」
「我能理解你，我也很難對一個我不了解的人付出真正的信任。」伊恩靠在「琥珀」邊：「但是霍恩海姆先生，這傢伙你應該認識吧。」
「他的身體幾乎全部是由賢者之石構成的，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雷奧爾待著，因為我知道，國土煉成陣的下一個血之刻印，就在雷奧爾，一定會有人來這裡製造殺戮。」
「瓶中小人，霍蒙克魯斯，400年前，他從一個奴隸的血誕生於燒瓶中，以長生不死為由欺騙國王，將舊王國的所有人煉製成了賢者之石，400後的他，不滿足於現狀，想要繪製國土煉成陣，獻祭這片土地上五千萬人的生命，奪走神的力量。」
「這傢伙就是瓶中小人的分身，也可說是是霍恩海姆先生，你的分身，因為，瓶中小人就是從你的血中誕生的啊。」
「我並不是為了什麼陰謀和傢伙，才把你喊到這裡來，我和你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阻止瓶中小人而行動的。」
霍恩海姆沒想到伊恩知道這麼多四百年前的秘密，當年克塞爾克塞斯的所有國民都被練成了賢者之石，唯有他和瓶中小人活了下來，所以根本沒留下任何的記錄和文獻。
這些年他一直在這片土地上遊蕩，從未向其他人訴說過這些事情。
他注視著那個醜陋的蜥蜴怪物，其實他和那傢伙一樣，他的身體裡全部是賢者之石，本質上來講，他和那個怪物沒有區別，他同樣是個怪物，而且比那個蜥蜴更高級，所以才能活四百年。
伊恩對他的了解，比他的妻子還要多，他和特麗莎生活的時候，從來不敢提起過去的事情，怕特麗莎知曉了他的異常之後害怕他，歧視他。
結晶內的恩維同樣把伊恩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他意識到自己踢到鋼板了。
父親大人的來歷，連他自己都是第一次聽說。
對面的那傢伙連外表都和父親大人一樣，他越來越心慌了，如果他能出汗，現在已經汗流浹背了。
本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差，沒想到會遇到這麼高級的對手
「霍恩海姆先生。」伊恩接著對霍恩海姆說：「我知道你也許並不想插手這邊的事情，但是我不覺得雷奧爾的居民是可以放任瓶中小人隨意殺戮的。」
「人不是某種資源，每一個人都會思考，有喜怒哀樂，他們的生命是鮮活的，我希望你能和我合作，我們一起阻止這場大屠殺。」
霍恩海姆搖頭：「你根本不了解瓶中小人，連鍊金術都是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
霍恩海姆的聲音低沉：「連這個國家，都是他建立起來的，軍隊、政府全都是他的人，那不是你和我就能抗衡的東西。」
「確實，瓶中小人是從真理之門內逃逸出來的不明物，沒人了解他。」伊恩說：「但是霍恩海姆先生，你又何曾了解過我呢？」
伊恩的眼中亮起了黃金瞳，臉上出現巨人紋，他寶石般的眼中有一種氤氳深邃的光芒，獨特的領域從他的周身釋放出來，周圍一下子變得極為安靜，連蟲鳴聲和風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伊恩釋放出了使徒的靈魂，好讓霍恩海姆能感受到它們。
結晶中的恩維終於強烈地感受到了伊恩的存在，還有那些如大地般厚重的靈魂他那弱小卑怯的靈魂在伊恩的面前，宛如一粒塵埃般微不足道
怪不得剛才，伊恩只是用審視的眼神看著他
恩維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他那麼點實力，在這個人面前，真的就是跳樑小丑。
霍恩海姆比恩維看得更多，那種領域，超出他的理解了。
更讓他感覺到恐懼的，是那些特別的靈魂
他仿佛看到那些生物在毀滅中前進的樣子，什麼都無法阻攔它們。
「你難道也是從門的那邊」霍恩海姆看向伊恩的目光不一樣了。
伊恩已經將領域收了起來，變成了剛才那個普普通通的模樣，但伊恩在霍恩海姆的心中已經大不一樣。
「不，我的鍊金術是你的兒子教給我的。」伊恩伸出手：「我們還是說回剛才的那個話題吧，霍恩海姆先生，不知道你現在願不願意和我合作呢？或者說，你願不願意再更多地了解我一些？」
霍恩海姆遲疑了，但這一次，他沒有再拒絕，而是思慮在三後，握住了伊恩的手。
(本章完)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新𝟲𝟵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