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大明:家父張居正> 第223章 改制的契機

第223章 改制的契機

2024-08-09 21:45:29 作者: 明揚四海
  第223章 改制的契機

  夜很深了。

  張允修的書房內還亮著燈火,他斂眉凝神,俯在桌案上提筆落字:「衛所軍自太祖建國以來,距今已有二百餘年,其中事物變遷,滄海桑田,早已不復當初。

  初,太祖意本是軍民一體,自給自足,既拱衛邊塞,亦不耗費朝廷一粒糧米。」

  「然,今日之衛所,百姓出逃,一衛所之軍十不存一。田地大多被軍官豪強霸占,保家衛國之士竟淪為幾人之私財,若是任由如此發展,不過百年,大明衛所還有能戰之軍乎?!」

  寫到這兒,張允修手臂發酸,額頭上冒出細密汗珠。

  他活動活動手腕,繼續往下書寫:「臣請廢軍戶,將軍戶之田分由戶中軍漢,再擇其中精壯者,編入新軍,拱衛邊塞。」

  寫完,張允修放下筆,重重長吁口氣。

  看著自己寫下的東西,心中不免緊張起來。

  軍戶制度已有二百接近二百年,不少能人早已看出其中弊端,故九邊之中有極大一部分,都是採用的募兵制。

  也就是說,大明的軍制是衛所軍和募兵制共存。

  但為何看出衛所制度的弊端,卻無人去改革衛所制?

  張允修猜想,主要是有兩個原因:一來,這是太祖朱元璋定下的制度,那就是祖制。誰敢去改祖制,先不說能不能改好。

  就是光一條違背祖制,就足夠那些言官打上幾年的嘴巴官司。

  而且這事兒改好了,不一定有功勞。要是改不好,不光是一條違背祖制的罪責,還要加上一條辦事不利。

  第二。

  窮。

  大明之前養不起那麼多的軍隊。

  軍戶顧名思義,戰時當兵,閒時當農。

  多好的,又能打仗又能種地,還能為國家納稅——軍戶田地的稅,比普通百姓的稅還要高許多。

  改這些軍戶,耗錢耗力不說,朝堂里當官兒的也拿不到好處。

  於是哪怕是有人瞧見軍戶之弊,也裝聾作啞,粉飾太平,笙歌不絕。

  現在不同了。

  張允修想到如今情形,咧嘴一笑。

  如今朝廷掌握鑄幣之權,憑藉著巨大的貿易順差,正如鯨吞一般從全世界吸收白銀。

  有了錢,腰杆子自然就硬氣。

  這也是張允修有膽氣,著手來進行軍戶改革的原因。

  此事若成,那才叫一勞永逸。

  越想越激動,張允修頭腦亢奮,把奏疏放回桌案,起身走出書房。

  此時明月高懸,清輝的月光如薄紗般從穹頂垂落,在院中的竹林和積水上蔓延開來。

  庭下如積水空明。

  何夜無月,何夜無竹柏

  張允修想到今後要乾的大事,頓時心潮澎湃。他挺直胸膛,嗅著嫰竹的清香,披著皎潔月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早。

  張允修並未把奏疏直接呈上,而是先來見申用懋。二人在大廳內見到,簡單寒暄兩句,張允修便拿出奏疏遞到申用懋手中。


  申用懋看著張允修一臉躍躍欲試,心知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低頭一看名字。

  「奏請廢除軍戶疏。」

  「咳咳.」申用懋被嗆得臉頰通紅,然後他觸電般地抬起腦袋,看向張允修,艱難問道:「張兄,你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兒,你為何要這樣做?」

  「我說了大明,為了天下蒼生你信嗎?」張允修不疾不徐道。

  申用懋點點頭,不過對於這奏疏他是不敢摻和。伱家大業大,又有皇帝和李太后做靠山,事敗了頂多就是訓斥兩句,降職。

  自己要是敢摻和進去,準保被當做替罪羊。

  「張兄,不是我潑你冷水,這事兒成不了。」

  「為何?」

  「砸人飯碗的事,你覺得別人能樂意?」申用懋一笑,他不用看就知道這裡邊內容,「你改革軍戶,勢必會清查人數,人數若是清點,那些軍官如何吃空餉?」

  「遠的不說,就京城的十二團營,你知道有多少侯爵,伯爵指著吃空額麼?」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張允修要是敢查空額,勢必會遭到武將們的報復。當然,大部分文官也不會施以援手,頂多是在口頭上,給予這位御史一些鼓勵。

  還未開始便被澆上一盆冷水,張允修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苦笑著搖搖頭,長吁道:「國朝軍備糜爛至此,這些世受國恩的勛貴們不思報國,反倒挖空心思,一個勁兒的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真是可悲可嘆。」

  申用懋沒有接這話茬,而是抱拳恭喜道:「說起來,我還沒恭賀你這位新任的僉都御史呢。你這四品大員,之後的風光不可同日而語啊!」

  「這算什麼喜事。」

  「升遷之喜怎麼不算?」

  「申兄,你要是當我是朋友,這事兒你得幫我。」張允修不理會申用懋的吹捧,又把話頭扯回,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申用懋裝起糊塗:「我怎麼幫?你這事兒應該找兵部才對,我一個吏部的司郎,插手此事,於禮制也不符啊。」

  「申閣老那邊.」張允修點到即止。

  果然,還是衝著自家老爹來的。

  作為首輔的兒子,吏部文選清吏司的郎中,身份不言而喻。要是換了別人,這樣來找他,他大可以打個哈哈,把此事遮掩過去。

  偏這人是張允修。

  天津,松江兩處海港,鑄幣之權,哪一樣不是讓皇帝和他賺得盆滿缽滿?要是論起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來說,申時行這個首輔,還真有可能不如張允修。

  因此當張允修問到嘴邊,他便有些投鼠忌器。

  拒絕也不好,答應也不好。

  好在申用懋也是打太極的好手,他不動聲色地打開奏疏一看,然後遞還給張允修:「張兄此舉為國為民,實乃我輩讀書人之楷模。」

  「此事我會轉述給家父,還請張兄耐心等待。」

  「多謝申兄。」

  當天晚間時分。

  申用懋匆匆下了值,便直接到老宅尋父親。腳步匆匆走入客廳,只見父親內里穿著一件玄色常服,微閉眼眸,半倚靠在太師椅上。


  花白的鬍子順著下巴,蔓延到腹部。

  申用懋小心走入客廳,然後輕輕喊道:「父親。」

  申時行滿是老人斑的面龐一抖,緩緩睜開雙眼。見是兒子到來,於是揮揮手,示意他坐下:「什麼事兒?」

  「父親,今日張允修來找孩兒了。」申用懋回答。

  「哦?他又要幹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兒?」申時行漫不經心問。

  「廢除衛所,編練新軍。」

  「噗」

  申時行把剛喝進去的茶水猛地吐出來,一臉驚愕地看向兒子,確認道:「你是說,他,他要把太祖的衛所制給改了?」

  「是。」申用懋點點頭,愣了片刻,又補充道,「他還想讓孩兒來問問您的意思,看樣子是打算讓您在上邊,對他給予支持。」

  申時行氣得漲紅面頰,鬍鬚倒豎。

  這等讓萬人記恨的事情,還想要自個兒牽頭?

  門都沒有!

  當然,他也不會直接拒絕。

  他為官多年,深諳官場之道,無非就是一個「拖」字。茲事體大,怎麼也得議上個一兩年,然後再上報,上報後再議個幾年。

  一來一回,大幾年過去。

  拖得張允修把這事兒忘記,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樣,你去回復他,就說茲事體大,需要內閣諸位閣臣先議一議再說。」

  「孩兒遵命。」

  張府。

  和煦的春風掠過,張允修躁動的心情才稍得安寧。他站立在自家小亭,扶著亭柱,眺望夜空,腦子不由得浮現出申用懋的保證。

  這都過去半月了,申用懋說要議一議,怎麼議了半月,都還未曾議出來?

  這家父子,還真是兩個大滑頭。

  這期間,他也不是光在家中乾等。

  他把這奏疏說與皇帝聽,皇帝一聽要花大價錢,頓時連連搖頭,覺得此事太過冒險。

  皇帝是自己的靠山,皇帝都不答應,他還真有些心裡打鼓。

  正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

  熟悉的幽香順風鑽入鼻腔。

  張允修回頭一看,鄭喜兒手中提溜著一個食盒,笑吟吟走上前來。

  今兒個她穿著一件得體的雪白天鵝絨長裙,畫著簡單的淡妝,琥珀色的如意簪在雲鬢上散發出皎潔的光芒。

  走入小亭,鄭喜兒打開食盒,從裡邊拿出糕點,輕輕放上石桌。

  張允修轉身坐下,問道:「孩子都睡了?」

  「睡了。」鄭喜兒淺淺一笑,白皙的面頰上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

  只這一下,張允修看得心中發癢。他假意拈起一塊糕點品嘗,漫不經心地問起京城和松江府的生意。

  鄭喜兒一一回答,累計加起來,一年足有五十萬的利。

  這還不算張允修在倭國那邊,以及派去海外的船隊掠奪而來。

  「夫君,咱家都有這麼多錢了,你又當了大官兒,還要個啥?」說完,鄭喜兒眨巴眨巴杏眼,一下跨坐到張允修的腿上。


  二人臉貼著臉,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是若溪叫你來的?」張允修淡淡問。

  鄭喜兒臉上明顯掠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消散。

  她嫵媚一笑,扭動著火辣的嬌軀撒嬌道:「姐姐怎麼會叫我來,是我自個兒偷摸來的」

  「喜兒。」

  「嗯。」

  看著乖巧溫順的鄭喜兒,張允修問:「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

  「喜歡什麼?」鄭喜兒一臉緊張。

  「喜歡你冰雪聰明,喜歡你識大體,知進退。」

  鄭喜兒聞聲,隱隱覺得張允修這是在「刺」她,於是嫵媚的小臉白了一陣。她張嘴想要解釋,張允修打斷她說:「我知道,你和若溪都是為了我好。」

  「可有的事,我總得去試試,要不然豈不是白來這一遭了。」

  鄭喜兒不懂這些,她只想著和眼前這個男人,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瞧見妻子小心翼翼的模樣,張允修含笑捏了捏她的面頰,柔聲道:「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是什麼聖人,要是真的事不可為,我也不會硬著頭皮上。」

  「我還有你,還有若溪,還有這一大家子。」

  鄭喜兒小臉一紅。

  原來夫君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

  虧自個兒還和若溪姐姐一直擔驚受怕,真擔心自家丈夫犯渾,干出那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如今誤會解除,鄭喜兒心中石頭落地,又被他摟在懷中,心中頓時竄起邪念。

  「去我房間。」鄭喜兒咬著髮絲,媚眼如絲道。

  張允修一笑,勾住鄭喜兒腰肢,轉身就走。

  約莫四更天時分。

  張允修正和鄭喜兒睡得香甜,忽然被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看著門外的亮光喊道:「什麼事兒?」

  韓三急促的聲音跟著傳來:「公子,公子,大事兒不好了。倭國那邊出大事兒了。

  豐臣秀吉軍率軍突然襲擊李如松部,李如松抵擋不住,如今正計劃放棄銀山。」

  張允修驚出一聲冷汗,趕忙找尋衣物穿上,還不忘對一臉擔憂的鄭喜兒說:「你好好休息。」

  說罷,走出房門。

  門外,韓三滿頭大汗地湊上前來。

  「公子.」

  「去書房說。」

  二人移步到書房。

  一坐定,張允修便直接開門見山道:「這都什麼是時候的事情?」

  「據送信的來說,至少是六日前。」韓三說著,一臉憂心忡忡,「這次,整個倭島的賊寇都聯合起來,將近二十萬的軍隊。」

  「李將軍就是天神下凡,也難以抵擋啊。」

  張允修也明白其中兇險,於是趕忙吩咐道:「這樣,東海艦隊、南海艦隊還有兩萬人,讓他們通通都入倭島去支援。」

  「趙大龍的東海艦隊已經過去。南海艦隊鞭長莫及,同時還得防備佛郎機人,輕易動彈不得。」韓三急忙解釋。

  張允修聞聲,沉默著沒有說話。

  倭寇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他本想著先改完衛所軍制,再征伐倭島。怎料豐臣秀吉先下手一步,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很快張允修便意識到。

  這是個絕好的契機,一個讓那些文官和武將們意識到,一支強大的軍隊,能在世界爭霸中帶來龐大利益的契機。

  要用利益去驅動他們進行改制。

  「你派人傳令給李如松,一定要保存實力,銀山要是守不住,就退守九州島,等候支援。」

  「是!」

  (本章完)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