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金烏
「這鬼東西下手還是這麼狠。」
霍雲澈跳腳嘟囔了一句，隨即勤勤懇懇的順著記憶中的路線，步履勻速的來到那那簡單開鑿、為人們供道爬行的簡陋橋體長階前。
一踏上，石塊就像是被附加了千斤重似的，沸騰的魂力亦是在這個瞬間被一整個束縛壓制住，激不起半點漣漪。
但霍雲澈只是腳步沉重了些許，下一步又是穩定的接連邁出，絲毫沒有任何的停頓。
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畢竟作為原本的史萊克八怪預備隊、現既定的史萊克八怪，也就是准內院弟子的一份子，爬塔訓練本就是他們日常訓練中的一環。
消失的魂力也不能動搖她分毫。
倒是有點懷念那段被鐵衣壓制的跑圈時光了，霍雲澈微眯雙眸，眸中有著一抹笑意拂掠其上，魔鬼教師不愧為魔鬼教師，原來周漪老師早就在未雨綢繆了啊.
孤獨的人影獨自背負著沉重向上攀附。
腳步聲影影綽綽，不響，但卻穩厚。
不知過了多久。
「嗯？已經要越過之前的極限之處了嗎？」霍雲澈甩了甩汗濕浸染而貼服在兩頰上的長髮，咧嘴一笑，看來這段時日的訓練當真是進步了不少。
想著，她收回思緒，舔了舔乾涸的唇畔，在腳尖邁過分界的瞬間，突然若有所感的抬起頭來。
嘶，好烈的日光！
即便看不見，似乎依舊能感受到那股耀眼的勁頭，在穿破她的虛障，直射進靈魂深處，尤其是那一下在心底乍現的唳鳴，伴隨著極致崩裂的白光，更是震得她不由得虛晃了一瞬。
「金烏？」是日酣睡的陵光在某種熟悉的感召中醒來，「原來不完全是嗎？」
「什麼叫不完全是？」霍雲澈一愣。
「只是有一絲金烏的神韻。」陵光輕輕一笑，「世界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有毀滅就會有新生。就像是取代了金烏一族，背負起日夜輪轉、溫暖大地之責的那顆名叫太陽的恆星一樣。」
「恆星？等等、神仙也會關注人類的這些理論嗎？」霍雲澈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嗯、閒暇的話。」陵光笑了笑，目光中充斥著些微追憶之色，「不過，我能夠記住還是因為.」
交易。
陵光想起某日突然出現的一道模糊光影，大抵是歲月悠長帶來的寂寥，他竟是耐心的聽完了祂自顧自的交易請求，還鬼使神差的聽完了祂看似隨口和他嘮的幾句話，又目睹祂自顧自的突然離去。
現在想來，那日的場景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似乎無一不是充滿深意。不過，他和那道光影締結了什麼交易契約來著？
陵光皺了皺眉，卻絲毫沒有任何的印象。
只知道，那是一個交易。
「因為什麼？」霍雲澈腳踩在那隨著時間越發熾熱、甚至有種大地被焚燒了似的長階上，整張臉因為熱量漲得通紅，她不得不停下，猛的喘了一口氣。
邊分神和陵光交流：「唔——陵光你怎麼、突然發起呆了？」
又是被凌空抽了一鞭。
不同的是，這次揮動的長鞭似是比之前更沉重了些許，行動之際，竟然還帶著些鎖鏈移動的嘩啦聲，與此同時，灼熱的高溫更是猛的降了一個梯度。
當然，指的是高度，而非字面意義上的溫度。
「沒什麼。」陵光漂亮的赤眸微閃，搖搖頭道，「創建這個塔的主人對金烏應當有過一定的了解，或者說是基於某種現實的想像。」
「這是一隻被三根鐵鎖禁錮腳踝而不得不停留在原地的金烏。」
霍雲澈腦中突然閃現過什麼。
日出東方。
赤紅色的烈日、不，是金烏倏然間自地平線上冉冉升空。
「太陽！」
「是太陽！」
正當它飛躍過那些感恩於它出現而不斷歡呼的子民之際，三根鐵鎖，突兀的從地面升騰而起，而鎖鏈的另一端，則是上一秒還在不斷讚頌、歌頌它的孩子們。
他們打著「愛」的旗號，蒸騰起黑色的火焰。
於是、它就此被禁錮在那片天上。
不見黑夜、只見人為的光明。
自此，世界顛倒、山河永晝，無人去管那猝然長熱下的溝壑縱橫、世道崩塌。
「好像動畫裡的劇情.金烏、觀景台、摘星樓、被橫徵暴斂而來的奴隸、企圖斷掉鎖鏈解救金烏的哪吒不對、我為什麼會想起這些？」
霍雲澈甩了甩腦子裡面突然出現的奇怪念頭，喃喃道：「那如果金烏不是金烏，光明不是光明呢？」
陵光沒有回答，而是再度陷入了沉寂。
「不對，我不是在考核嗎？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霍雲澈頗為無語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額上的汗早就因為高溫蒸發了，留下的是細細密密的像是灰塵一樣的粒狀顆粒。
溫度越發的高了。
收回注意力後，她猛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可怕的溫度正以排山倒海的趨勢從她的頭頂直觀向下侵襲而來，沸騰！
皮膚、血液、乃至毛囊，甚至是整個人似乎都沸騰了起來，就好像是要將她就地融化了一樣！
只有背負著石塊的背上還能感受到些微的陰涼，也只有那一處的壓力尚且小上一些。
可是為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
霍雲澈似乎抓住了什麼。
她眼睛動了動，下一刻，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一把褪下身上的外袍，順勢將石板裹了進去，然後兩隻袖子分別在腿上打了個死結。
果然！
石板的封印效果依舊有效。
霍雲澈勾了勾唇。
此時此刻，她的整個人已經完全的暴露在金烏的籠罩範圍內。
猶如撲火飛蛾般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恐怖高溫驟然將她整個人吞噬了去，「嘎吱——」，每向前邁出一步，霍雲澈的身上都會響起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身體在沸騰、關節在駐空，臟器在被烈火烹飪，恍惚間，她似乎還能聞到一些烤肉的興香。
感覺再撒點孜然調一下味會更好吃。
霍雲澈苦中作樂。
隨著她的不斷往高層爬去，天邊更是出現了一道奇異的景色。
煙燻火燎、白煙四起。
而其中的人兒，亦是在一步一腳印中悄然蛻變。
「嗡——」
火斂、陽散。
一腳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