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一吻
霍雲澈沉默了一會兒，把頭埋進陵光的懷裡，拉著陵光衣襟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緊接著，聲音悶悶的傳出：「其實我並沒有太多關於爸爸的記憶，要不是這場幻境，我甚至以為我已經忘了.已經忘了他長什麼模樣。」
陵光無聲的撫了撫霍雲澈的長髮。
顫動的嬌軀在奔潰中找到了可渡的舟楫，緩緩平和。
「阿婆說，爸爸愛媽媽，所以媽媽去世的時候，爸爸就丟掉了半條命，而另外半條命，是因為我在他絕望之際的啼哭才喚回來的。」
「所以爸爸把剩下的愛都給了我，待我如珠如寶，可以說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也不為過，哪怕是我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他或許都會想辦法去做。」
霍雲澈說著，微微仰起頭，指尖顫抖著輕觸向那一片黑暗，倏地，黑暗中亮起點點星光，星光點點成行，竟是在匯攏間，繪製成了一副畫卷，而畫卷的主人公，赫然是被爸爸高高舉起「咯咯」大笑的「小公主」。
真好。
霍雲澈的臉上逸散出些許笑意，只是下一秒，星光暈上眉梢，調皮的順著臉頰墜落，在虛空中豐富暈染出迭迭波紋。
「但唯獨一件事。」
霍雲澈眉眼微垂，遮住眼底的難過。
「我們家，曾經雖算不上富有，但也勉強算得上是小康家庭。」
「但我出生後，媽媽的身體就每況愈下。」
「雖然阿婆說，媽媽本就身子骨弱，想來是是預料到了她的離去會給爸爸帶來打擊，所以才拼盡元氣生下了我，為的只是給尚在人家的爸爸一點念想。」
陵光聞言，眉心不由得皺了起來。
霍雲澈看到，不由得笑了起來，她抬手輕輕按在陵光的眉心，撫了撫：
「陵光，我不覺得出生於這種原因有什麼不好。」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
「願意十月懷胎，吃盡懷孕的苦，還能把我平安帶到這個世上，我已經很感念、也很感謝我的媽媽了，更何況，她只是個病弱的女人，生我之時，更是一度入了鬼門關。」
「但她非但不怨我、恨我，反而愛我、護我。」
「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只不過，我很遺憾，那時候的我過於年幼，記憶中並沒有留下她存在的影子，我對她的所有印象都來自於相片，還有爸爸以及阿婆的口述。」
霍雲澈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還有這顆跳動的心，在告訴我，即便我不曾認得她，但我也依舊愛她。」
「阿婆說，媽媽亡故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
「那日，爸爸帶著一歲的我去附近的醫院注射疫苗，媽媽則是因為身體不適留在家中休養。」
「然後，一個小小的充電器就這樣奪走了她的生命。」
「一切發生的的太快。」
「後來阿婆從老家趕來，幫媽媽料理了後事，也賠付了因那場大火而無辜遭殃的周遭人家的損失，我們家也從原本的小三室搬進了老舊的小二室。」
「媽媽的死成為了爸爸的心病，所以他辭去了原有的工作，投入到了救火的事業中，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消防員，阿玖也是在那之後不久來的我們家。」
「雖然生活拮据了一點。」
「但我們的生活還尚算溫馨。」
「直到新年的那場山火，奪走了無數和爸爸一樣的叔叔們的性命。」
霍雲澈悵然若失的抬眸，她不是不能掙脫那一次次的幻境輪迴，只是她太貪戀那一小片刻的溫暖，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小會兒，她也想再和爸爸待上一會兒。
除夕夜、團圓飯。
這是後來的她再也融入不了的故事。
她只是想要和爸爸、和阿婆、和阿玖一起，再團聚一次，哪怕只是幻境，僅此而已。
可幻境終歸只是幻境。
她確實是不該貪戀的。
霍雲澈的睫毛顫了顫：「其實爸爸他並不是犧牲於那場山火，他活著回來了。但卻在歸家的途中，遇上了一戶人家燃氣爆炸，為了救人，他義無反顧的疏散人群，但自己卻沖了進去。」
「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想他是去見媽媽了。」
「我一直是這麼告訴自己的，現在也是。」
陵光垂眸看向自己懷中明明悲傷，卻依舊堅強的勾唇微笑的少女，眸中閃過一絲憐惜。
他想了想，伸手捧起霍雲澈的臉，微微俯身，一吻落在她的眼角，舌尖微勾住旁畔的淚花，溫柔輕含，隨後抽身，在她的耳畔落下一句：
「這是報酬，小澈兒。」
而後，清雋的人影倏然間抵住她的額心，下一瞬，人影傾頹，化為簇簇明火，火焰在主人的不設防下，倏然間點亮了整片黑暗。
霍雲澈詫然睜大雙眸，卻見那火海中，竟是倏然間出現了兩道人影。
「媽媽.」
「爸爸.」
「小雲澈，你終於出來了！」
蕭蕭和王冬在看到霍雲澈身影出現的瞬間，終於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大跨步幾步來到了霍雲澈身畔，一把抱住了她。
霍雲澈還在恍惚中尚未回神，落在外人的眼中，像是耗盡了心力般，呆呆傻傻的，整個人更是跟個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吧唧的。
貝貝幾人見狀，還以為霍雲澈是因為耗時太長有所擔心：「小師妹，不用擔心，你剛好是第十名出關，已經完成考核要求了。」
貝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但霍雲澈依舊是魂不守舍的，半點兒沒點反應。
「小雲澈？」王冬伸手在霍雲澈面前晃了晃。
「笨！小雲澈眼睛暫時還看不見你不知道嘛？」蕭蕭拉過王冬的手一頓數落，然後輕車熟路的繞到霍雲澈耳畔，湊近，大喊：「小雲澈！」
「嗯？在！怎麼啦？」霍雲澈被震得一個激靈。
「我就說這招管用吧！」蕭蕭揚眉，衝著王冬比了個手勢。
王冬不情不願的拿出一枚金魂幣，朝著蕭蕭的方向擲了過去，誰料，那枚金魂幣竟在半空中被兩隻纖細的手指包夾截走了過去。
兩小隻：？？？
他們順著手指向一旁看去，卻見某個人笑吟吟的朝他倆晃了晃指尖的金魂幣，繼而頗為囂張的抬手於眼前，輪面欣賞起金魂幣光澤。
「小雲澈，你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