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眸中一閃而過的凌厲,他輕飄飄地揮去斷掉的鬍鬚,冷眼看著在他面前撒謊成篇的仙官。
如果不是天道入夢,給他示警,單憑和女兒氣息相同這一點,他也會認錯,把在下方站著的女孩當成她的錦離。
他並不急著揭穿仙官和假聖女的謊言,他在等,等天道口中說的神明,等將他女兒完整送到他身邊的那位神明。
族長起身,拱手施了一禮:「多謝仙使救下小女,吾已著人備下晚宴。他日有什麼用到龍族的地方,儘管直言。」
躲在族長夫人懷裡哭的聖女斂去眼底得逞的笑意,聽到龍族族長認下她,她內心狂喜,在身邊仙官的眼神暗示下,她假裝傷感,決定在認親的道路上走到底。
她足夠陰狠,也足夠毒辣,在仙使找到她說明來由後,她就同意替代真正的聖女成為龍族族長的女兒。
踩著別人的血肉、摘取別人的果實,聽起來就是一件趣事呢。
都說龍族是一群大老粗,果不其然,對仙使和她的話深信不疑。
族長夫人拉著她以為的女兒含蓄了幾句,甚至叫來聖女從前的貼身侍女,一番交代後,目送女兒離去梳洗打扮。
聖女現如今還是肉體凡胎,縱使有靈藥支撐,也不是長久之計。
族長夫人拭去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望著道侶一臉犯難:「恰逢仙界大亂,屆時若是打起來,錦離的修為太低,無法自保,這可怎麼辦才好。」
族長佯裝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把問題拋向心懷不軌的仙使。
仙使假裝思考,在他隨從的提醒下,仙使恍然大悟道:「聽聞龍族有一至寶,可使人短暫恢復前世修為和記憶。」
族長眉尾上挑,他族的族人不是藏著掖著的性格,有寶物必須炫耀到眾人皆知。難保不會遭賊惦記。
這不,賊都跑到家裡騙了。
族長夫人假裝驚喜道:「是啊,乾坤鐲可以讓錦離暫時恢復實力,我就說你們龍族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可能沒有用武之地。」
她激動不已,腳步快了幾分,帶動裙擺,像一陣風一樣離了龍殿,好像能讓錦離恢復,是件很值得她高興的事。
族長凝望著夫人離開的背影,並沒有阻止。倒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這種寶物龍族有十餘件,自從他接管龍族,深知懷璧有罪的他就下令不許族人到處炫耀。
族人憋悶,就只能可著乾坤鐲誇耀,把鐲子說得「只應天上有」。
仙使見目的那麼簡單就達成了,眼眸一暗,斂去眼底的得意。
又客套了幾句。
仙使帶著隨從離開。
蒙面隨從左右探了探,才道:「大人,他是否信了?」
仙使散出神識,確保無人後才道:「不重要,只要他將錦離留在龍族,乾坤鐲一出,龍族就沒有再壞事的機會。」
蒙面隨從滿眼不解。
仙使沒有嚴明假扮錦離的那位前世也是龍族一員,只不過是龍族的罪龍,是一條屠盡一座山的黑龍。
有她在,龍族再無安生日子。
仙使休息片刻,起身參加晚宴,看到錦離身邊的貼身侍女站了出來。
「族長大人,我跟了聖女許多年,她不是錦離聖女!」
仙使握緊手裡的酒盅,冷眼看向侍女,萬萬沒想到侍女會壞事。
族長夫人拍桌起身:「墨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錦離轉世,性格和容貌大變再正常不過,她是不是我女兒,我這個做母親的會分不清嗎?」
墨羽暗自冷笑,當然分不清,別人不知道,她知道,夫人是人,不是龍族,聖女也不是夫人親生。而聖女之所以毅然決然轉世,離不開夫人在族長耳邊的攛掇。
夫人現在推出一個冒牌貨,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龍族其他龍開始竊竊私語。
「這墨羽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該不會她犯了錯,有什麼把柄在聖女手裡,這才極力地否定聖女的身份。」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聖女真不是聖女,族長都沒有說什麼,她這麼站出來,不是打族長的臉嗎?」
族長深深地看了一眼墨羽,這麼聰明有腦子的龍族可不多。
龍族不喜群聚,龍的占有欲會讓龍島整天瀰漫著爭鬥,而他一直霸著不許龍族離開,就是預見龍族的災難,按照天道的意思,只能齊心協力他們才能渡過。
這麼多年過去了,龍族也沒有災難,他一度以為不會發生。
夫人內心狹隘,見不得他女兒好,他女兒主動提出眼不見心不煩,這才有了轉世,墨羽是他女兒的侍女,忠心程度可見一斑。
族長卻不能任由墨羽「亂說」,否則,一定會被仙使剷除,為了讓墨羽活著,他一甩袖,將墨羽揮出龍島。
場面瞬間鴉雀無聲。
族長展露出族長的威嚴:「質疑聖女者,逐出龍族。」
在場龍開始舉杯。
「族長聖明!」
「我就說聖女哪還有假,肯定是那小丫頭片子想戳事。」
「支持族長!」
錦離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剛剛還在擔心怎麼應付,現在不用想了,自有粗心大意的龍族替她開脫。
這一邊。
墨羽被甩出龍島,墜入水中。
龍島邊界有一條河,河水碧綠如玉,像是有人將青草揉成粉,撒在水裡,兩岸栽種著仙樹,開著紅花,風一吹,零散地落在水面,成了點綴物。
墨羽狼狽地從水中鑽出,她不明白族長那麼深明大義的一條龍,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奇奇怪怪,直接就扇飛了她。
正當她疑惑不解時。
仙舟懸浮在水面上緩緩而來,蓮花槍從仙舟一頭冒出來,戳了戳墨羽。
墨羽一把抓住槍:「誰?」
翠娟眨了眨大眼睛:「老大,是活的!」
時桑將一個鱗片控扮演的淋漓盡致:「可憐的龍兒,是誰這麼不留情地把你泡在水裡,怎麼還傻愣著,快上船,現出原形,讓我為你擦擦鱗片。」
墨羽:「……」
飛上船,墨羽喘息間看向時桑。
時桑一身白色長袍,頭髮編成麻花又盤成髮髻,只用了一根紅色髮帶固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微笑。
墨羽莫名打了個哆嗦,她有種自己好像一塊案板上魚肉的感覺,廚師在船上等待已久,此刻,早已急不可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