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白日夢藍
就在邊浪說完這句話之後,舞台背後那塊半永久的LED屏上,跳出了就像是顯示故障一般的,毫無規律的藍白相間的馬賽克。
但距離遠一點的樂迷們就能看出,這些藍白相間的馬賽克組成了四個字:「白日夢藍!」
到這時候,歐陸才反應過來自己陰差陽錯的被耍了一把。不過他也不氣,反而是虛心的和董佑邊請教起了什麼叫不插電。
他雖然也算是娛樂圈裡的人,但對不插電這個概念的理解還是不清楚。
董佑邊當然知道這位的身份,也知道歐陸是李一亮現在的大老闆。
所以她的態度就是主打一個不咸不淡,沒事再噎你一句。但問到了音樂上的專業問題,她還是耐心的解釋道:「之前他們用的樂器都要經過效果器,才能發出經過處理後的音色。不插電的簡單概念就是,用樂器原始的音色來完成演奏。」
歐陸有些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然後指著剛上場的劉佳贇道:「那位也是滾石樂手麼?」
「是,滾石有自己的弦樂手和管樂手……」這次回答他的就是陳淑婷了。
這一下,歐陸感覺他又有新的靈感了。同時,他也在心中暗自把歌名給默念了幾遍:「白日藍夢!」
而就在此時,第一次和刺蝟合作的劉佳贇在藍色燈光的照耀下搭弓上弦,拉出了這首歌的第一個音符。
就在低長音被拉響的同時,叮叮正在用一雙鼓槌互擊著打拍子。
等六拍之後,她手中一雙鼓槌從叮叮鑔開始向下,經過通鼓之後最後在軍鼓上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同時,邊浪手中的Ovation和木棉手中的木貝斯也開始了工作。
說起不插電,現場很多樂迷都看過雲村頒獎禮的直播,聽過邊浪唱《送流水》。
在事件被全盤曝光出來之後,他們對歌詞中那句:「讓吉他剩餘一點尊嚴……」印象不要太深!
當時就有樂迷許下宏願,說只要滾石開不插電,就算是散盡家財他們也要去沖一把。
可現場這些人愣誰也沒想到,滾石的不插電沒等來,他們卻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遇上刺蝟的不插電。
這種心情應該怎麼形容呢?
就像是你買了黑豹專場的票,然後遇到老崔當嘉賓,給你唱了一首《一塊紅布》。
在旋轉的藍色燈光下,樂迷們看到平時都是站著蹦的邊浪,現在安安靜靜的坐在高腳凳上認真的彈著主音。
這種反差感給樂迷們帶來的視覺和聽覺的震撼,是和之前邊浪所有現場都不同的。
而且一襲黑衣,戴著黑墨鏡的劉佳贇在燈光下拉著大提琴,也是這場不插電的一個亮點。
小Live的好處很多,比如便宜、人少、離舞台近等等,最讓人著迷的自然就是可以近距離感受樂手在台上的狀態了。
從三女一男變成了四女一男,感覺是從樂隊的男女比例上,就已經隱射了今晚現場觀眾的男女比例。
加上劉佳贇小姐姐偏攻的顏值,著實能讓前排的這些女菩薩們看得流口水了。加上音色對箱琴和木貝斯的壓制,讓她在這一段1分12秒的前奏中成為了絕對的C位。
羅林雖然在側台但是他站得也不遠,真真切切的感受著劉佳贇的琴聲,他百分百確定這位絕對是個科班出生,而且在樂團待過的專業人才。
都是圈裡混的,音樂鄙視鏈這種事情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不說絕對,但想把這樣一個大提琴手簽在一個搖滾為主的音樂公司下面,他自問他是沒這個本事的。畢竟體制內的穩定性,
現場觀眾有些可是精衛填海的常客,不管是布魯斯還是爵士的現場,他們都沒少聽大提琴的演奏,但在那些演奏中九成九的都是外國的樂手。
一個華夏的年輕的女大提琴手,能投身他們所一直鍾愛的搖滾事業,試問有誰會不愛?
也是這小live沒有直播,要是在直播的話,現在很多搖滾直男就怕是要學狼叫了。
雖然這1分12秒的前奏在歐陸們的概念里感覺有些太長了,但是面對如如此優秀的編曲,搖滾迷們恨不得能多聽一會。
不管是大提琴的旋律,還是鼓點的Loop跟吉他的和弦,都非常符合他們這些搖滾迷的審美。至於木棉手中的木貝斯,很多人沒見過,但這次卻是聽得真真切切。
邊浪也不記得原地球是圈裡的哪位大佬給過刺蝟樂隊一句很高的評價:「刺蝟的編曲是真的好,最牛逼之處在於你能聽得清所有樂器的聲音,包括貝斯!」
在一片旋轉的藍光之中,帶著墨鏡的邊浪微微仰頭,心中的回憶著刺蝟在樂夏上的那個舞台場景,帶著無比堅定的信念感唱道:「青春是青澀的年代,我明白明天不會有色彩……社會是傷害的比賽,當我醒來時才明白……」
四句歌詞,一句賽一句的喪,要是放流行歌里,這種歌詞大概是不會出現的。
原地球有句話用來形容華語歌壇的作詞情況相當貼切:「流行歌大多講情愛,民謠的情懷之外就是音樂人為做新詞強說愁的做作,講真話的搖滾卻是被很多所唾棄的,因為聽眾喜歡被美好的事物所欺騙,而忽略那些他們不願意去提及的真實!」
說直白點,就是生活已經夠苦了,還要聽那麼苦的幹嘛?
但其實,那些但凡能靜下心來好好聽一聽,想一想。
你就會發現在強旋律和節奏的加持下,很多搖滾樂的歌詞能帶給你的力量,才是最深入人心的。
就像這首歌的下一句:「請你不要離開,這裡勝似花開……沒有人能夠掩蓋,夢境中的色彩……」
到了這,就不是邊浪一個人在唱了,領了任務的叮叮一邊滾著軍鼓,一邊用尖利的假聲在跟著合。
「請你不要離開,這裡勝似花開,沒有人會去塗改,夢境中的色彩……」
如果按照專業的聲樂標準來衡量的話,叮叮這合聲就是在破音的邊緣苦苦支撐。
如果單獨拿出來,估計要被很多唯唱功論的樂評人給噴得爹媽是誰都不知道了。但是和邊浪的聲音合到一起之後,這個化學反應就不一樣了。
就像是顆酸甜可口的糖山楂,叮叮的聲音是那顆紅艷艷的酸山楂,邊浪則是裹在外面的這一層白色糖霜。
單獨舔舐糖霜會甜的齁,單獨咬山楂又會被酸掉牙,唯獨只有一起食用才體出這種絕美的滋味。
進入間奏之後,又到了大提琴唱主角的時候。
很多現場觀眾現在才能有片刻喘息的機會,能來回味一下剛剛那個喪過之後開燃的感覺。
如果說「社會是傷害的比賽,當我醒來時才明白……」是真實的寫照,那麼後面的「勝似花開」「夢境中的色彩」就是在給希望的火苗裡面添加炭火了。
敏感一點的圈內人,比如正在後面工作的劉紫陽就能感受得到。
這歌詞裡面流淌著的,不僅僅有新褲子那種寫實的喪感,更多了一個浪漫主義情懷在裡面。而這浪漫主義情懷和他自己定義的「噪音流行」混在一起,那就是把捅人心窩子的軟刀。
殺不死伱,但卻會讓你一直流血不止!
如果邊浪知道劉紫陽此刻心裏面是這樣想的,一定會聯想到原地球樂迷調侃子健的那些話:
「子健不洗澡,那是為了珍惜身上每一個才華的細胞!」
「子健讓我堅定的認為,有才華的人不一定要有顏值!」
「子健不洗澡,但有才華!能量守恆定律!」
已經在台上躥累了的歐菲娜,現在已經回到砥礪他們的卡座裡面,用135的中焦在瞄著台上。
刷刷按了幾下快門之後,她直接搖頭感嘆道:「邊浪這傢伙如果是單身,那麼對於很多姑娘來說,絕對她們靈魂深處最好的春藥!」
這也怪不得她那麼說,邊浪的音樂才華已經無需過多贅述,目前沒人能夠預測得到他的天花板究竟在哪。就只看她電子取景器上的那張側臉,骨相絕佳還不枯槁。
30加的年輕還唱得出20啷噹歲的少年感,這不是女菩薩們的雙修絕佳的護鼎材料,那什麼才是?
黃凱面對如此虎狼之詞,有些不厚道的笑了:「可惜了啊,可惜了啊。還是佑邊有眼光!」
也就在這時候,現場原本有規律旋轉著的藍色射燈微微抬頭,和升騰干在舞台上空製造出一種雲端的效果。
同時,邊浪毫無徵兆的開口唱道:「頭上藍色時光流淌,空蕩的世界沮喪……」
還不等人有空去揣摩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歌詞到底是什麼意思,這首歌在器樂演奏上的一個大高潮來了。
叮叮一段軍鼓的滾揍,那種在高速和空拍之間來回切換的感覺,再加上大提琴的渲染。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蒸汽朋克一般,有其機械的不變規律在主導,也有那規律之外散發著死亡的浪漫氣息。
大勇之前在刺蝟次一次排練的時候是聽過這一段的,當時邊浪就是自己打了兩個小節的軍鼓滾奏,然後就進了強鑔的加花。
當時大勇就說這一段編得挺絕的,叮叮要是練不下來,那他不介意女裝一把。
雖然知道大勇是在開玩笑,但叮叮自己也知道這一段鼓的編排有多絕,自不而然的就給自己上了壓力!連著練了好幾天之後,她才有信心說在台上表演的時候不會出錯。
再加上,給劉佳贇的那一段伴奏低音旋律太強了,排練時候的效果感覺就是她們其他這幾個在給大提琴作伴奏。
所以更需要她用這一段把節奏給搶回來一些,不然古典的元素太重,最後的效果可能會適得其反。
當然也就是搖滾樂願意給任何樂器出大風頭的機會,也才有了這經典的一段間奏。
要是放流行歌裡面,絕對給你就是一刀切了,怎麼可能給你一個樂手來搶歌手的風頭。
至於現場這些樂迷,在聽了這一段之後,已經有女菩薩開始在考慮一下雙的問題了。
畢竟這種節奏感給人的遐想太多了,什麼打樁機在這種節奏面前麼,都只能是落得一個漏機油的下場。
羅林是看到直搖頭,他就在想飛蝗年輕的那會,貌似還真沒有邊浪這才氣,能寫出這種鼓的編曲來。關鍵是,邊浪這種偶爾羚羊掛角的這種靈感,到現在也不見枯竭。
吉他solo那就不用說了,在國外的兩首經典《Fade To Black》和《Comfortably Numb》,已經成了吉他手們的必練曲目。
貝斯solo有《冷雨夜》和《飛翔鳥》,架子鼓之前有《不再猶豫》現在又多了這一首《白日夢藍》……
「這小子之前玩Loop station,看來還真不是故意繡花,是真有本事啊……」
羅林在心中感慨完之後,就聽叮叮和邊浪一起的副歌再次到來:「請你不要離開,這裡勝似花開,沒有人能夠掩蓋,夢境中的色彩……」
就在樂感好的那些樂迷以為自己找到了調,準備跟進的時候,邊浪在下一句就變調了:「請你不要離開,這裡勝似花開,沒有人會去塗改,夢境中的色彩……」
就在眾人覺得還會有一段過門的時候,邊浪用近乎於白嗓的呼喊一拍不停的的唱了下去:「青春是,青澀的,年代!我明白,明天不會有色彩……
社會是,傷害的,比賽!當我醒來時,才明白……」
從邊浪的表情上來看,最後結尾這兩句,他是搖著後槽牙唱的!
不是A4難,而是這樣不給技巧,白嗓的方式唱出來他覺得才最有力量感!
既然是要在鋪滿鮮花的大道上玩噪音,那就把這個效果給玩得更純粹一些……
就在這大高潮的瞬間,感受到了邊浪歌聲中力量的樂迷們,都開始喊起了「牛逼」!
第一次看到邊浪現場的佘娟,在邊浪嘶吼出「比賽」二字的時候,她就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研究過邊浪在搖滾圈發跡史的她,一瞬間就把這「該死」的歌詞和表現力,都歸結到了邊浪在此之前那10年地下音樂的黑暗期。
很明顯在她的認識里,沒有那種在地下近乎於絕望的經歷,是絕對寫不出,也演不出今天這她認為是絕版的《白日夢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