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神色清冷地看著他,仿佛這一刻可以看到他眸底深處隱藏的東西。
那些呼之欲出的欲望和情感,都在叫囂著想要衝破理智的牢籠。
「你怎麼想,和我有什麼關係。」沈棠一盆冷水澆進他的心裡。
「我之所以答應,只是不想在這麼美好的地方和你發生爭執。你的欲望也好,你的不甘也罷,都是你的事。我沒必要跟著,消耗我自己。」
沈棠說得越平靜,葉仲文心裡就越難受。
他知道自己這樣是自尋煩惱,但還是被慾念驅使。
只要一想到她身邊會有另外一個男人......
他無法停止試探,就像無法停止呼吸一般。
「沈棠,你有沒有想過,我對你可能不止是愧疚。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我也曾經愛過你呢?」他輕聲開口,每個字都似利刃划過心裡的血肉才得以衝破喉嚨。
聞言,沈棠整個人一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愛過?是嗎?
往事在腦中快速閃過,連帶著她的大腦神經迅速給出反應。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不以為然地垂眸輕笑,沉默了會兒,說:「如果你曾經愛過我,那你愛人的方式真是不敢恭維。而且,你曾經有沒有愛過我,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她的這份不在乎,令葉仲文覺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葉仲文自嘲地輕扯嘴角:「你不是說過,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再說什麼應該也沒有關係。」
「葉仲文。」沈棠打斷他,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
看著她眼中閃過的厭煩和慌亂,葉仲文問:「你在怕什麼?是怕自己會心軟原諒我嗎?還是不想對我這樣的人再有什麼感情負擔。」
沈棠陰著臉:「是你的腎上腺素不正常,大腦也跟著不正常了,是吧?」
「嗯。」葉仲文直接點頭,「如果我說,自從和你分開,我就沒有正常過,你信嗎?」
沈棠微嘆氣,不想再做糾纏的起身:「走吧,你想說什麼我不關心,也不想聽。」
緊接著,葉仲文抓住她的手腕,她蹙眉卻沒有掙脫。
「你真殘忍。」葉仲文顫著聲音控訴,「從頭到尾,你沒有對我說過一個『恨』字,你口口聲聲說你都忘了,說你只會向前看,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一刀兩斷對我來說,是這世上最殘酷的懲罰。」
沈棠沒有看他,緊抿著唇角,胸口悶悶得說不出話來。
「我真的就這麼罪大惡極嗎?」葉仲文壓著聲音,「我寧願你罵我,打我,恨我,也好過你現在對我的視若無睹。」
「葉仲文,我不恨你是因為你沒有那麼重要。」沈棠冷聲回,「要我用心血去恨,一點也不值得。你覺得我這是殘忍,比起你曾經對我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麼。」
「我知道。」葉仲文臉色蒼白,心中對自己的怒氣再也控制不住,「我知道我是一個不懂愛的人,我對你做過的那些,我也很清楚。你現在對我做任何事情,用任何一種情緒對我,我都知道是自己活該。」
沈棠眼底泛了紅:「那你對我說這些幹什麼,搏同情嗎?你什麼都清楚,就應該永遠也不要開口。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我無數次告訴自己,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你現在過得很好,就足夠了。你不再需要我,我不該打擾你。但是沈棠,我是真的難受。我......放不下。」葉仲文還是說了出來。
「你放不下......」沈棠一臉輕蔑,「為什麼?因為愛我?你愛我?」說著,她轉身看過去。
她要清楚地看著葉仲文是怎麼說。
葉仲文此時的神色複雜,很是肯定地輕聲回:「愛。」他說出這個字的時候,感覺自己心都在滴血。這個『愛』字一直生在他的血肉里,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消耗他。
此時終於從血肉中剝離出來,呈現在了沈棠面前。
「我愛你。」他再一次重複,眼神卻透著一股絕望,「你信嗎?」
他以為會被無情地否決,會被無情地嘲笑。
沒想到,沈棠卻不為所動地回:「我信。」
見葉仲文眼神驚訝,她接著說,「我為什麼不信?我沒有那麼了不起,憑什麼不信?」
「但那又怎麼樣呢?該失去的都失去了,該錯過的也錯過了。你覺得說出來舒服了,我聽了也就過了。」她說著一臉冷漠地看著他,「有一句話,送給你。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就算你的心意是真的,對我來說也毫無意義。這麼適合告白的地方,還是被你給毀了。」
沈棠的清醒令葉仲文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麼叫痛苦。
他只能鬆開了手,就像當初放手一般。
「不早了,該下山了。」沈棠冷聲說,轉身走在前面。
安全從山上下來,沈棠說著她回民宿了,明早再來接她,就獨自一人走了。
葉仲文沒有留她。
回到民宿,沈棠呆在房間裡悵然若失。
她並不覺得葉仲文口中的『愛』真的是愛,頂多只是占有欲和勝負欲。
她只是覺得命運真是可笑,她和葉仲文現在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更加可笑。
她只要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回頭就好。
這時,她手機響。
雪莉發來消息。
說沈婉音想親自見她一面,談有關於借款的事。
沈棠答應了。
第二天,她和葉仲文就回了東港。
在車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到楚宅門口時,在她下車前,葉仲文面無表情對她說:「我知道你不會放在心裡,但我並不後悔在瀑布那裡說了那些話。」
沈棠意外地扭頭,眉頭蹙了起來。
「我並不是情緒一時失控發瘋。」葉仲文神色認真,「我只是不想再繼續騙自己。」
沈棠環起胳膊,等著他繼續說。
「我想得很清楚,我沒辦法隱藏自己的感情,因為我不是一個聖人,我骨子裡就是個自私的人。」他說得誠懇。
「那你想得到什麼呢?」沈棠直接問,「你不會以為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