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鄰居就住在王有德家後面。
男人叫王懷友,媳婦就是王家村的,大家都叫她吉嬸,五十多的年紀,極愛聽牆角,更愛嚼舌根。
吉嬸壓低聲音指了指院內:「我當時留了個心眼,沒睡。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王有德和小黑就哭起來了,想來那時江金蓮就死了。」
王有德剛到而立之年,媳婦江金蓮比他還小一歲。
素日裡身體極好,怎麼會吵一架就死了呢。
大家唏噓一片。
心思各異。
「會不會是王有德害死的?我剛才進去看江金蓮額頭還有傷呢!」
說話的又是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楊翠花。
「自家的事沒整明白,倒管起別人家的事來,人命關天的大事,是你能胡說八道的。」
蘇亦欣落水那日,楊翠花就是這麼懟劉寡婦的。
今日劉寡婦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
氣的楊翠花擼起袖子扭身就要扇劉寡婦一巴掌。
劉寡婦個小,這要是一巴掌下去,劉寡婦臉都得歪。
蘇亦欣眼疾手快,抓住楊翠花那隻作妖的手,用力往後一推,道:「楊嬸子,亂嚼舌根是會惹禍上身的。」
「小賤蹄子,你威脅老娘?」
「楊嬸子,我還真不是威脅你,江嬸額頭上是有傷,可要因此就說有德叔殺人,那就是造謠。
官府來了,先不說有德叔有沒有事,掌嘴十下的懲罰你定是跑不了。」
「哼,官府管天管地,還有時間管人那張嘴說什麼?別跟老娘打官腔,我還就說江金蓮就是被王有德害死的。」
「楊翠花,你留點口德,就當是為你孩子積德。」
「啊呸,命里克夫的寡婦,大傢伙都離她遠點,省的過了晦氣。」
說完還朝劉寡婦呸了一聲。
劉寡婦正要發作,被蘇亦欣拉住了:「劉嬸子莫氣,狗咬你一口我們不能咬回去不是,不然就一嘴毛了。」
蘇亦欣說完,旁邊幾個婦人忍不住笑。
楊翠花氣的又想扇蘇亦欣兩巴掌,可被蘇亦欣捏住的那隻手腕,到現在都還痛。
賤蹄子,吃了牛鞭咋的,力氣這般大。
落水那日,劉寡婦抱著自己,免於躺在地上,走光的風險。
本說尋個時間,道聲謝的。
現在就在家門口,蘇亦欣挽著劉寡婦的手臂:「劉嬸子,事情不忙的話,去我家坐坐吧。」
劉寡婦不是一味心善之人,不然一個沒人依靠的寡婦敢跟跟楊翠花槓上。
之前的蘇亦欣劉雲桃是真看不上。
之前搭把手,也不過是覺得一個小姑娘,被一大幫男人看了身子,大概是要活不成了,同情的搭了把手。
可看她剛才維護自己的樣子,與之前半點不像。
卻又極對她的胃口。
「好,幾步路的事,走。」
「官府辦案,都讓一讓。」
兩人剛要走,就見兩名身著捕快服的差爺走了過來。
老百姓對官差天然的畏懼,很快讓出一條路來。
兩名官差進了王小根家中,為首的官差叫朱福明,身長約六尺,三十出頭,額方臉圓,絡腮鬍,左手握刀,一身正氣。
他在院中在四處掃了一眼,問道:「這裡可是王有德家?」
王有德正驚駭於官差帶來的威壓中,差爺一出聲,腿肚子就軟了。
幸好旁邊有人扶了一下,才免於摔倒。
王有德道了謝,往額頭上擦了把虛汗,這才走過去,拱手作揖:「回差爺,小人就是王有德。」
「你就是王有德?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差,差爺,小人犯了什麼事,您要帶我去哪裡啊?」
他這剛死了媳婦,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被官差抓走,他王有德是走了什麼霉運!!!
王小根從正堂沖了出來,哭著抱住為首的官差:「不要帶我爹走,我阿娘剛死,不能沒有爹啊!」
「小郎君,我們也是接到報案,王有德謀害妻子,這是人命案,官府必須查個清楚。」
「報案?差爺,是不是弄錯了,我們沒有報案。」
另一名差爺叫嚴仁許,略年輕幾歲,身材精瘦,額頭高闊,太陽穴飽滿,證明此人機敏聰慧,極適合捕快一職。
他快速的在圍觀的人群中掃視一圈,立刻就鎖定了鬼鬼祟祟要溜走的王曉天。
王曉天是楊翠花與王四海的大兒子。
「你,過來。」
嚴仁許眼疾手快,走到人群中,一把揪住想要溜走的王曉天。
「就是你去官府報的案,說說吧。」
王曉天今年二十六了,是王家村出了名的老光棍,倒不是因為窮,而是因為他實在是太醜了。
據說小的時候,家裡的院子沒有圍圍欄,被下山的餓狼咬了臉。
要不是王四海拿著鐵鎬,拼死打走野狼,王曉天那時就沒命了。
他十八歲的時候,家裡花了三十兩銀子,娶了一個瘸了腿的,可那女子沒過兩天就被嚇瘋了。
一個月,那女子就死了。
那以後,王曉天輕易不出家門。
出家門也是把頭臉捂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個眼睛在外面。
差爺把王曉天遮臉用的布巾拿開,大傢伙都嚇的吸了口涼氣。
是真的丑。
大家都對著王曉天的臉指指點點。
唯有蘇亦欣的注意力不是在他臉上,而是耳後的那塊新鮮疤痕。
那日躲在水下的男人就是王曉天。
蘇亦欣左想右想,也想不起來他與王曉天有什麼交集,或者哪裡無意中得罪了,竟讓他痛下殺手。
害死蘇亦欣的人已經找到了,接下來就是找出她為什麼會被害。
「兒啊,你怎麼跑出來了,快跟娘回去。」
楊翠花驚叫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就要把人帶走。
嚴仁許冷笑兩聲,將裝傻充愣的楊翠花用刀隔開,高聲道:「官府辦案,閒人莫擾,他既是報案之人,就當與吾等同去縣衙,做個筆錄。」
「差爺,我們只是報案之人,又不是嫌犯,何故還要去縣衙。」
「普通報案,自然不用,但他一去縣衙,直言王有德就是殺害其妻的兇手,吾等自然是要將他一起帶走問個清楚。」
王有德在一旁聽到嚴仁許的話,嚇的連連搖頭。
「差爺明鑑,我沒有殺人,我媳婦死的時候,我還在正堂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