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睜心頭一跳,迅速搖頭否認:「怎麼可能。」
「就是青歌賽複賽第一場,今天下午有實況錄像,我同學說看到你了,你和一個女的搭檔叫芸睜組合,拿了第一。」
李冉邊說邊觀察李睜的表情,讓她失望的是,李睜一臉懵懂,仿佛聽天書一般。
這一下,李冉也有點不確定了,畢竟和李睜同一屋檐下生活十幾年,她很清楚,自己這個大哥是個體育迷,對流行樂不感興趣,連四天王兩天後是誰都不知道。
難不成是同學看錯了,或者是和她開玩笑?
「你同學要不看走眼了,要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李睜琢磨了片刻,還是決定繼續隱瞞,給出的否定答案,與李冉的自疑不謀而合。
李冉皺起了三條抬頭紋,沉默了一陣,又低頭開吃,沒再繼續糾結。
功夫不大,兩個奶黃包,半個魚頭的一半被消滅掉了,李冉喝了口鹽汽水,筷子又伸向了魚頭,忽然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到李睜以一種莫名的目光盯著她。
「你看什麼?」
「你沒吃晚飯?」
李冉再是長身體的階段,畢竟是女孩子,食量有限,這會兒吃下的,基本已經相當於平時的一頓晚飯。
李冉怔了一下,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慢慢擦著嘴角的油膩,安靜了片刻,才道:「今天下午,我和爸媽去舅舅家了。」
李睜眉頭一挑,平日裡走親訪友,不管他有沒有空,去不去,父母都會問他一聲,可昨天晚上,今天早上,父母都隻字未提,包括剛才他回來,母親叨絮了一陣,也沒有提及。
太反常了,反常必有妖。
「然後呢?」
看李冉欲言又止,李睜催促道:「嗯?說啊。」
李冉搖頭道:「沒什麼。」
這明顯就是口是心非,李睜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我最討厭說話說一半,吊我胃口是吧?」
「啊,撕...」李冉倒吸了一口冷氣,捂著額頭,小臉疼得皺了起來。
李睜察覺不對勁,一個腦瓜崩哪有那麼大的殺傷力,伸手將小丫頭的手掰開,湊近看了看,雙眼深深一眯。
李冉的額角有一個小拇指大小的腫塊,應該冷敷過了,顏色褪得和肉色幾分接近,不仔細看,還真發覺不了。
「是不是惹爸媽生氣了,被爸還是被媽敲的?」
「才沒有,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撞哪,牆上?」
「嗯。」
李睜笑了笑,下一刻,腦袋一歪,「咚」一聲撞在牆上,李冉大吃一驚:「你發什麼神經?」
李睜揉了揉額角,湊過去道:「幫哥看看,腫了沒有?」
李冉瞧了瞧,焦聲道:「紅了一大片,你這是幹嘛呀。」
李睜笑道:「哥的技術沒你好,你撞牆上只是腫一小塊,哥卻腫起一大片。」
李冉不傻,聽出了意思,垂眼沉默了下來。
李睜收起笑容看著她。
半響後,李冉扁扁嘴,輕聲道:「我,我是被遙控器敲了一下。」
「誰敲的?」
「沈冠昌。」
「他為什麼拿遙控器敲你?」
李睜皺了皺眉,沈冠昌是他表弟,只比他小几個月,上一所技校馬上要升三年級,比李冉要大好幾歲。
「今天爸媽去舅舅家是去借錢的,他們託了關係,可以讓你進南市一中復讀,但要交贊助費,具體多少我不清楚,他們大人在客廳里商量,我就和沈冠昌去房間打遊戲,他一邊玩一邊詛咒你,說你不填大專是沒有自知之明,落榜是老天爺給你懲罰,說他給你算了一卦,復讀一年可以增加兩分...
「我讓他住口,他不聽,還越說越來勁,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把手柄摔在地上,沈冠昌就拿遙控器敲我的頭...」
小丫頭支支吾吾,越說越委屈:「我跑出去告訴爸媽,沈冠昌卻說他的遊戲機是新買的,手柄被我砸壞了要我賠,舅媽也幫著他,說遊戲機要七百多塊,買來還不到兩個月,還批評我不該那麼衝動,我一肚子的氣,晚飯就沒吃幾口。」
「哥,你和爸媽說說,咱們家的親戚又不是只有舅舅,就算借錢也可以問別的親戚借。」
說到這,小丫頭抬起頭來,巴巴地看著李睜,嘴角唇線下彎,小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李睜原本讀的南市二中只是區重點,本科升學率兩成多,而南市一中是南市最好的幾個高中之一,在全省也是名列前茅,歷年本科升學率都在八成以上。
復讀插班進南市一中,就算走關係,贊助費肯定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李睜估摸著得五位數起步,家裡一下子拿不出這筆錢,而要借的話,親戚當中數舅舅家的條件最好,只不過,舅舅屬於悶葫蘆,舅媽是典型的勢利眼,而他們的兒子,沈冠昌,就是一個被寵壞的窩裡橫。
李睜有些心堵,說不出的滋味,只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伸手揉了揉李冉的腦袋,李睜笑道:「晚飯沒吃,那就多吃點,等下我陪你下去晃一圈就消化了。」
「飽了,不吃了。」
「那你收拾一下,剩下魚頭放冰箱,把筷子洗了,小聲點,別吵到爸媽。」
把李冉打發出房間,李睜笑容收斂,抓起話筒,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本來以為會是舅舅舅媽接,不想傳來卻是沈冠昌的聲音:「喂,找誰?」
這下倒也省事了,李睜道:「是我,李睜。」
沈冠昌有些意外,頓了一秒,才道:「哦,找我爸?我爸在洗澡。」
「不,我找你有事兒,一刻鐘後,我會到你樓下,你下來一趟。」
「什麼事兒?」
「電話里不方便說,一刻鐘後,我到你樓下。」
李睜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四平八穩。
「我在打遊戲,沒空,你上來吧。」
「到你家不方便,還是你下來,一刻鐘後,我到你樓下。」
李睜重複第三遍,沈冠昌不耐煩道:「那麼晚了,到底什麼事兒,就不等明天再說。」
李睜的聲音很穩:「我說兩件事,第一,你剛上技校的時候,被隔壁班那頭黑熊欺負,是我和冰子替你出的頭,第二,去年你追班上女同學,人家不耍你,你就動手動腳,事情鬧到老師那裡,老師讓雙方家長過去,是我替你出面,像個龜孫子似的跟對方家長點頭哈腰賠不是...」
李睜頓了頓,繼續道:「就憑這兩件事,一刻鐘後,我要在你樓下見到你,下不下來,你自己決定!」
話末,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