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唱片。
徐倩兒臉色奇差地走在通道里。
首周五天銷量1.9萬,其中各唱片公司,業內人士,以及一些相關人員至少消化了2千張打底,真正市場銷售只是1.7萬。
這個成績實在有些不堪入目,要知道,她的這張專輯的製作加宣傳總費用達到了50萬,公司對她的預期是銷量40萬張打底,而她更是野望銷量黃金,一舉衝上准二線。
殘酷的事實,就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讓她的心中一片汪涼。
徐倩兒低著頭,腳步匆匆,路過更衣室的時候忽然門開了,徐倩兒腳步一頓,與從更衣室出來的許巧玲對上了眼。
徐倩兒正無處發泄,眉尖一豎,高聲喝道:「許巧玲,你現在真夠大牌的,公司規定的上班時間是九點,你十點半才來,你這是把公司當自己家了?」
「關你屁事!」許巧玲來自一個四五線的小縣城,性格當中多少有些自卑,為人向來低調,要是換作其他人指責,哪怕是掃地的阿姨,她也就忍了,唯獨徐倩兒是個例外。
這個女人比她要晚進公司,第一張單曲銷量不如她,卻搶走了她的專輯立項,還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憑什麼呀?
被許巧玲甩臉色,徐倩兒的火氣騰一下冒了起來,伸手推了許巧玲一把,許巧玲猝不及防,腳下一個趔趄,後背撞在門框上,疼得直抽冷氣。
徐倩兒不依不饒,一股腦兒地宣洩:「一個鄉下土包子,不老實實待在田裡種地,跑到城市裡來丟人現眼,還做夢想要當歌星,也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就你這種飛機場,到夜總會招聘小姐人家都不收,就你那無病呻吟的嗓子,正常人能聽出抑鬱症來...」
「啪!」不堪入耳的謾罵將許巧玲火氣徹底激了起來,疼痛稍緩,她便是衝上去,揚手一個巴掌。
徐倩兒懵了,做夢也沒想到許巧玲竟敢扇她耳光,片刻後,她瘋了似地朝許巧玲撲過去,兩女扭打在一起。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公司其他人,眾人紛紛趕來,將兩女分開,最後,付總監也來了,劈頭蓋臉地先把兩女教訓了一通,這才問及緣由。
徐倩兒說許巧玲打了她一耳光,許巧玲說是徐倩兒先罵她,還推她,徐倩兒又說是許巧玲遲到一個多小時卻不以為然,她只是說了許巧玲幾句,並且不承認推了許巧玲,許巧玲又解釋,她昨晚感冒發燒,吃了藥一覺睡過頭了,出家門就找了公用電話亭給曹副總監打電話請假,可曹副總監辦公室沒人接...
付總監聽了幾句就沒耐心了,一揮手:「許巧玲,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遲到是事實,打同事耳光也是事實,有錯在先,還動手打人,這種事情發生在公司里,影響非常惡劣,老曹在外地跑宣傳,等他回來我會和他碰個頭,具體怎麼處理,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付總監又瞥了徐倩兒一眼:「這周的宣傳很關鍵,今晚要上津南市的電台直播,沒什麼事兒,早點出發。」
話末,轉身走了。
眾人也是跟著散場,離開前,不約而同地看看許巧玲,眼神或憐憫,或冷漠,或幸災樂禍。
付總監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讓許巧玲有個心理準備,十有八九會對她做出冷藏處理,待到合約期滿,公司也不會再和她續約。
幾天後的單曲發行倒不會擱置,畢竟公司已經投了製作成本,但不排除縮減宣傳資源的可能,此外,就算銷量達6萬,8萬,乃至10萬,也不會再有專輯立項的機會。
等於為許巧玲的歌唱之路判了死刑!
更衣室門口,只剩下許巧玲一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臉上一片慘然。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她應該是原告才對,怎麼就打成被告了呢?
何總監怎麼能這樣是非不分,厚此薄彼,眾人又怎麼能這樣視若無睹,別說站出來替她說句公道話,連一聲象徵性的撫慰都沒有。
許巧玲想不明白,那是因為她太年輕,缺少對職場殘酷競爭的認知,而身在外地的曹鵬飛卻是閱歷豐富,接到秘書的電話,得知了更衣室門口發生的事兒,腦子裡轉了幾轉,就想通了其中的蹊蹺。
公司三個音樂副總監,他是最資深的一個,與何總監之間並不和睦,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公司先後發了四張專輯,四張單曲,可以說,每一張的銷量都是差強人意。
何總監肯定知道大老闆對他越來越不滿,動他的念頭也是越來越強,只不過天翼唱片只是二線,很難從圈內挖一個真正有才的音樂總監過來,而整個公司內部,有資格有能力頂替他位置的人,只有曹鵬飛一人。
這也是為何,之前許巧玲的專輯立項會被徐倩兒插隊奪走,一方面徐倩兒是何總監發掘的新人,另一方面,許巧玲是他曹鵬飛一手帶起來的。
而這一次,何總監變本加厲,顯然是要對許巧玲下狠手,根本原因,徐倩兒的新專輯首周銷量慘澹,讓何總監產生了位置不穩的強烈危機。
許巧玲是你曹鵬飛的人,你連自己的手下都保不住,誰還會死心塌地跟著你,以大老闆的精明,如何能放心讓你來坐總監的位置?
沒有合適的人選,大老闆再不滿,也只能睜一眼閉一隻眼,維持公司的現狀。
說白了,許巧玲就是何總監用來打壓曹鵬飛的犧牲品。
曹鵬飛臉上捲起一片慍怒,抓起電話就要給大老闆打過去,撥出三個號碼,手指忽然停住了,嘆了一口氣,將話筒放了回去,這個電話一打,就等於和何總監正面對上,為了一個新人值得嗎?
他手下一個上一張專輯九個月賣出40萬張的三線歌手,再過兩個月就要發新專輯了,新專輯總費用60萬,可謂重金打造,被他給予厚望,一旦收穫可喜的成績,他在大老闆心中的分量也將一舉壓過何總監。
小不忍亂大謀,眼下不適合與何總監翻臉。
想了想,曹鵬飛再度拿起電話,這一次是要給許巧玲打過去,再有幾天單曲就要發行了,不為她討公道,好歹寬慰幾句。
可撥出了五個號碼,手指又停住了,曹鵬飛無聲地搖了搖頭,再次將話筒放了回去。
付總監的大刀已經舉起,許巧玲肯定躲不過,既然不打算為許巧玲出頭,一個慰問電話反而會給許巧玲不該有的幻想。
罷了罷了,在處理上儘量替許巧玲爭取一下也就是了。
這般想著,曹鵬飛算是自己說服了自己,不再以此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