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弱者與秩序
「這個老傢伙在幹什麼，發呆！？」
「這麼多人都在等他，他卻站在那裡屁都不放一個，不會是老年痴呆犯了吧？」
劇場邊緣位置的區域，兩個比索隆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聚在一起小聲問候文斯。
兩人一個黃毛，一個白毛。
都是帝國南部某個省的男爵之子，代替自己的父親來王都參加貴族議會。
男爵在會議中是沒有投票權的，就連發言權也很少有。
所以很多不會親自參加，都會派出自己的繼承人代理，順帶讓他們長長見識。
白毛吐槽完文斯，雙手環抱在胸前，略微帶著一絲好奇的盯著高台上的索隆。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比他還小的索隆已經成為了帝國大人物，而他們卻連貴族都不是，只是觀眾當中的小透明。
「今天，我很榮幸能夠主持帝國第十次貴族議會擴大會議。」
文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收起意淫，輕咳一聲開口道。
「這次的會議內容只有一個，各位應該很清楚，我就不多說了。」
「不過在會議正式開始前……」
文斯稍微停頓了一下，眼睛撇向左後方的陸河，一抹狠色一閃而逝。
「關於索隆肆意屠殺帝國貴族，屠殺我們的同胞這件事進行討論一下。」
這話一說出，頓時下方一片譁然。
老皇帝瞳孔一緊，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看向霍西曼，死死盯著他。
霍西曼面色淡然，沒有絲毫愧疚。
他是答應過老皇帝不再提這件事情，特別是不在議會上追究這件事情。
可是索隆做的實在是太過了。
來王都後繼續當街殺人，無視他定下的規則，所以當文斯找他商量要繼續在這次議會上審判索隆的罪行時，他同意了。
「文斯，這次會議沒有這一條議題，你這是擅作主張，違反會議規則！」前排的老伯爵布萊斯憤怒的站起身，大聲呵斥。
「布萊斯，這是臨時加的，經過了議長與幾位大公的同意。」文斯淡淡道。
「他說的沒錯，索隆一直拒絕前來王都接受議會訓問，今天既然大家都在這裡，那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解決此事。」
高台上亞利沙大公老臉上帶著假笑。
他不想這次的改革有任何意外產生，所以也同意了文斯的提議。
目的是在議會開始前打壓索隆與皇室聯盟的氣勢，給那些搖擺不定的中間派看。
「臨時？我為什麼沒有收到通知！這不符合帝國貴族會議的規矩！」
一名站在皇室陣營的大公面色鐵青，台下同陣營的貴族也開始紛紛發聲支援。
而其他改革派也開始反駁。
一時間，大劇場重新變回了菜市場，拉扯怒斥聲不絕於耳，混亂不堪。
劇場角落裡的黃白毛兩人面面相覷，對帝國的貴族議會有了一個新的認知，本來還以為有多高大上，結果卻是這樣？
「索隆伯爵危險了！」白毛的聲音有些發緊，心中為索隆擔心起來。
同為年輕人，他自然看不慣那群老傢伙高高在上批判別人姿態。
此時改革派占據了上風，要求索隆上台做出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大，一些牆頭草也見風使舵，加入其中，呈現一面倒的局勢。
「不一定！」兩人後面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你們看索隆伯爵的臉。」
白毛沒去看索隆。
他第一時間回頭，根據他的經驗，這麼好聽的聲音的主人一定是位大美女。
不過兩秒後他失望的回頭，把目光看向了高台上的索隆。
注意到索隆的面容後，卻發現索隆現在的臉色不但沒有絲毫的驚懼恐慌，反而比先前更加平靜，嘴角似乎還帶著笑意。
「索隆！你有什麼想說的？」
文斯目光冰冷，緊緊盯住對方，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惡意。
陸河搖搖頭，覺得這些人是真的蠢，以為團結起來就能讓他服軟認錯嗎？
難道不知道一群羊即使再團結，面對獅子的時候也只有逃命的份這個道理嗎？
「我本來懶得理伱，既然你自己要主動跳出來，那就不要怪我了。」
陸河臉上泛起一絲微妙的微笑。
他右手抬起，五指緊握，頓時恐怖的力量凝聚在其中，溢散的力量使得空間都隱隱出現不規則褶皺，仿佛拽住了這片空間。
轟！
轟鳴聲猛然響徹劇場，聲若雷霆。
一股金色的滾滾氣血衍化成一拳，拳力強橫，拳風捲起颶風向著文斯轟去。
之所以稱之為颶風，因為太過狂暴，宛若狂風過境，連空間都被席捲洞穿。
「你……」文斯大驚失色。
他只看到了一隻拳頭，粉碎萬物，勢不可擋的拳頭，拳意將他死死禁錮，讓他動彈不得，連動一下手指，眨一下眼都不行。
噗！
文斯一聲絕望大叫，身軀瞬間崩裂，血液飛濺，化成濃濃的血霧飄在空中，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就直接被打爆在虛空中。
金色的拳頭頓時橫貫劇場，在空中留下一道明顯的巨大痕跡。
痕跡下面的人東倒西歪，有的甚至被氣流帶著橫飛起來，重重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震驚了，大劇場寂靜無比，無不變色，個個感覺頭皮發麻。
這一拳的威勢震撼人心，令人膽寒。
「索隆，你……！」亞利沙大公臉色難堪至極，看著陸河，心中發怵到了極點。
他身旁的雲達大公心中膽寒欲裂，扶在座椅兩邊的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奧麗薇亞怔怔的望著陸河的背影，剛才那一瞬間的強大，讓她為之渾身發麻。
那種恐怖的力量……
台下的老威爾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放在眼前一看，赫然是一片血，以及如同碎石一般的細小骨沫，帶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他怎麼敢！怎麼敢！」有人望著陸河喃喃自語，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沒有人預料到索隆作出的回應竟然如此殘忍霸道，手段如此的血腥。
一言不合就殺人，而且還是在帝國數百上千名貴族的眼前爆起殺人。
有的人不可置信的望著高台上擴音器前突然消失的文斯副議長，似乎還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腦子裡一片混亂。
「臥槽！太殘暴了！」白毛嘴巴都有些合不攏，看的他完全目瞪口呆。
黃毛目光閃爍不定，他看著淡定收拳的陸河，心中突然湧出濃濃的驚懼。
霍西曼臉色發冷。
這一拳像是抽在了他的臉上，讓他感覺比吞掉了一堆死蒼蠅還難受。
同時心中微凜，索隆的聚力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而且這一拳很強，強到甚至讓他都感覺到了一絲危險氣息。
他緩緩的轉過頭，盯著陸河，眼神中瀰漫著刺骨的寒意。
「索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冰冷的聲音凌空響起，讓劇場內恍惚不安的貴族們瞬間冷靜下來，回歸現實。
陸河笑了笑，回道：「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覺悟，你什麼時候見過弱者審判強者？」
「有的人認不清現實，總是感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儘管出現意外的機率確實非常小，但不代表就一定沒有意外。」
「可弱者也有生存，也有說話的基本權力，你不應該隨意剝奪！」
奧麗薇亞忍不住反駁，赤裸裸的強弱理念讓她感覺很不適應。
陸河看了一眼這位公主，懶得理她。
而奧麗薇亞卻被這一道漠然的目光看得嬌軀僵硬，臉色發白，勉強維持著面容的典雅，但眼裡的恐懼是怎麼也掩蓋不住。
「強弱都要遵守秩序，索隆，破壞秩序的人需要付出代價。」
霍西曼面容平靜的望著天空，雙眼微微眯起，眼中隱隱泛著紅色。
「秩序是強者定的，弱者就應該在強者的秩序下生存，如果弱者能夠依靠所謂的秩序去攻擊強者，這秩序還有什麼意義？」
「強者的理念需要弱者付出代價，他們的欲望需要弱者去滿足。」
「所以強者才會有無數人去追求，如果強者僅僅只是為弱者服務的個體，那麼沒有人會想去達到那個境界，對不對？」
陸河背靠在座椅上，臉上平靜的說。
他不知道這位霍西曼議長為什麼還不對他動手，不知道他在等什麼。
但是他卻是在說話的同時默默施法，給自己多施加幾層法術效果。
這是戰前小技巧。
老皇帝皺了皺眉，他覺得索隆的這一番話有些偏激，思想走入了極端。
不過他又覺得很對。
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弱者，被霍西曼代表的改革派逼的連祖宗基業都快保不住。
迭了三層法術，陸河感覺差不多了，便停止廢話，緩緩站起身，開口道：
「投票有什麼好投的，最終決定權還不是在你我之間，不要壓抑你心底的殺意，我已經感受到它了，來和我打一場吧！」
「我贏聽我的，你輸同樣聽我的。」
陸河背對霍西曼，正面俯視著劇場上所有人，淡淡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全場。
沒有說自己輸了會怎麼樣，言語中的強烈自信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
他此時的面孔在某些人眼中仿佛如同魔鬼一般，帶著一股天然的威懾和恐懼，整個人仿佛都散發著一種莫名的龐大氣勢。
此時霍西曼卻忽然低聲冷笑起來。
「呵呵呵呵……」他垂下面孔，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心底的殺意已經沸騰。
陸河輕笑一聲，一腳踏出。
在劇場隱隱傳來陣陣驚呼聲，原地只留下一道殘影，人已經凌空踏在遠處山巔。
看著下方站起身的霍西曼，陸河朝他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掌。
霎時間身上散發出極其恐怖的威能，仿佛有一座無形重山透過近千米的距離，一點點的壓到劇場內所有人的身上。
眾人紛紛感到一陣心悸，感知敏銳的騎士階們更是勃然變色。
「火焰。」陸河口中輕吐二字。
頓時，遊蕩於天地間的火元素不斷聚合抱團，成為肉眼可見的紅色光點。
火元素浩浩蕩蕩的形成一條條純粹的紅色河流，紛紛朝著他的手心匯聚，就好像他的右手抓著無數條紅色的絲帶一般。
五指緊握，一拳揮下。
磅礴的能量猶如海龍捲倒灌而下，朝著高台上那一道白影轟去。
燃燒的紅色光芒染盡天空，映照無數人或震驚或呆滯的臉上。
許多人都驚叫出聲，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天騎士出手，心靈受到極大震撼，看到這一幕的人身體本能的感到戰慄。
霍西曼抬頭，拔劍。
一抹細細小小的銀色劍氣飛速斬出。
劍氣飛出的一剎那，虛空里便出現了割裂的那種劍吟，異常刺耳。
劍氣在空中一劍化做兩劍，兩劍破成四劍，四劍分成八劍……
只是剎那間，原本一道凝實的劍氣，卻已經化為數不清的漫天劍氣，幾乎是鋪天蓋地的將劇場上方所有空間都籠罩。
劍氣與火焰相遇，發出嗤嗤的聲音，藍色的天空瞬間變成紅白交織。
陸河目光一凝。
他這附帶火焰的一拳竟然被霍西曼的劍氣直接分割成無數碎片。
「劍術精湛，劍氣凌厲！」他發自內心的讚嘆，論劍術他比不上這位議長。
漫天的劍氣中，一道身影突襲而至，身影周身鋒銳的氣息撕裂虛空，磅礴的劍意鎖定在陸河的身上，朝著他斬殺而來。
陸河手臂一揚，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浮現出點點金色光點。
一團團的金色光點不斷在周圍被點燃燃燒，並且附著在他身上。
這個法術不是用來直接攻擊對手，而是用來增幅自身戰力的輔助法術。
同時強橫的肉身發出嘩嘩的聲音，那是熾熱的氣血在血管內流動的聲音。
一圈圈如同實質般的血漿散發出來，不斷飛繞翻滾，仿佛沸騰的岩漿。
儘管陸河從來都是以法師自居。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的肉體同樣強悍無比，經過數次血脈優化，幾乎可以媲美同等級凶獸，可謂是小小的身軀大大的力量。
他獰笑一身，正面朝著身影撞去。
而霍西曼面對這種暴力突進，也絲毫不慌，劍尖穿透空間，直刺而去。
陸河臉上露出更加猙獰的笑容，他閃電般出拳，拳頭匯聚無數高溫力場。
當兩者相撞的時候。
一道半透明的衝擊波攜帶著他們的力量擴散而出，將附近直接化為了真空地帶。
天空發出一聲悶雷般的巨響，空氣震盪出巨大波紋，漣漪朝著四面擴散。
劍氣被瞬間轟碎，劍身傳來的強橫力量讓霍西曼的身軀止不住的倒飛出去。
轟隆！
一道白影在眾目睽睽之下如同流星般墜落在地面，嘭的鑲嵌進地面不知道多深。
「是誰！？你看清楚沒？？？」白毛抓著黃毛的手臂，心中急得發癢。
地面爆起無數的灰塵碎石，形成一片灰雲迷霧，灰濛濛的模糊不清。
「是……霍西曼議長！」黃毛同樣看不清地面的是誰，但是他思路清晰，仰頭看向天空，那裡是虛空而立的索隆伯爵。
「好強！這就是天騎士嗎！？」奧麗薇亞瞳孔收縮，她喃喃自語，人生中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追求的東西是否正確。
雖然她的老師也是一名天騎士，但是這卻是她第一次見天騎士交手。
如此恐怖的力量，讓她渾身顫慄。
周圍譁然聲四起，既是被索隆與霍西曼的戰鬥震驚，更多的是感到不可思議。
霍西曼竟然落入了下風，僅僅交手兩次便被索隆擊落在地，一時間難以相信。
「好！就這樣打！」
老伯爵布萊斯一顆心也落了地，他激動而又振奮，身體都在發抖。
「看見沒？這就是我的外孫！」他口中飛沫四濺，對著旁邊的老友一頓輸出。
老友的嘴被震撼的沒有合攏，任由口水噴進自己口中，沒有任何反應。
霍西曼從坑裡站起身。
他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右側臉頰，那裡是一道紅黑色的焦痕。
「是我小看你了。」如果說之前，他或許還會帶著一絲輕視，但現在，在對方輕而易舉擊飛自己後，才算真正的重視起。
他沉默片刻，身上陡然擴散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波動。
隨即一步跨出。
同時，一劍刺出，刺耳的尖嘯響起，他人和劍都似成了一條粗粗的白色線光。
白線瞬間就洞開虛空，如同靈動迅捷的游蛇攪動天空，在天空中留下一條條綿長的劍痕，仿佛布滿裂痕的玻璃一般。
陸河雙眼微眯。
他垂下的右手黑光閃過，直接戴上了一雙黑色手套，眉心的金色火焰印記猛然漲起跳動，周身的火焰也隨之暴漲。
一股股漆黑氣息緩緩散發出來，如同活物一般朝著四周瀰漫開來，而煙氣中居然漂浮閃過無數扭曲痛苦的人臉。
對著白線俯衝而下。
嘭！！
一拳一劍再度相交，爆開一圈悶響，這次沒有一絲能量溢出，力量極度收斂，顯示出兩人極端恐怖的能量控制精度。
天色風雲流轉，金色的陽光與蔚藍的天空之外出現了另外的兩種顏色。
嘭嘭的撞擊聲接連不斷響起，如同雷鳴般響徹天空。
和剛才比起來，現在的打鬥遠遠不如先前的華麗，但卻更加強橫詭異。
此時劇場內有的人已經麻木，有的人則是神情激動，更多的人心漸漸沉了下去。
即使不是騎士階也能看到霍西曼議長所代表的白線在節節敗退，被那一道黑紅交織的身影逼的搖搖欲墜，隨時再次墜落。
時間一秒秒過去。
某一刻，撕拉一聲響起，躍動的白線驟然間靜止不動，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道紅色的粗線取代白線，如同閃電般瞬間划過天空。
眾人的眼中映射出一抹血色，頓時一股沉重無形的壓力徹底籠罩住所有人。
每個人都只能聽到自己心跳和呼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