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擺了擺手,對幾個兒子說道,「放心吧,離了你們,我照樣可以活得好好的,這一點不用你們擔心,要是你們沒什麼事,就走吧,我要帶著你們的妹妹午休了!」
她說著,起身就要往裡屋走去。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
他們三人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碌,除非有事,否則他們都很少會來母親這裡。
每次一來,母親都十分歡喜,恨不得留他們多待一些。
這還是母親第一次把他們趕走!
母親這是怎麼了?
怎麼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的她處處恭敬溫順,即便有不滿之處,也選擇順從父親或是他們,從未有過自己的主見,現在倒好,不但提出跟父親和離,還把他們都趕走!
幾個人突然有種要失去什麼的慌亂,不想那麼快就離開,生怕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母親了。
簡意第一個大聲叫住自己的母親,「母親,我這次來並不是專門質問你和父親之間的事情,是有問題要來找你的,」
他緊接著道:「我這幾日幫父親整理家中的產業,發現這些產業的帳目有些漏洞,想向你請教一下,是怎麼回事……」
簡峨也緊跟著開口,「我也不是為了母親和柳姨娘之間的事情而來,我是想告訴母親,我的筆墨紙硯要用完了,請母親幫我重新再買一份……」
簡颯則是把自己腳底的鞋脫了下來,遞到簡夫人的眼前,「母親,我來找你,本是想要你幫我重新再做一雙鞋的,只是在半路上看到夏花的事情,才隨口問了一句,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簡夫人把已經睡著了的簡言交到青草的手裡,這才轉過身來,對自己的三個兒子一一說道,
「老大,帳本有漏洞,你就去問你父親,他應該比我更清楚,要是他忙得沒空教你,那你就自己想辦法,找會的人來教你,
老二,你的那些筆墨紙硯沒有了就自己去問管家拿銀子買,要是你不會買,就叫府里的下人幫你去買,連這些東西都要我給你安排,以後我走了,你是不是就不寫字讀書了?
還有老三,你鞋子破了,非得要讓我給你做一雙嗎?家裡現在又不像從前那樣沒錢,你自己不會買一雙嗎?」
簡夫人也沒給他們三人回他話的機會,又繼續開口道:「我和你父親勢必要和離,你們得先習慣沒有我的日子,這些小事情自己能解決的就自己解決了吧!」
說完,也不再理會三人無措的表情,從青草的懷裡再次把簡言抱過來,直接走進房內。
在房間裡聽到自己的兒子全都走了以後,簡夫人抱著簡言,貼了貼她稚嫩的小臉蛋,心中五味雜成。
看著簡言熟睡的可愛面孔,簡夫人苦笑一聲,仿佛是在喃喃自語,又仿佛是在跟簡言說話,
「沒想到我操勞一生,生而育子,現在才知道自己精心養護的這幾個兒子根本就沒把我當母親,而是把我當成了他們的老嬤嬤!
反倒是你這個小丫頭,雖然不是我親生的閨女,卻處處替我著想,為我憂替我急……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叫我母親,認我當你的親娘,我定會把你當親女兒一般疼愛!」
簡言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臉上涼涼的濕濕的,醒過來的時候,就聽見簡夫人說的最後這一段話。
她在心裡欣然答應,【好呀好呀,那我以後就叫你娘親嘍!娘親娘親!我的娘親!貼貼~】
她一邊說著,小臉一邊在簡夫人的臉上蹭了蹭。
雖然不是她的親娘,但比她的親娘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讓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來自親娘的呵護和寵愛。
簡夫人聽見簡言醒過來後,不斷的叫著自己娘親,原本在自家兒子那裡消極的情緒不由得散去,臉上掛著歡喜的笑意。
簡老爺從幾個兒子那裡聽說,自家的夫人竟然在著手準備跟自己和離的事情,當下就坐不住了,氣勢洶洶的跑到簡夫人的院子。
見她正在院子裡給簡言晃著搖床哄她睡覺,嘴裡哼著歌,一副歲月靜好的景象,簡老爺的腳步,不知不覺的輕了下來。
他走到簡夫人的跟前,一番欲言又止後,沖旁邊的青草瞪了一眼,吩咐道:「把小姐抱進屋裡去。」
這小丫頭怎麼說也是他的親閨女,可不能吵到她睡覺了。
再說了,他現在算是怕了這個小閨女,生怕自己說一句,這閨女在心裡罵他十句。
青草看了一眼簡夫人,見她沒有反對,這才伸手把熟睡的簡言抱進房間。
簡夫人眼看青草把簡言抱走後,這才站起身,垂著眸,太多冷淡的問道:「老爺找我有什麼事嗎?」
看著簡夫人與從前待他截然不同的態度,簡老爺只覺得心口發堵。
以前他每次來夫人的院裡,夫人都是溫柔歡喜的迎接他,讓人給他備上點心,自己則是溫柔體貼的跟他按肩捶背。
現在倒好,竟然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簡老爺沉聲道:「我聽簡意他們三兄弟說,你在著手準備同我和離的事?」
「不錯。」簡夫人說著,走到旁邊的石墩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壺涼茶,卻沒有給簡老爺倒一杯。
簡老爺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有骨氣的忍住這該死的口乾舌燥,沒好氣的道,
「我有哪裡對不住你了,竟然讓你跟我和離?就算要和離,那也是我跟你提和離,你有什麼資格給我遞和離書?」
「那也行,」簡夫人面無表情,「你要是給我和離書,也省得我自己準備了。」
「你!」簡老爺頓時氣結,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這才平靜下來,按耐著道:「你與我是結髮之妻,又為我生了三個兒子,我若同你和離,定會引人說閒話,我不離!」
簡夫人眼中光芒微閃,最終又歸於沉寂,「老爺既然同柳姨娘是青梅竹馬,情深意重,又何必留我擋在你們之間呢?」
「說到底你就是善妒!」簡老爺一口咬定道,「自古以來,但凡是有點本事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我就只娶了柳姨娘這麼個妾室,你就如此不待見,這心眼比針尖還要小!」
「你!」簡夫人頓時被簡老爺氣得說不出話來。
簡老爺趁機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一口喝乾之後,這才抿了抿唇,醞釀一番之後,試探的問道:
「我問你,二十年前,你有沒有在一個破廟之中給一個落魄的年輕男人二兩銀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