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的行蹤,朱標都沒有告知河南境內的官,趕路的時候也沒有走直線,而是這兒看看,那兒看看,就是想看看這真實的河南,究竟是什麼樣的!
朱標所到之處,官府也都是在有序賑災,雖然糧食緊張,有些縣城一天只能發出一頓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這一頓粥,百姓們就萬萬不可能造反。✌🎁 ❻9Ŝ卄𝓾᙭.cØм 👍💲
現在皇明才十年出頭,一般的百姓對朝廷還是不甚了解的,誰知道像不像當年大元一樣,一人反屠一村,一村反屠一縣!一天還有一頓粥喝,誰願意干那掉腦袋的買賣?!
兜兜轉轉。
朱標來到了舞陽縣附近。
舞陽縣在後世雖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城而已,但是他可是有一段輝煌的歷史的。
舞陽縣地處中原,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西漢開國元勛、大將軍、左丞相樊噲曾任舞陽侯;
東漢中興名將,雲台二十八將之一的岑彭也曾任舞陽候;
三國時期,魏國大都督司馬懿及其父親司馬防、兒子司馬師均封為舞陽候。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舞陽縣有一個舞陽鹽礦!短時間內就可以生產出大規模的食鹽!有了鹽礦,就可以把災民源源不斷的往舞陽縣附近聚集,燒石灰修黃河大堤,開採鹽礦煉製食鹽,都是兩不耽誤的事兒。
轉眼,朱標就到了舞陽縣三十里處,縣令已經帶著一干衙役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
一個人高馬大的瘸腿漢子跪倒在地,正是舞陽縣的縣令吳勇。
這個吳勇,以前是老朱軍中千戶,打仗的時候傷了筋骨,拉不開弓了,因為家學淵源識文斷字,再加上也微有戰功,就被老朱放到了這舞陽縣做縣令,一做就是十年。
可是扇吳勇十個嘴巴他也想不到,太子爺居然來了舞陽縣。
來的人可是太子爺!未來的皇上!吳勇自然心中又驚又怕。
不必多禮起來說話,朱標揮手讓他起來。
「這舞陽縣城現在聚集了多少難民啊?」
「回太子爺的話,」吳勇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已經一萬出頭了,而且聽說太子爺您親自賑災,整個河南的災民都在往舞陽縣聚集,近幾日應該就能突破十萬」
吳勇說出這個數字的時候,也是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
災民確實可憐,他們背井離鄉,挨餓受凍,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凍餓而死,卻沒有什麼辦法。
可是大多數的時候,這災民就是一群蝗蟲,數十萬百姓扶老攜幼,所過之處,草根樹皮都能吃光,
而且災民人數太多,到了一個地方,如果當地不放糧,災民們就要變成流寇燒殺搶掠!
如果開倉放糧,海量的災民就會一擁而上,你有多少個糧倉的糧食都會被吃光,那麼這個地方的百姓,就會成為新的災民加入他們。
朱標也是微微皺眉。
「舞陽縣內還有多少糧食?」
「縣衙官倉里還有4000餘擔…」
吳勇對於自己的治下自然是如數家珍。
「好!」
朱標面色一正。
「康茂才,汪興祖!」
「臣在!」
「你二人親率八百鐵騎,把城外難民營給孤圍了!不要嚇唬他們!告訴他們,孤奉大明皇帝的旨意,來賑濟災民,把他們聚在一起,只是有話對他們說!」
「喏!!」
康茂才和汪興祖帶著八百鐵騎,脫離了隊伍,直奔城外難民營。
吳勇則陪著朱標,連同二百錦衣衛一起!
「吳縣令!」
「臣在」
這舞陽縣附近是否有鹽石頭啊?朱標漫不經心的問道……
有…
吳勇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鬍鬚。
「平時種田都能不時挖出一塊兒,那邊的山上更是多的是,那東西有毒也沒什麼用,百姓們都用那個蓋房子。」
「這麼多?」朱標故作驚奇。
「那玩意兒蓋房子能結實嗎?」
朱標平易近人,吳勇也是打開了話匣子。
「殿下您這就有所不知了,那些個毒石頭雖然不能吃,可是蓋房子可是一頂一的好材料,輕便堅硬,關鍵是取材方便,漫山遍野都是,二十塊紅磚還得一個洪武通寶呢,這玩意兒好在不要錢呢……」
哈哈哈,朱標聽了吳勇的話,開懷大笑。
「吳勇啊,吳勇,你可真是個有趣兒的官兒啊!」
「嘿嘿……」
吳勇雖然家學淵源,但也就只限於識文斷字而已,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朱標這話的意思,也只能跟著陪笑……
三十里路,快馬加鞭,轉瞬即至。
遠遠的就看見舞陽縣的城外,密密麻麻站在寒風中,等待太子訓話的災民們,他們一個個破衣爛衫,眼神麻木,可能在不久前,他們還是這片土地上最勤勞的人們,看著初春的小雪,感嘆著瑞雪兆豐年。
可是接連幾天的大暴雨,雨夾雪,讓他們徹徹底底的成為了災民,整個大明食物鏈的最底端。
曾經費盡幾代人心血的開荒地,能為他們遮風擋雨的農家小院,光著屁股滿地跑的娃娃,這一切他們自己奮鬥努力得來的東西,一夜之間都沒了。
現在的他們只能哆哆嗦嗦的站在城外,等待自己這個太子,看能不能賞他們一條活路。
太子快要進城了,自然是要打起儀仗的。
明黃色的黃羅傘蓋,和難民身上的衣衫襤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朱標,沉默。
平時趾高氣揚的錦衣衛,沉默。
連同黃羅傘蓋上的珠寶配飾,都顯得不是那麼耀眼了。
此刻朱標的太子儀仗,竟然不躲不閃,直接朝災民走去,無數的地方軍隊,縣城衙役,開始喝罵著為太子儀仗開路!
災民們齊齊的後退一步,他們不認識字,也不懂什麼聖人之學,只知道面前的黃羅傘蓋之下,站著的是當朝太子,未來的皇帝老爺。
沒有群情激奮,
沒有喊冤叫屈,
更沒有衝撞皇架!
連孩子的哭聲都被捂在了襁褓里!
災民們只是默默跪倒在地,讓出一條寬闊的道路。
他們帶著畏懼帶著希望,把自己的頭顱,深深的磕在了這泥濘的地上!
朱標再也按捺不住,翻身下馬。
快步朝高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