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賦格的藝術》
「這些教會的藝術家,本來都是在後幾天約定了排好的行程,我們的考察團要去考察他們的」
「突然,他們就去找巡視長們,商量著要順延考察的時間!」
「您看這些簡歷,比如這位,這位,還有這位嗯,有『持刃者』高度的,也有『鍛獅』高度的,您看,比如這個特納藝術院線的音樂總監瓦爾特就在其中!估計他們十有八九,是為了趕去聽那拉瓦錫的所謂『布道』,才跑來和我們打商量的!」
「所以剛才我就一直在這裡想」拉絮斯的語氣帶上了徵詢之意。
「我們討論組一向都是愛惜藝術人才的,考慮到他們個人的行程衝突,調整延後一下考察時間,理論上說,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您說請假的人多了,這性質是不是就有些變味了?」
「這個拉瓦錫回來布道,他們出於信仰聆聽恭迎,可以理解,但考察最多也就占用半天的時間,怎麼,一個星期,那麼多站次,連半天都抽不出來了?整個組織安排的事情,也是事關他們自己前途的事情,一下子就徹底靠後了?波格萊里奇先生親自關注著他們的成長,還等著聽考察情況的匯報呢,他們的時間就比領袖還珍貴了?」
拉絮斯說著說著有些不禁冷笑了起來。
「呵呵」蠟先生卻是淡淡地笑了兩聲,「你看這個。」
一張手寫的羊皮紙信箋,憑空從辦公大廳上方浮現,打旋著自由飄落下來。
拉絮斯當即接過。
「樞機主教黎塞留的請示用信?」
這熟悉的字跡,令他第二秒就辨認了出來書寫者。
內容上,居然是在替這些請假的藝術家解釋原因
相當於一個由教會官方統一打的「請假條」!
而且
這個老傢伙的語氣倒也客氣,措辭倒也恭敬。
尤其含蓄表達了請考察組「之後該支持的還是要繼續支持」的意思。
這就比較令拉絮斯受用了。
你服從敬畏組織三分,組織自然照顧你一分。
不然呢?動不動先講條件?
「這正是因為,南國脫鉤簡單,雅努斯卻是不可能的。」
蠟先生不疾不徐的聲音繼續傳來。
「幾天前在南大陸鬧出的那件事情,一方面是因為舍勒這人性格太狂,呵呵看見自己欣賞的舞女蘇洛沒得到認可,存了要同組織鬧一鬧的心思。鬧就鬧吧,誰還能不讓他鬧騰了?」
「只是費頓聯合公國已經名存實亡,不同年齡段和層次的人才培養也已完全斷裂,芳卉聖殿殘部的那幫傢伙心中其實清楚得很,再如何鬧下去,下場不會比現狀更差,特巡廳還能把他怎麼樣呢?索性跟著舍勒豪賭上一把以那八九位、十幾位藝術家的體量,脫離考察組的提攜平台,描述成『脫鉤』都算是抬舉他們了」
「但雅努斯完全不一樣。」
「嚴肅音樂的發源地,豐收藝術節的主場方,如此大體量的宗教派藝術家,難道還想脫離體制,自己玩自己的麼?呵呵,即便神聖驕陽教會的第五代『沐光明者』就在眼下出世了,教會這一大片基業的攤子,也是第一個擺在他面前的最現實問題」
「拉絮斯閣下,我當下還有更麻煩的事情要和領袖會商,樞機主教黎塞留寫來的這一封『請示書信』,就交予你全權研處了。」
「你須適度展示我們的體恤和寬容,但適度的敲打也在必要之列,不能讓請假順延變成了件『心安理得』的事情。」
「明白,蠟先生。」拉絮斯恭敬應道。
在領會了上司意圖的前提下,這就到了自己權衡定奪的事權範圍之內了。
他自會一個一個照著這些簡歷,和原本考察約定的排期,仔仔細細考慮清楚。
那些少數平時表現不積極的,就把時間衝突的難題,丟給他自己解決去!表現尚可的人,也要達到讓他們回來後在考察中更加積極表現的效果!
也是有意思。
《春之祭》今晚首演亂成這個樣子,雖然其中是是非非,仍是一團看不清走向的迷霧,但這吸引眼球的做法,倒是被越來越多的人迅速模仿起來了?
不怕他們積極表現,就怕一團死氣沉沉。
領袖還等著十天後聽一次專題匯報呢。
「我倒要坐鎮這裡看著轉播,看看這拉瓦錫又能把作品寫出什麼花樣來?」
翌日的10月29日。
這一天的黃昏時刻,阿派勒戰區赫治威爾小城內的情景,與當年的一幕有些似曾相同。
低矮的黑色建築群通通套著鐵絲網或竹木籠子,放眼望去顯得有些凋敝陰森,可是教堂門口,卻出現了一條幾百米長的燈火。
持著昏暗提燈的居民和士兵們,正從四面八方零星匯聚而來。
不光是信眾,在阿派勒這個雜居地區,利底亞人不在少數,混血的更多,很多湊熱鬧的也聚了過來。
這一習慣是被近兩年修建於此的「特納藝術小館」給培養起來的。
冒著青煙的壇已在倉促間築起,燔祭燒肉的淡淡焦香味,和特製的祭祀用香料混合在一起。
對向的台階之上是條件甚是簡陋的禮台。
更多最新熱門小說在看!
往年在戰火中演奏《c小調合唱幻想曲》用的那台小三角鋼琴都報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褐色的立式鋼琴。
考慮到眼下的禮台正在被無數連鎖院線的電台所「轉播」,出現在了無數富麗堂皇的沙龍宴會廳或金碧輝煌的交響大廳的賓客聽眾眼裡
那麼這台褐色立式鋼琴的「上鏡」,恐怕也是絕無僅有的了。
但是,這並不影響旁觀者的熱情。
很多知道了教會高層動向的上流人士,還在不住地朝「鏡頭之外」的邊緣地帶展開聯想。
「雅寧各十九世陛下,也許就帶著一眾高層站在那個方向的後面呢!」
「這信眾的規模這麼大,拉瓦錫上演新作的優勢,所收穫的關注度,我們還真比不了。」
「教會自然是視拉瓦錫為聖人,本來麼,中古風格的復調音樂,就適合傳達他們的宗教思想,拉瓦錫所寫的新作,我看多半也是和《b小調彌撒》一類性質的作品,那種虔誠悲憫的神聖感,還是挺打動人的」
「嗯,他們的目的應該還是落在了一會的布道講經上面。」
「不是說不好,但在我們這些現代技法的鑽研者看來,還是少了些衝擊力,少了些參考價值或時代價值」
「聽著看吧,你也不能期望穩慎持重的教會,去推出一部像《春之祭》這樣容易引發爭議的現代作品吧!!」
藝術界或宗教界的人士,在等待中各有其心思。
赫治威爾河對岸的利底亞方,同樣凝神關注著這邊動向。
各國那些冒著一定風險前來現場,希望獲取到第一手新聞的「戰地記者」,也不在少數。
「蹬蹬蹬」
范寧所扮演的拉瓦錫,依舊是以那風塵僕僕卻堅定挺直的形象,一步步登上了台階。
先是繞壇一周,檢視神父們所行燔祭和素祭的秘氛,再而緩步踱到另一邊的禮台之上,在立式鋼琴前面落座。
左手垂放於膝,右手先行落鍵。
「re——la——fa——re——#do——re—mi—fa———sol/fa/mi」
J·S·Bach之遺作,《賦格的藝術》第一條,單旋律的主題呈示,直接被范寧開門見山地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