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問題?」
看著眼前一本正經的小姑娘,范寧不禁莞爾:「希蘭,你說。Google搜索閱讀」
「你是不是已經成為了有知者就是,像我姐姐鋼琴老師那樣的人?」
「是。」范寧如實相告。
隨即他又笑了笑:「我送你去學校。」
「我要跟你一塊兒。」希蘭昂了昂光潔的小下巴。
「最近是說好了一塊兒啊。」范寧回應道,「下了晚課後,我來門口接你。你需要給老師解釋最近不住校,他們對優秀的學生一向寬容。」
「不,我是說,我也要去姐姐的老師那裡,我也想跟你一樣成為有知者。」希蘭哼了一聲,向前一步,「卡洛恩,你是不是在故意裝傻啊。」
「希蘭,我個人不建議。」范寧退後一步,「因為那和你想的不一樣,你一定覺得,擁有了調用無形力量的能力,你就能對抗危險,但實際上那是個神秘危險又混亂的領域,有時到死,你連危險到底是什麼都理解不了,有知者擁有不幸結局的比例,比普通人群要高得多。」
希蘭的眼睛烏溜溜地轉著:「卡洛恩,你這樣算不對,普通人群裡面大多沒有遭遇神秘事件,基數太大,所以遭遇不幸結局的概率是低的,可是我們已經遭遇了,已經是基數少的那部分了。」
小姑娘你說得好有道理
范寧一時語塞。
希蘭繼續認真道:「雖說好奇害死貓,但我覺得,如果已不幸接觸到神秘,捂住眼睛不如主動求知,不管那個領域有多麼混亂和不可知,至少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她又上前了一步:「昨晚我被嚇到了是真的,但真的也很想幫到你,雖然我很多情況沒看懂,但我知道,好幾次,我們都很險。」
感受著溫潤的吐氣如蘭,這次范寧沒有往後退了,他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的確,希蘭雖然年紀尚小,也柔柔弱弱,但每次有自己的思考和主見,既然她認真地提出了內心的訴求,自己至少也得認真地對待和作出回答。
「希蘭,實話告訴你,我主要的顧慮,是現在自己都沒弄懂關於有知者的很多事情,所以,我沒法評估帶你走上這條路的利與弊。但我答應你,待我弄清一些事情後,近期會和你認真談一次,如何?」
「那我等著哦。」希蘭終於微笑眨了眨眼,轉身走向校門,「晚上見。」
看著小姑娘背影的酒紅色小皮靴在地面點出輕盈的腳步,范寧搖頭苦笑。
現在的形勢仍舊不明朗!
特巡廳的監視無孔不入,神秘事件的背後勢力迷霧未清,就連自己之前未曾重視的塞西爾,現在都開始值得警惕了。
自己需要爭分奪秒。
他馬上乘上了去往東梅克倫區凱茲頓街道的公共馬車。
懷表的時間指向11點,他在43號轉角處再次看到了熟悉的石榴樹盆栽、落地玻璃窗,以及二樓懸掛的能逼瘋設計師的事務所招牌。
雖沒到飯點,但這裡仍然飄著誘人難耐的香味。
他徑直掀開那個和環境顏色相同的幕布,走上二樓台階。
今天在接待台值班的是一位看著報紙,十分面善的老太太。
范寧彬彬有禮地朝她說明了來意。
老太太笑得很和藹可親:「哦,你就是那個即將晉升的天才小伙子。會長已經走啦,他讓你自行去上次的洽談室做嘗試,如果成功了,到走廊最裡面那間房,去找那個喜歡彈吉他的傢伙。」
「竟然走了,會長這也太匆忙了啊趕回來送了安東老師最後一程,這還才兩三天。」范寧心中暗道。
他道了聲謝,往裡走幾步後,又聽到了老太太的補充:「物料的損耗你自己記著,然後去財務登記。」
范寧無奈一笑。
不過,也好,這樣他少了很多麻煩在維亞德林這邊做掩飾。
走廊盡頭傳來悠揚、蒼涼又陰鬱的古典吉他聲。
他先去了沒人的洽談室,稍作尋找便在柜子里發現了那四張移涌路標,還有四個盒子裡的黑色小瓶。
他把刻有「不墜之火」見證之主的路標直接揣在了兜里。
這個必然要拿走的,不然和自己晉升為有知者,並取得「燭」之饋贈的事實對不上號了。
要不要先再拿一瓶靈液走呢?
他挨個打開瞄了一眼,最少的就是那瓶發著白熾至金黃色光芒的「燭」,但也還有10毫升,也就是保守估計100磅往上!
再加上這個路標約400磅的價值,就算指引學派有內部優惠
羅伊將要給自己的500磅弦樂四重奏題獻的報酬,也能去個七七八八了!
可是,自己關鍵是需要這個瓶子這個瓶子他不清楚材質,也不清楚在哪可以弄到。
昨晚美術館鑰匙似乎可以將耀質靈液從移涌析出到現實中。
如果沒有瓶子,他就沒法保存。
拿走吧!范寧一陣肉疼地將靈液小瓶連著盒子一起,也揣進了另一側兜里。
在洽談室裝模做樣地划水了二十來分鐘後,他才推門而出。
走廊有一股咖啡味兒,對面房間裡傳來打牌的吵鬧聲,另外又有兩間虛掩的房間,裡面的人把打字機敲得啪啪響。
有人上班摸魚,有人上班血干?
范寧輕笑搖頭,他終於有了一絲熟悉感。
來到走廊深處,聽著憂鬱的古典吉他聲,范寧敲響了門。
「請進。」一個年紀不算大,卻帶著憂愁和滄桑的男子聲音傳來。
范寧推開門,只見辦公桌前靠椅上的這個男子,約莫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嘴唇緊抿,眼神憂鬱,藍瞳孔,寬額頭,挺鼻樑,飄逸的金髮,唏噓的絡腮鬍,穿著白棉襯衫和黑色無袖馬甲,襯衫上方的兩顆扣子散著,露出紅寶石項鍊,手上抱著一把古典吉他。
好傢夥,這氣質,如此狂放不羈又飄逸出塵,若在前世當個主唱或吉他手,絕對是一線樂隊級別的……
「《緹雅城的姑娘》?」范寧心裡吐槽歸吐槽,但還是笑著打招呼。
「你聽過?」吉他手彈到一個半終止處,才緩緩散開餘音,避免了音樂突兀消失。
「南大陸上個世紀的古典吉他大師托恩的一首小品,我喜歡它的輪奏,還有結尾那種彼此相忘於南國一隅的意境。」范寧說道。
「你的形容很絕妙。」金色長髮男子眼神中流露出訝異,「在提歐萊恩的北方,聽過它的人不算多。」
「您不是烏夫蘭塞爾的人?您之前在提歐萊恩的南部城市嗎?」
「不,我只是一名流浪者,生在托恩大師的故鄉,那個很遙遠的南國。」
這位古典吉他手說話的語氣又輕又緩,像是唱著一首憂鬱的歌。
范寧緩緩點頭。
南大陸的費頓聯合公國麼,真的很遙遠,自己可是從未離開過自己的國家。
真是很有吟遊詩人的氣質啊。
男子起身掛好吉他:「我叫杜邦,會長不在時,我會勉強負責一下這邊的日常事務。」
他將一疊材料從邊角移到范寧前面:「會長說你早已經半隻腳踏進有知者的行列,所以申請材料早就全備好了,既然你來了,那就簽名,蓋手印,這裡,這裡和這裡。」
還真是直接啊,都沒有再確定一下
范寧坐在對面開始閱讀。
「杜邦先生」范寧邊讀邊準備開口問問題。
「直呼其名就行。」
「好的,杜邦,我看了合同和保密承諾書都沒什麼問題,但為什麼這張申請材料需要向特巡廳報告啊?」范寧疑惑問道。
杜邦眼神飄遠:
「有知者勢力在其他國家都以教會為主導,但在工業最發達,國力最強盛的提歐萊恩是個例外,這裡的話語權屬於帝國當局。」
「在帝國近百年的工業化征程中,特巡廳成為了新興統治階層——工業貴族的利益代言人,也是當局最強勢的有知者組織。這裡的教會可沒有其他國家的教會那麼好過,就連代表傳統貴族勢力的博洛尼亞學派也要向特巡廳妥協,何況我們指引學派?」
「特巡廳嚴查隱知載體的傳播,把在地下活動的有知者視為『觸禁者』,實施分級管控,對於我們這幾大官方組織,也嚴格地分配著每年的進出編制,我們將你納入其中,需要向特巡廳申請備案,這可能需要三五天的時間。」
「原來如此。」范寧初步弄懂了其間關係。
自己剛被班傑明審視過關,現在馬上提交申請,會不會給人一種感覺?
嗯,大家都是官方組織,流程上合法合規,應該也不能拿自己怎麼樣吧?
但范寧清楚如此一來特巡廳會更為關注自己。
希望父親身份那件事情他們沒有查出。
「平日多加謹言慎行,正式身份的有知者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一定特權,但不能做嚴重違法的事情,更要嚴格遵守特巡廳制定的隱知載體相關傳播禁忌,他們的風格是讓你平日感覺不到其存在的那種,但一旦真正出手,事情進展往往極為迅速,且沒有挽回的餘地。」
杜邦嚴肅地進行交代:「卡洛恩,特巡廳背後的實力,遠比你想像中的要恐怖……說起來,他們近幾年日益強硬的手段,已讓很多官方有知者感到了不安……」
「我會小心。」
剛剛晉升有知者的范寧,這一下多少被搞得有點沉鬱,不過當他看向了其他的文件時,心情終於好了起來。
「嗯合同的內容還是相當誘人的。」